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坐在船尾,看着海水一望無垠,碧藍通透。莫冬勍的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地堵住了她所有的路。她沒有想跑,這個地方除了跳海是無處可逃的,她在思考。
這些年,一個人過於安靜不說話,便自然而然地學會了思考。她以前愛做夢,五彩斑斕的夢境,關於未來、關於愛情、關於事業,後來她愛思考,思考這些年爲什麼她就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喬謹言來時,看着喬鎖站在船尾,長髮迎風飛揚,身影單薄,好似會隨風吹走,融入這漫天的海水中。他有了半秒鐘的恍惚,然後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說道:“走吧,阿鎖,我們回家。”
喬謹言的神情平靜,眉眼是一貫的淡漠深沉。
喬鎖沒有動,突然之間低低地沙啞地說道:“我以爲你不會管我死活的,大哥,我一直在想着那一年,你和凌婉結婚時的場景。”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的落寞,全然沒有絲毫的驚嚇或者驚喜,平靜地述說着,“你還喜歡我嗎,大哥?”
喬謹言眼底的光芒微微幻滅,他握着喬鎖的手用力,薄脣緊抿。那一年,做錯的事情,錯便是錯,他從不試圖解釋。
“你結婚那年,我很傷心,我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會驟然改變,甚至到奧克蘭讀書時我也不明白,我日夜墮落,我想我學壞的消息總會傳到你的耳中,我就一直等,一直等,連三哥都知道跑來看我,可是你沒有來。你放任着我,生死自負。我對自己說,喬鎖,你該清醒了。你難道真的要把自己折騰死在這個滿是鬼佬的世界?我漸漸開始接受這一切。”喬鎖看着他,微微一笑,她沒有等喬謹言的回答,說道,“我想,這世間愛並無天荒一說,你可以不管我死活的。”
她微笑,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大哥,以後你不要管我了,既然選擇了放手,我就不會再回頭了。”
她掙脫開他的手,笑的很是燦爛,這一次是她先推開他的。她那樣聰明,自然知道喬謹言還喜歡着她,至少是不捨得放手的。她一心一意愛着他的時候,他放了手,她絕望的時候,他向她伸手,只是凌婉是第二個喬鎖嗎?那麼第三個喬鎖在哪裡?她疲倦了,很失望,爲什麼愛要這樣的無常和憂傷。
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裡靜靜地愛着喬謹言,孤苦一生,卻絕對不允許他伸手來碰觸她。愛情原本就是一個人的事情。他既然給不起未來,那麼就不要進入她的世界。
她,原本便是這樣孤僻自私的人。人這一輩子,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喬謹言沒有說話,他的心性之堅非常人能及,很多時候他只是固執地做着一件事情,從來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很多事情阿鎖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這般無憂無慮地活着,活在他的庇護之下就好。至於愛情,沒有人能靠近她,她一直都是他的,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走吧,回家。”喬謹言淡淡地開口,這一次他沒有向前一步,沒有伸手,他站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他照顧着她所有的小情緒。愛,那般不容易,她所有說着要離開的話都被他當做小孩子的胡鬧。
喬鎖看向他,他很平靜,這些年來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這般的平靜,也許她從來都不懂喬謹言的世界,他的世界上了鎖,鑰匙被丟在了孤島,沒有人能找的到。
喬鎖回到家,沒有倒頭就睡,她進了浴室洗了澡,一個人坐在房間的窗臺下,看着外面稀疏的陽光,很是靜謐的感覺。一天一夜的驚嚇,她的精神累到極致,卻固執地睜着眼不肯入眠。
就這樣一直折騰到日薄西山,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裹着披肩睡在地毯上,便起身爬上了牀。
喬鎖休息了兩天,不聞不問外面的世界。兩天後,喬思的事情爆發到了極致。
楊家前來退婚,因爲喬思的歷屆男朋友有人曬照,爆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來,事情的糟糕程度遠非如此。
她一連幾天沒有去事務所,喬謹言給她打了電話過去請假,大家都以爲她生病了,這一回去,堆積的事情險些能將她淹沒。
社會越發展,糾紛越多,道德淪陷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喬鎖忙不過來,便將一些事情帶回了家來處理。她剛下班,走回喬家時,便看見一箇中年男人在喬宅的門口處探頭張望。喬鎖起先沒有在意,與他擦身而過時,那人突然懦懦地喊了一句:“小思——”
喬鎖一開始聽成了小四,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戴着帽子,帽檐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喬鎖有些驚訝,又看了他一眼,習慣性地沒有說話。
那個中年男人搓了搓手,說道:“小思,其實我是叔叔,你小時候我們見過面的——”
“我不認識你。”喬鎖淡淡地說道。她小時候不住在喬家,談家也沒有什麼親戚。
那個男人看着她不知爲何突然之間轉身就走了。喬鎖很是詫異,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回了喬家。
幾天後,快遞送來了喬東南的一封快遞,喬鎖正巧在家就簽收了一下,一開始有些奇怪,喬東南的東西一般都是直接由他的秘書過手的,怎麼有快遞直接寄到家裡來?她隨手將快遞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也沒有在意。
直到晚上看書看得天昏地暗時,喬鎖突然聽見了樓下傳來了巨大的嘈雜聲。傭人們都從房間裡出來,隨即又被喬東南罵了回去。喬東南找到了他許久沒有用的鞭子,樓下傳來喬思的尖叫聲:“爸,你怎麼能拿鞭子打媽?”
喬鎖原本不打算參與,聞言頓時愣住,開門走出來,只見喬謹言也在家,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處,見她要下樓,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沉沉地說道:“阿鎖,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