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謹言的失憶不在任何人的預期之中,衆人手忙腳亂地去喊來醫生,醫生檢查了一遍,說道:“你們不要驚慌,一般車禍都會有後遺症,病人只要腦中沒有淤血,好好休息記憶慢慢地就會恢復過來的。我們會繼續爲喬先生做一次全身檢查。”
喬謹言的醒來讓人悲喜交加。喜的是終於醒了,悲的是忘記了所有的記憶。
喬鎖無法接觸到喬謹言。
自從那一天看見他醒來後,她便被顧家人轟了出來。
喬臻和夏侯強行帶她回到喬家,說要她冷靜冷靜,喬謹言已經醒了就不會再有事。
喬鎖在家裡機械地洗澡吃飯收拾東西,然後抱着枕頭哭了一夜,第二天開始振作起來。
只要大哥沒事,什麼都好說,失憶了,她會讓大哥重新記起她,以前大哥爲她付出了那麼多,如今輪到她爲大哥付出了。
喬鎖下定決心,給顧柏林打電話,問喬謹言的消息。
顧柏林一反常態,在電話裡淡淡地說道:“今天是除夕夜,你也別過來了,讓大家都安生地過年,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喬鎖聽他語氣有異,心中一涼,急急問道:“是不是大哥又有了其他的後遺症?”
顧柏林淡淡地說道:“我哥恢復的很好,你不用擔心,醫生檢查了,說這種失憶可能是短期的也可能是長期的,喬鎖。”顧柏林聲音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哥是因爲你才變成了現在這樣,也許你們之間真的不合適,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帶着喬安好好過日子,別再折騰了,顧家是不可能同意你進門的。”
“這些話你以前怎麼不說?”喬鎖冷冷說道。
“以前大哥喜歡你,爲了你連家族都能拋棄,我只能站在大哥這邊,可是如今他忘記你了,連我都忘記了,不可能爲了你們未來去努力,你做一切都是沒用的,你明知道我母親恨你們喬家人。”顧柏林嘆氣,直言說道,“喬鎖,大哥這些年愛的太苦了,你就當放過他吧,不要再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喬鎖猛然掛了他的電話,咬着自己的手背,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她不能放棄,大哥會記起她來的。
喬鎖站起身來,看着外面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突然意識到,今兒是除夕呢,他們原本約好了一起過除夕,明年驚蟄時分就去登記結婚,那是他們認識十二年的紀念日,十二年、一個輪迴,沒有想到這個輪迴竟然是一切化爲了0。
她努力地眨着眼睛,擦去淚水,今年除夕,她帶着喬安過吧,等到明年了,她再去找大哥,就當做一切重新開始,他們重新認識。
喬鎖振作精神,下樓去,喬臻給傭人們都放假了,只有劉嫂無親無故,留在喬家過年。
趙曉帶着喬煜回了孃家,家裡只有喬臻在。
喬臻正在裡裡外外貼着對聯,喬安睜着大眼仰着小腦袋看着,一邊看一邊拍着小手,咯咯地笑道:“舅舅好厲害。”
喬臻貼的越發起勁,將鮮紅的中國結掛在屋檐下,抱起喬安,笑道:“走,舅舅帶你去騎馬咯。”
喬鎖走過去,努力揚起一抹笑容,說道:“我也來貼對聯吧。”
喬臻看向她,目光有一絲的擔憂,點了點頭。
“鎖,爸爸爲什麼不在?”喬安伸手要喬鎖抱,糯糯地甜甜地說道,“爸爸說帶我去放煙花。”
喬鎖聞言雙眼一痛,滾下淚來,看的喬安一愣。
“小安,爸爸有事,舅舅帶你放煙花好嗎?”喬臻安慰着小不點。
喬安看了看鎖,又看了看舅舅,點了點頭,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着喬鎖的臉,聰慧地說道:“鎖,我去和舅舅放煙花。”
喬鎖緊緊地抱着她,哽咽地說道:“媽媽帶你去放煙花好嗎?”
除夕之夜,貼完了對聯,掛好了中國結和燈籠,喬鎖和喬臻帶着喬安簡單地吃了一頓年夜飯,然後出去放煙花。
喬臻抱着各色各式的煙花,排成一排,然後去找打火機點上。
喬鎖抱着喬安遠遠地站着,小喬安興奮地揪着母親的衣服,歡喜地叫道:“鎖,開始了。”
喬鎖抱着懷裡的孩子,和他們一起擡眼看着衝上天空的煙花,如同一道光劃過天空,綻放、凋零、消失,留下無數的念想。
美到極致,過眼即逝。
她垂眼,無聲地說道:“大哥,你看見了嗎,過年了。”
喬臻點完了煙花,站在她和喬安身邊,低低地說道:“小鎖,新年快樂。”
新年一過,喬氏的各項工作就陸續重新啓動,喬鎖每天照常上班,行事漸漸沉穩,工作也慢慢地上手起來。
她去了兩次顧家,被拒之門外。
顧柏林告訴她,喬謹言身體恢復的很好,已經可以下牀走動了,無需擔心。
顧家人守得嚴嚴實實,喬鎖無法靠近,她心知,顧家人是打算將她和大哥的那一段過去徹底地掩埋掉,讓喬謹言走上正常的娶妻生子的道路,做矜貴的顧家子弟。她憤怒,卻也知道凡事記不得,她必須冷靜,必須強大,才能見到大哥。
夏侯時常來看她,擔心她想不開,偶爾會拎着幾瓶酒來,她已經戒酒。後來,夏侯便找喬臻喝酒,昔年這兩人在經歷了決裂之後開始真正地把對方當做兄弟來,倒是培養起了感情來。
至於車禍的事情,她只拜託夏侯收集資料,卻壓下不提。她不願意跟顧家對抗到底,爲了大哥,她也要三思而後行。
一晃寒冬過去,很快就要到驚蟄。
夏侯喜滋滋地給她拿了一份請帖過來,笑道:“小鎖,快來謝謝我,我給你弄了個好東西。”
喬鎖正在看文件,以爲他又是來找喬臻喝酒的,只擡眼瞄了一眼那古風的請帖,繼續垂頭不理。
“看什麼文件,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畫壇怪才徐枳殼的宴會請帖,一般人求都求不來呢。”夏侯將她手中的文件抽走,說道,“說起這個畫壇的怪才,那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他的畫難求的很。”
喬鎖點了點頭,她以前對畫畫很感興趣,可是如今她忙的連畫筆都摸不到,自然沒有心思對這畫壇怪才的宴會感興趣,她很忙,她要重振喬家,要有實力來面對顧家,她要去見大哥。
“我對畫畫不感興趣了。”她淡淡地說道,繼續拿回自己的文件。
“我知道你不感興趣,可是喬謹言感興趣,我得到可靠消息,喬謹言身體恢復後,已經開始接手顧家的事業,明晚會參加晚宴。”夏侯揚了揚手中的帖子,賣乖道,“小爺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一張。”
喬鎖手中的動作猛然僵住,她伸手拿過夏侯手中的請帖,目光氤氳,露齒一笑:“謝謝你,夏侯。”
她要去見他,她相信大哥一定會記起他們之間的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