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的目光看向站在不遠處挺着大肚子的趙曉,凌生和她什麼關係,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喬家不能再出任何的醜聞了。她不想再看見那些污穢勾心鬥角的東西。
“她是我的大學同學,叫趙曉。”凌生說道,見喬鎖問起她的身份,突然之間重新燃起了一絲的希望,她該不會對他其實是有點在乎的吧。
喬鎖聞言有些錯愕,他們居然是同學。
“她最近胎動的厲害,情緒有些不穩,我就過來看看她。”凌生解釋道,看向喬鎖的目光微微發亮。
喬鎖見他的目光有些逼人,很是不自在,說道:“我知道了,我就是來看她的,給她帶了一些補品過來,如果不出意外,一個月後我就會有個弟弟或者妹妹。”
她一語道破自己跟趙曉的關係,說出了趙曉跟自己父親的關係。凌生臉色微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趙曉,這件事情他從來不知道。
當初趙曉找上他時,一味地哭哭啼啼,並未說孩子的父親是誰,他以爲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便沒有追問,見她一個人過的辛苦時不時地過來照看她一下。如果她懷的是喬東南的孩子,那他可真要稱讚她幾句,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凌生臉色暗了幾分,走過去跟趙曉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趙曉的臉色也不好看,見他離開了,瞪向了喬鎖。
喬鎖走上前來,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說道:“你喜歡他?”
趙曉臉色陰晴不定,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喬鎖看向她挺起的肚子,淡淡地說道,“人這一生,擺在面前的道路有很多,可你只能選擇一條。你有了喬東南的孩子,就安然生下來,往後的榮華富貴是別人奮鬥一輩子也奮鬥不來的。莫要再動其他的心思,自討苦吃罷了。”
“這是你回報我的,因爲那日我將你鎖在了你大哥的房裡?”趙曉冷笑道,“喬小姐,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再說,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喬鎖見她大約是動氣了,也沒有再吱聲,見照顧她的傭人一路小跑過來,說道:“太太,你沒事吧。”
趙曉臉色不好看,扶着自己的腰,聽那傭人絮絮叨叨地說道:“太太這肚子這麼大了,是不能站的這麼久的,我還是扶太太回去休息吧。”
“這是老爺子吩咐人給你燉的補品。”喬鎖將手上的東西都給傭人,淡淡地說道,“你的手段和思量應該是比我強的多,我也不多說,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她說完便轉身離開,不再看趙曉的表情。路都是自己選擇的,趙曉爲了上位給大自己20多歲的男人生孩子,也算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她不評論別人的生活,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喬鎖看了看時間,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館吃了點東西,然後去書店看了一下午的書,直到天色漸晚,這纔回去,路過一家咖啡館時,看見一個老師帶着兩個年輕的女子坐在露天的咖啡館外面,就着畫板上的畫作在繪畫。她們畫的專注,嫺靜,自身就成了一幅絕美的畫作。
她長久以來便是希望過着這樣安靜與世無爭的生活,可是沒有人給她機會。
“在哪裡呢,今兒一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夏侯的電話進來,他並不纏人,也不會天天電話,大約是有事情要告訴她。
“我在露天廣場,看見了一個老師帶着兩個姑娘在畫畫。”喬鎖淡淡地說道,夏侯的聲音一直以來是溫暖的,不帶任何意思的暴躁或者尖銳,他會嘲笑她也會專注地讚美她,他們之間相處的一切都是那樣自然而真實,不帶任何的壓力和猜測。
夏侯聽出她聲音裡的一絲嚮往,聲音沙啞了幾分,說道:“小鎖,我們結婚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畫畫也好,旅行也好,喜歡就去做吧,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喬鎖靜靜地聽着,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天邊的路燈,低低地說道:“你找我什麼事情?”
“老爺子想見見你,也算是兩家見面吧,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可能場面會有些硝煙瀰漫。”夏侯措辭很是含蓄,笑道,“不過這也不算是壞事,往後不論是和氣也好打罵也好,兩家的糾葛深了也就解不開了。”
“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夏侯說道,“你別緊張,做你自己就好,老頭子一定會喜歡上你的。”
喬鎖靜靜地應着。
兩人都不善於說情話,只說了一些簡單的關心的話語便掛了電話。喬鎖深呼吸,感覺心情不好也不算壞。她一路回到喬家,見喬家燈火輝煌,老爺子的聲音從客廳裡傳出來。
“對於這樁婚事你怎麼看?”
“夏家在軍部的勢力不用我多說,喬家這些年爬的快,政界和商界也算是混的風生水起,倘若喬夏兩家聯姻勢必會樹大招風,不是好的預兆。我記得爺爺白手起家不過短短几十年的功夫,父親在政界任職也不超過20年,根基甚淺,倘若有人一心對付,只怕是株連的後果。”喬謹言的聲音淡漠地傳來,“最關鍵的是我隱約聽到了風聲,軍部的貪污受賄之風嚴重,夏家的事情不太穩定,何況喬家之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隨便一件都可以拿來攻擊我們,這事不管怎樣都得拖上一拖,如今最關鍵的還是低調。”
“夏家老不死的已經打電話來說要兩家見上一面。”老爺子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阿蓮死後,我跟夏宇多年心結這輩子都不可能解開了,倘若他夏家不知道自制,惹禍上身,我喬家何必巴巴地把自己賠進去。這樁婚事我是不同意的,不過既然約了老頭子就去見上一見,哼,這些年也有他向我低頭的時候。”
“爺爺說的是。”喬謹言的聲音淡淡地傳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留下來吃過飯再走?”
“要回一趟顧家,好些天沒回去看小燁了。”
喬鎖站在院子裡,沒有吱聲,然後看着喬謹言從客廳裡出來,他今日穿的很是正式,應該是有重要的場合,手上拿着深藍色大衣,看見她站在院子裡,目光一凝,停下了腳步。
兩人站在院子裡對視着,沒有人說話,喬鎖覺得自己想要移開腳步有些艱難,她想飛快地奔跑上樓,遠離他,可身子僵硬如石,一動也動不了。
“你都聽見了?”喬謹言看向她,沉沉開口,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的沙啞,沒有任何的情緒,和她離開時判若兩人。兩個月,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卻覺得對方似乎都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我會跟他結婚的。”喬鎖莫名地,看着喬謹言,突然喊了一句。她的聲音喊出來時帶着無法言喻的顫音。
喬謹言聞言,勾起了一抹很是冷酷的笑容,在院子裡昏暗的燈火下冷的直逼人心。
他走上前來,見她目光微微恐慌,然後停下,離她一步遠時,低下面容,淡淡地說道:“你不會跟他結婚的,阿鎖,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我知道。”
“你不要逼我。”她壓低聲音,有些憤怒和恐懼。顧家權勢越大,越是會在乎這些虛名,最後大不了玉石俱焚。
“我逼你?”喬謹言臉色陰沉了幾分,冷冷地說道,“也許我是該逼迫你幾分,將你鎖在房間裡,綁在牀上,這樣子你也不會跟那個浪蕩子出去玩瘋了,還說要結婚,你知道你在做多麼愚蠢的事情嗎?”
他甩袖,絕然而去。
喬鎖站在寒冷的院子裡,感覺手腳都凍得有些冰涼。她是愚蠢,她妄想嫁人,妄想從那樣不道德的深淵裡爬出來,可是喬謹言又有什麼立場來說,他什麼都給不了她,就連他們的孩子都保不住!
她突然轉身,抓住他的衣袖,緊緊地攥住,憤怒地痛苦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是愚蠢,可是我不愛你了,爲什麼不能去愛別人?爲什麼不能結婚?我犯過一次錯,難道這些年的懲罰還不夠嗎?”
喬謹言甩開她的手,沒有回頭看她,一言不發,直接上車,示意司機開車。
他靠在後座,看着夜色中孤獨站在院子的喬鎖,伸手按住了眉心溢出的痛楚,臉色冷如寒冰。
他果真是極傻的,當年那樣子喜歡這個少女,放任自己去靠近她,讓她住在他的心尖上,可是換來了什麼?年少時的愛戀哪裡能做的了數,她說喜歡他不過就像喜歡玩具熊一般,剛剛成年的少女她懂什麼是愛情嗎?
是他錯了,那也許只是她的迷戀,可他卻深陷了進去,無法放手了。每個深夜午夜夢迴的時候,耳邊迴響的都是她嬌俏的玲瓏的聲音“大哥,大哥——”
一聲又一聲,就如同魔咒,這些年,再也沒有任何女人能近的了他的身,他的身體排斥着不是阿鎖的任何異性。她在他的心裡烙下了可怕的印跡,可如今她卻攥着他的衣服,說她不愛他了,說他們之間的事情只是一個錯誤。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長大了,終於看清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不過是迷戀,她想要愛上別人,不要他了。
喬謹言臉色有些發白,john看見他臉色難看,有些憂心地問道:“大少,你臉色難看,要不要打電話讓賀醫生來一趟?”
喬謹言搖了搖頭。
許是沉痾久病。有些病是無藥可救的。
車子在寒冷的夜色中緩緩駛向顧家。
喬謹言走後,喬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精神都有些恍惚,她在夜裡睡不着,去酒窖拿了一瓶酒回來,喝了兩杯酒,感覺有些醉意了,這才爬上牀沉沉地睡去。
她想起剛回到喬家時見到的喬謹言。他獨來獨往,吃着劉媽煮的飯菜,很少跟喬家人同桌吃飯。他言語不多,不愛笑,極愛穿白色,是個很有潔癖的人。那時候喬建在喬家瘋玩,喬臻在外面瘋玩,她有時候坐在庭院裡擡頭就會看見喬謹言站在二樓的窗戶前,英俊堅毅的面容,帶着少年少有的沉穩,眉眼很是深邃。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可是她後來慢慢地養成了默默看着這個大哥的習慣。
每一次他出現,她都會準確地捕捉到他的身影,可是他很少外出,他有着她無法碰觸的世界。
那樣優秀乾淨的年輕男子,沉默寡言,英俊孤獨,幾乎是所有女人心中的完美情人。
後來這個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她忐忑不安地走進他的世界,得知了他一切的美好秘密,此後多年就如同飲鴆止渴,就算是兄妹禁忌,她都跨越了內心的那條底線,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捨棄掉了她所有的退路。
喬鎖在半夜被渴醒,她爬起來去喝水,然後再也睡不着,酒越喝越清醒,那些纏綿的往事就如同滋生出來的絲線捆住了她所有的悲歡。她打開窗戶,讓寒風颳進屋子,聽着冬夜霜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