楊初意思索良久也沒有想到一個毫無破綻的好辦法,氣悶之下煩躁翻了個身,哪知卻突然岔氣了。
她嘶了一聲,立刻維持姿勢不敢再動。
方至誠神色緊張,“意娘,哪不舒服?我看看。”說着就起身上手要給她檢查。
“欸,別動別動!”楊初意有經驗,這時候越動越痛,等把氣順下去就好了。
方至誠不明所以,“到底怎麼了?”
“岔氣了。”
楊初意聲音不自覺染上了哭腔,像這種突然的岔氣、大腳趾踢到石頭、木刺插進指甲縫、板縫夾肉什麼的,真的分分鐘令人想哭。
方至誠溫柔順着她頭髮安撫她,待她緩過氣來便下牀去給她倒了杯溫水來喂她喝下。
楊初意見他這幾日眉宇間總是有一抹鬱色,語調輕鬆地安慰他,“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你也太緊張了些。”
方至誠笑了笑,可那笑容卻沒有半點開懷。
楊初意輕聲道:“你有心事啊?”
方至誠搖頭,將她擁入懷裡,聲音有些沉重,“意娘,你可知道爲什麼官府要重新盤查烏銀一事?”
“不知道。”
“聽說烏夷族人在各個地方放置烏銀是爲了佈陣施法,聖君大怒,下令徹查。春娘她們沒事,可衙門裡流血事件可不少。”
“查唄,又不關我們的事。”
方至誠眼眸深沉,猶豫片刻,欲言又止,“你,”
他話未說盡,又輕輕嘆了口氣,這可把楊初意惹煩躁了,“爽快點把話說完,你這樣吊着人是想捱打嗎?”
方至誠說出自己心中的擔憂,“我怕別人以後會扯上你,你的確是從這件事後大徹大悟改頭換面的,我怕以後烏銀事件鬧得滿城風雨,官府會寧可殺錯,也不願放過。”
楊初意暗自思付自己穿越過來後的所作所爲,皆沒有太過出格或驚世駭俗之事。
開發新吃食不算什麼,民間巧婦多得是。
關於模特,楊初意和木棉說了靈感是來自稻草人。
蘭花是運氣,一切都是爲生計。
況且這節骨眼上突然裝笨才惹人懷疑呢。
“沒事不要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好嗎。你要是總這樣愁眉苦臉的,我保證你很快就會失去我了。”
方至誠直接認慫,“我不會了。”
“算你識相。”
次日上午衆人來交土泥磚時,方至誠順便叫他們洗了手幫忙把姜雨眠的那些箱子和東西搬到後頭耳房裡去。
一向豪爽的黃老二難得放不開手腳,“這些貴人的東西我還真有點不敢碰,磕碰壞了就麻煩了。”
方至誠擺擺手,“沒這麼誇張,這些東西對我們難得,可對他們卻是隨手可以賞賜下人的玩意,況且那些貴人就是覺得大宅子裡悶氣,才突發奇想要來我們這種地方待幾日的。”
“我娘子說那小姐的家人不同意她出門,這些東西還是瞞着家人偷偷備下混在禮品裡送來的呢,任性想着先斬後奏,箱子裡有什麼東西人家都未必記得。”
黃老二朗聲笑道:“我就說嘛,我們這鄉下破地方有什麼好來住的,原來是大魚大肉吃膩了,想來鬧幾天。這脾氣跟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哈。”
其他人聽罷這才放下心來,打趣幾句後開始搬東西。
“至誠,是放這嗎?”
方至誠點頭,“對,放這就行,後面進新房了我們再整理清點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黃老二一臉羨慕,“這客房比前面來說是偏了點,但這大小都比得上我家兩間房了。”
方至誠耐心解釋:“原本是男娃女娃分開住,但我們家人口不多,乾脆都住到前院去,這後院便留來待客啥的。我們嫌這裡離大門遠,他們卻還怕不夠清靜呢。”
有人調侃道:“嗨,人家有下人伺候,吃飯喝水都有人端到跟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不就要住得偏些嘛。”
有人不由感嘆,“人不同人,命不同命啊。”
也有人拍馬屁,“如今至誠也今時不同往日了。”
方至誠大大方方表示,“賢妻旺夫,僥倖而已。”
幾個漢子立即揶揄調侃方至誠不要臉,得了便宜賣乖,對比自己母老虎來傷他們的心。
嘻嘻哈哈鬧一場,大家開了懷,話也多了起來,那些漢子回家做事時還不忘和家人開玩笑提及這事。
有人聽個趣味,有人入了心眼。
可今天佐飯菜的話題明顯不止這一個,傍晚一陣恐怖激烈的犬吠聲和男人的暴躁咒罵聲響徹三裡村。
衆人跑去瞧,這才知道方至誠家的狗將賴大給咬了!
好傢伙,褲腿上全是血,而且追風還一直暴躁對賴大咆哮個不停。
方至誠一個大男人還差點制不住追風,連楊初意在旁邊一直呵斥追風也沒用。
賴大一臉陰鷙,“告訴你們,此事老子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別說賠錢了,老子後半輩子你們都要給我負責到底!”
楊初意大爲氣憤,“你沒事來我們家晃盪做什麼?!追風誤以爲你是小偷才咬你的,你裝什麼無辜!”
賴大手指都快要戳到他們眼睛裡去了,“我從後面路過怎麼了?!起了幾間房還真當自己是個官老爺了?我呸!別人怕你們,我賴大可不怕!”
“你平時不是最講正義最講理的嗎,如今別是想推卸責任吧?我告訴你,門都沒有!老子可不是劉四妹那種只會下跪的悶蛋,信不信我去道上叫一幫人來砍死你們!”
李村正呵斥道:“賴大,你可別犯渾啊!至誠他們不是那種人,你別在這裡亂喊亂叫的!”
追風突然從方至誠手裡掙脫朝賴大跑去,嚇得他抱頭鼠竄,幸好方至誠眼疾手快拉住了繩子。
賴大見狀立即倒地不起,聲稱自己不行了,要方至誠賠三百兩銀子。
樑老上前檢查了一下賴大的傷口,兩大塊皮肉都被撕扯了出來,看去了異常恐怖,趕緊叫他們去縣城看一看,就怕得瘋狗病。
真得瘋狗病的話得把咬人的狗殺了,取下狗腦髓來敷到傷口上才行。
賴大聽罷更是不依不饒起來,坐地起價,直言要一千兩才能了事。
那些沒有在楊初意手上討到好處的人紛紛站在賴大身邊爲他討公道。
小寧人小,又氣又怕,當場大哭起來,“明明是你自己故意引追風去咬你的,我都看見了,你想偷東西,大箱子的鎖都被你撬開了!”
賴大梗着脖子與個孩子叫板,“我偷什麼了?你倒是說個名堂出來呀?我行得正坐得直,你們報官我都不怕!”
楊初意氣噎,“你常跟在村正身邊,我便待你和他人一般無二,沒想到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原來等在這坑我們呢!”
賴大也不反駁,流裡流氣道:“別說這些有的沒有,趕緊給我賠錢!”
李太公趕緊出來主持公道,“先別說這些,人命關天,趁着天還沒黑透,還可以進城,你們趕緊去縣裡找大夫處理了傷口再說。”
方至誠和楊初意商量了一下,只能暫時先這樣了。
賴大得寸進尺,“告訴你們,老子有傷在身,今晚可不能露宿街頭,你們必須給老子在縣裡定間上等房,不然我直接躺衙門大門口去!”
楊初意氣得直跺腳,但又無可奈何,只好讓方至誠去牽牛架車快快出發!
這邊才處理好,衆人還在喋喋不休討論究竟是賴大扮豬吃老虎,還是追風真的得了瘋狗病,就聽說牲畜棚那邊出事了。
小寧恐懼大喊:“嫂子,有蛇要吃雞!”
衆人唬了一大跳,連忙跑去看,發現有隻雞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虛弱無力地抖了兩下翅膀。
“蛇呢?在哪裡?怎麼沒看見?”
小寧埋頭到楊初意懷裡大哭,“嫂子我剛剛看到蛇了,黑色的,好大的蛇,好可怕!”
楊初意輕拍哄人,趕緊跟樑老拿了些驅蟲藥粉,一會在周圍灑一下。
衆人直呼不對勁,怎麼突然間發生這麼多事呢?這顯然不合常理啊。
黃爺爺一臉嚴肅問道:“至誠媳婦,你們動土時有沒有好好拜神?不會是哪裡出差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