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帶着喬安回到了小公寓,一番折騰已經是中午,保姆已經做好了飯,吃完後小喬安便睡着了。
喬鎖將喬安交給保姆,然後出門去店鋪。
她從陵園回來的時候,喬臻開車送她們母女二人,下車時,他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低低地傷感地說道:“小鎖,這些年那也許是錯愛,就算我做的再不對,可我依舊是你三哥,喬家已經沒有人了。”
沒錯,喬家已經沒有人了。喬鎖沿着公寓樓下的樹蔭一路走向店鋪,除了她、喬臻、喬煜、喬安,喬家已經沒有人。
她開了店鋪的鎖,打掃衛生,給鮮花換水,擦拭着桌子,許久才擡眼看見靠在門邊的夏侯。他也不知道來了多久,雙手抱胸地衝着她微笑。
都說男人是越老越有魅力,夏侯正是風騷的時候,越發地透出男人味來。
“想什麼那麼入神?”夏侯走進來,伸手敲着她的腦袋。
“我上午看見了喬臻。”她淡淡地說道。
夏侯點頭,去給她燒一壺熱水,說道:“喬家爭家產的事情鬧得很大呢,你弟弟喬煜和你三哥喬臻爲了喬家老爺子留下來的那點家產爭得頭破血流,怎麼,他們都鬧到你面前來了?”
喬鎖隱約察覺到了這些,見夏侯這樣直白地說出來,這纔有些恍然大悟,難怪趙曉帶着4歲大的孩子來找她要喬氏的股份。喬臻倒是沒有提,只是要求她回喬家,做喬家人。
“我手上有一些喬氏的股份,這個你可以幫我處理掉嗎?”喬鎖看向夏侯,她險些忘記了這些事情,不過喬家的那些東西她是不會碰觸的。
“給喬煜?”夏侯挑眉,若有所思地問道。趙曉帶着孩子來的第一時間他們就得到了消息,加上喬鎖早上帶喬安去陵園祭拜老爺子,這讓人很不安吶。
喬鎖搖頭,淡淡說道:“喬煜是喬東南的兒子,喬東南得來的那些資產都是搜刮來的,算不得乾淨。這些錢我沒打算給喬煜,喬臻雖然城府深,但是對家裡人還是不錯的,只要趙曉和喬煜在喬家一日,他便不會虧待他們。”
她想了想,金錢是萬惡之源。
“我想把這些錢都捐給慈善機構,就算是喬家積德了。”她有些嘆氣地說道。
夏侯有些驚訝,想想喬鎖似乎從小就生活在知足的生活狀態裡,對於金錢的慾望很是淡薄,反而是對於情感要生要死的折騰的不行。
“可以,這件事情我幫你處理。”
喬鎖見他這般爽快,這些年又一直陪在身邊,任勞任怨從來不說,她內心很是感動,卻根本不知道如何償還這樣的恩情。
“夏侯。”喬鎖的聲音如同蒙上了一層輕紗,帶着一些的沙啞,低低地說道,“其實我不是你的責任,你該試着放手了。”
夏侯聞言看着她,目光有些深邃,許久點頭道:“好,我正巧要離開一段時間,小鎖,很多時候一念之間會改變很多事情。”
喬鎖見他說的隱晦,也沒有追問。
夏侯離開,一走數日沒有音訊。
喬鎖將喬氏的股份盡數捐掉,第二天趙曉便帶人來找上門。
她習慣下午去店鋪,剛開了鎖,便見趙曉從車子裡下來,上前罵道:“你是不是把喬氏的股份都捐掉了?你父親入獄,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你居然還把你父親的股份都賣掉,你還是不是人?”
“你父親要是知道了,非被你活活氣死不可。”她年近三十,罵起人來牙尖嘴利很是厲害,引得隔壁鄰居都圍觀了起來。
喬鎖皺了皺眉頭,淡漠地說道:“這些是我的東西,我有權處理它們。”
“你就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喬家要不是因爲你不可能敗掉,別以爲你跟喬謹言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如今連孩子都生了,也沒有見你進顧家的門,你還自己作掉了喬家,你就是個喪門星。”
喬鎖被她罵的渾身冰冷,她長久以來壓在心底不願意被人提及的事情就這樣被揭開,鮮血淋淋,她腦袋一暈,覺得有些站不住。
喬謹言?爲什麼過了三年,還是有人會提及他的名字,爲什麼他還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喬鎖五指緊緊攥起,冷冷地說道:“出去——”
趙曉原本便是帶着一肚子的怒火來的,哪裡肯輕易把手,怒道:“你不僅是喪門星,你還是懦弱沒用的女人,喬臻害你坐牢,奪你家產,你都不知道來反抗,如今更是把你父親留下的資產都捐給了外人,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子。”
喬家的家產爭奪中,趙曉仗着生下的是兒子,要求瓜分財產,更是聯合了仇視喬臻的喬建,兩人一起準備拿到喬鎖手上的股份,再來併吞喬臻的財產,誰知道喬鎖居然將股份變賣盡數捐掉,她的希望落空,大筆的錢和未來都沒有了,自然會怒氣衝衝。
喬鎖聽她曲解那些是是非非,覺得可笑的很,她的股份怎麼就是喬東南留下的了?難道她的東西都要歸在喬東南的身上,讓他們母子繼承不成?
“你跟她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喬建從車裡下來,沒好氣地說道,“派人砸了她的店鋪,她從小到大就是這個包子性格,誰欺負她都不敢反抗。”
喬建說着讓兩個打手去砸店鋪。
幾年的牢獄之災並沒有讓昔日這個紈絝子弟痛改前非,如今的喬建再不復當年意氣奮發之態,橫眉豎眼,臉上透出幾分的兇狠,生活的大起大落改變了他,讓他已經徹底淪爲了混混流氓一流。
那兩人迅速進來拿起東西就砸。
喬鎖臉色一變,上前去阻攔。她一個弱質女流哪裡能攔得住。
喬建見狀怒火上來,拿起店裡的小鼎就砸過去,冷笑道:“從你回到喬家來,我的人生就被毀掉了,喬鎖,你爲什麼要回到喬家來,你怎麼不死在談家。”
喬鎖被他這一砸,躲閃不及,那小鼎直接砸在了她身上掉在地上。喬鎖被砸的一痛,瞳孔不自覺地收縮了起來,後退一步,看着瞬間便被砸的一片狼藉的店鋪。
她抄寫的佛經。
她看着被撕得一地的佛經,目光一暗,感覺心中一痛,沒有了,她那麼辛苦抄寫的佛經。她無數個日夜都靠他們來堅固自己的內心,讓她堅強勇敢,可是都沒有了。
喬鎖蹲下身子去撿她的佛經,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要這些,佛經就是她的護身符,保護她不受過往傷害。
“都砸了。”耳邊的聲音囂張快意。
一陣破碎的聲音,圍觀的人羣發出議論來。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極冷極冷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帶着無法忽視的氣勢。
趙曉臉色一變,衆人住了手。喬建見來的人是喬謹言,想起他身後的背景,捏死他是分分鐘的事情,也是夾起了尾巴,帶人一溜煙跑了。
喬謹言沒有報警。圍觀的人善意的詢問道:“要不要報警?”
喬謹言搖頭,目光微冷,他自有他的手段。
店鋪裡一片狼藉,他一直坐在對面的咖啡館,看書,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趕過來時店鋪已經被砸了。
喬鎖蹲在地上去撿撕得粉碎的手抄佛經。
“阿鎖——”喬謹言上前去,聲音有些顫抖,他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扶起她。
喬鎖偏過頭去,一滴溫熱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燙的他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我是個沒用的人,從小到大都是。”她喃喃地自語着,繼續蹲下身子去找撕爛的佛經。
“你不是。”喬謹言見她這樣,心中暗痛,沉沉地說道,“阿鎖是個善良的孩子。”
她搖頭,淚水滾落下來,她沒用,從小到大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坐牢三年,就連這個小小的店鋪都被人砸了,她是個沒用而懦弱的人。她一生沒有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她活着就是在虛度光陰。
“你看着我,阿鎖,佛經沒有了我們可以重新抄寫。”喬謹言見她雙眼沒有焦距,一個勁地去找佛經的碎紙片,心中一急,扳過她的臉來。
“大哥,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她擡眼看着他,雙眼的焦距對準他,目光潮溼,哀傷而艱難地問道。
佛經沒有了,喬謹言又出現了,她還是陷入了以前的深淵裡。
喬謹言被她這簡單的話語問的心如刀割,他爲什麼要出現?這傻孩子,因爲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呀,因爲喬鎖原本就是屬於他喬謹言的,他只是在給她時間療傷。
“你原本就是屬於我的,我當然會出現。”喬謹言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沙啞地說道,“就算你長大了,有了喬安,做了母親,可是你在大哥心裡一直都是年少時的阿鎖,打雷時就害怕的阿鎖,喜歡在雪地裡行走的阿鎖,敏感善良從來不捨得傷害任何人的阿鎖。”
“三年了,阿鎖,跟我回家吧。”他輾轉沙啞暗沉地開口,短短數語道不盡內心多年的傷痛。這幾年,她痛着,他陪着,每個日夜的分離都是疼痛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