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異浪執拗的想就感情問題談出個結果,一個他想要的結果。
他希望在就任總統儀式的時候,能夠雙喜臨門,不僅事業圓滿,感情上個也能大豐收。如果只有事業圓滿,感情不圓滿,那他心中肯定會有遺憾。
登上總統位置那一刻,會是他人生最風光最巔峰的時刻,他不希望那一刻有缺憾。
蔣異浪試圖讓海葵明白他的想法,但他又不想直說。
他現在的心思彆扭,雖然想要海葵迴應他的感情,也能直白的請求海葵迴應他的感情,可他卻不想請求海葵在他就任總統儀式的時候順應他,迴應他的感情。
他彆扭到都沒法理解自個兒了。
彷彿,他身體和腦袋都分成了兩半,各自爲政,一半把尊嚴臉皮都扔掉,只一心懇求海葵迴應感情,另一半,卻不想扔掉尊嚴,想保佑底線,想用魅力征服海葵,而不是靠懇求帶來海葵的感情。
海葵看不出來蔣異浪的糾結,見蔣異浪臉色沉悶下來,別彆嘴角,道:“這樣吧,我再多留兩個月。我估計這兩個月你肯定過的不太平,很多人都想殺你。我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蔣異浪心頭壓着的烏雲散了一些。
他心中暗暗琢磨,一定要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內,讓海葵愛上他。如果不能讓海葵愛上他,那他就退而求其次,用點兒小計謀,讓海葵虧欠他,然後以此令海葵不能離開他。
蔣異浪眼睛亮了幾分,道:“好,一言爲定。”
海葵舉起手,與蔣異浪對拍了一掌,“駟馬難追。”
“不許反悔。”
海葵輕“呵”了一聲,“你當我是你啊,說話不算數。我從來都是說話算數,一言九鼎。”
蔣異浪勾起嘴角,眼裡盪漾起笑意,“我相信你。”
時間眨眼便過。
很快來到蔣異浪就任總統儀式的前一天。
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生怕明天會出什麼差錯。
白雲天率領手下,在蔣異浪用來宣誓的廣場周圍設下重重警備,並連番展開地毯式的搜查,以避免蔣異浪上臺宣誓的時候會出現任何意外。
馮和則令手下僞裝成普通百姓,埋伏在周圍的酒樓民居里,時時刻刻監視着廣場周圍的一切。
方吼娘在城市周圍佈防,細緻檢查任何進城出城的百姓。
海葵這跟在蔣異浪身邊,時刻警惕着周圍,保護着蔣異浪的安全。
蔣異浪也緊張着。
他的緊張來源於即將登上巔峰的高度亢奮,來源於明天將光宗耀祖的極致榮耀感。
他做到了,完成了自己的夢想,站到了想要站的位置。
“我不是在夢裡吧。”蔣異浪像是睡朦朧了似的,迷迷然來了這麼一句。
海葵沒明白蔣異浪的意思,微微踮腳,仰臉觀察着蔣異浪的臉色,道:“你昨晚沒睡飽?”
蔣異浪搖搖頭,道:“我不是沒睡醒,我是怕我現在是在夢裡頭。等時候一到,我突然就醒過來了,現在的一切就像鏡花水月一樣消失不見。”
海葵道:“你怕現在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嗯,怕啊,很怕。”蔣異浪長長呼出一口氣,又長長呼吸進去一口氣,“我怕這就是個夢,這一切都是假的。等我醒過來,我其實還在東海,還在船上。”
海葵用力掐了蔣異浪一下,掐的蔣異浪疼叫着跳到一邊。
蔣異浪用力揉着被掐疼的胳膊肉,嘶了兩聲,“疼死我了,肉差點兒被你掐掉了。”
海葵將掐蔣異浪的那隻手伸出來,舉到蔣異浪面前,像是烏賊似的靈活擺動着手指頭,“疼就說明你沒做夢。你要是還是覺得這是在做夢,我可以都掐你幾下。”
蔣異浪趕緊避開海葵的手,道:“我沒說這是再做夢,我只是打個比喻。我是在感慨,原本我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內做到了。”
海葵將手放到身側,想了想,道:“我懂了,你太高興了,所以覺得這事兒不現實。”
蔣異浪點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高度亢奮的蔣異浪,晚上差點兒失眠。
上半夜,他一會兒拿本書心不在焉的看着,一會兒在地上來回走動,一會兒站到屋子中間,預演着明天的就任宣言,一會兒他坐在牀邊雙手蒙着臉,整個人處於一種亢奮而無法自控的狀態。
下半夜,他從無法自控的狀態裡脫逃了出來。
他依舊亢奮,但是能控制自己躺到牀上。
盯着頂棚看了能有一個多小時,蔣異浪總算有了幾分睡意。他閉上了眼睛,準備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睡了能有三十分鐘,蔣異浪被屋內地板發出的奇怪咔嚓咔嚓聲驚醒。咔嚓咔嚓聲十分低微,彷彿老鼠在牆角磨爪子,彷彿甲殼蟲在地板劃拉翅膀。
如果換做平時,蔣異浪這個時間段早就進入了沉睡狀態,肯定聽不到這麼細微的聲音。可今天特殊,今天蔣異浪進入不了沉睡狀態,便把這咔嚓聲聽了個正着。
蔣異浪不動聲色,安靜躺在牀上。
咔嚓聲響了一會兒,停頓下來,過了兩三分鐘,咔嚓聲又響了起來。
聲音,最開始是在屋中見的地板那塊兒。可它並不固守原地,而是慢慢朝蔣異浪牀這裡移動。
咔嚓聲移動的很緩慢,偶爾有停頓,但卻沒有停止下來,一直移動到了蔣異浪牀前。
聲音暫停。
幾秒鐘後,聲音從咔嚓變成了沙沙沙,彷彿有人在朝地板背面揚灑沙子。
隨着沙沙聲,蔣異浪牀前的兩塊地板,被頂舉了起來,離開地平面。
蔣異浪斜着眼,用眼角餘光盯視着牀前。他因爲角度的原因,暫時沒有辦法看到升起的那兩塊地板,但他聽到了聲音,也感覺到了屋內多了一股氣息。
兩塊地板下,各有一條黑漆漆的小胳膊頂着。
那兩條黑漆漆的小胳膊,像是兩根燒枯的柴火棍,表皮斑駁骯髒。
小胳膊並沒有將地板一就兒掀開,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朝上舉。舉到離地面有十釐米左右的距離,小胳膊的動作停了下來。
一根細管,從兩個小胳膊之間伸出來,伸到外面的空氣當中。
還不等小胳膊吹出細管內的藥,一直隱匿在頂棚橫樑上的海葵扯着鮫絲衝了下來,蔣異浪也從牀上跳落地下。
海葵和蔣異浪配合默契。
蔣異浪踢開地板,伸手揪出地板下的小人。
海葵這用鮫絲斜着捲走細管,將細管搶到了手裡。
開燈後,海葵和蔣異浪看到了小人的面目。小人就像是封神榜裡的土行孫,小頭小腦小胳膊小腿,身子也小到極致。和之前的野人侏儒不同的是,這個小人十分勻稱,沒有侏儒那種縮脖子短腰羅圈腿的情況,勻稱到苗條。
小人因爲五官細小而顯的十分精緻,胳膊和臉上因爲在地下經過了淤泥地沾染上了淤泥,導致皮膚一塊兒黑一塊兒灰,髒兮兮猶如小乞兒。
小人身體小,但十分有骨氣,任憑蔣異浪怎麼審問,他都不說半句話。
他擺出一心求死的模樣,根本不懼蔣異浪斷他手腳的酷刑。
海葵拍拍蔣異浪的胳膊,道:“這事兒交給我,我能讓他張開嘴。”
她走到門外,招呼士兵去茅廁弄一桶屎尿湯子過來。
士兵領命離開,海葵轉過身,對小人道:“你最好現在就說,一會兒等屎尿湯子過來,你要是還不說,我就把那一桶屎尿湯子灌進你肚子裡頭。這一桶喝下去,你要是還堅持不說,那我就把你帶到茅廁裡,讓你吃個夠。什麼時候你說了,就不用****尿湯子了。”
對付這種誓死不屈的類型,酷刑不會讓他們低頭求饒,反而會壯大他們的志氣,壯大他們的不屈精神。從精神和肉體侮辱他們,也不會敲開他們的嘴巴。
但有一招,對付這類人很管用,那就是喂他們****尿湯子。
這種痛苦,這種噁心,是精神上無法抵制的。
任誰被灌屎尿湯子,也沒法保持平靜,沒有辦法堅持骨氣,沒有辦法令腸胃通融這些東西進入。
小人還沒被灌呢,已經開始乾嘔了。
蔣異浪也覺得噁心,臉皺起來,想着一會兒要是海葵真這麼做,他一定要躲到門外等和。這情景要是親眼見過,終生都會有心理陰影,說不定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正常吃飯,一吃就會想起這個場景,立馬厭惡面前食物。
士兵將屎尿湯子提了過來。
不等士兵將屎尿湯子送進屋,小人就頂不住了。
他嘔吐了幾聲,吐出幾口黃水後,憤恨對海葵放着,“我說,我什麼都說。”
海葵擺擺手,讓士兵將屎尿湯子放到院子中間。一會兒要是小人耍滑頭不說實話,就直接提過來灌小人,也省的來來回回跑動着麻煩。
小人將屎尿桶沒送走,而是放在院子中間,心中明白海葵這人不好對付,耍滑頭只會讓自己吃苦。
他只好坦白。
小人是倭國派過來的,目的是爲了殺死蔣異浪。如果蔣異浪在就任總統儀式前夜死掉,那勢必因爲內亂。
到時候,倭國人可以扶植傀儡,將蔣家軍掌控在手裡。
掌控了蔣家軍,就等於掌控了天下。
小人全部說完之後,海葵與蔣異浪交換了一個眼神。海葵走到小人面前,彎腰抻胳膊,手扯着鮫絲一滑,割掉了小人的腦袋,結果了小人的性命。
士兵進來收拾屍體,將屋子打掃乾淨。
海葵遺憾的看着被擡走的屍體,道:“這個矬子是個人才,和土行孫一樣。可惜他不是你這邊的,也不是個能被咱們說動的。”
蔣異浪皺眉想着倭國人的事兒,“倭國人在我們這邊的奸細太多,我們必須進行一次清查。”
“把奸細都揪出來殺了。”海葵比劃了一個砍脖子的動作。
蔣異浪看向海葵,又擡頭看看頂棚上的橫樑,問道:“你一直在我屋裡?”
“啊,對啊。你不知道?我以爲你知道呢。”海葵以爲蔣異浪知道她在頂棚上。
蔣異浪道:“我不知道,我還以爲你吃完晚飯後,就回去睡覺了。”
“我沒回去,我直接進了你屋,上了頂棚橫樑上趴着。”海葵縱身一跳,又上了頂棚橫樑,趴上去後,將腦袋抻出來,居高臨下看着蔣異浪,“我尋思着,今晚上肯定不太平,絕對會有人來暗殺你。爲了保證你的安全,我就藏進來了。”
緊接着,她納悶道:“你真的沒發現我在這兒?不該啊,難道你功夫倒退了。”
蔣異浪仰頭看着海葵,道:“我功夫沒倒退,只是一心想着明天的事情,所以沒注意到你。”
海葵眉毛挑起來,眼裡顯露出幾分得意,“你就是功夫倒退了,所以沒察覺我在這兒。”
蔣異浪道:“是你功夫厲害了。”
“是嗎?”海葵動了動兩條胳膊,又高難度的踢了踢兩條腿,“我沒發覺我功夫厲害了。”
“你自己發現不了,得別人才能發現。你看,我之前都沒注意到你,這說明你功夫確實你高了。”蔣異浪感動海葵爲他着想,進來保護他的安慰,便不遺餘力的誇張海葵。
海葵被誇的心情飛揚起來,連連問蔣異浪是不是真的。
蔣異浪不厭其煩的回答海葵,是真的,確實是真的,千真萬確。
得到滿意回答的海葵,朝蔣異浪擺擺手,讓蔣異浪趕緊休息,“你趕緊睡一覺,養養精神。一會兒天就要亮了,你就得準備去當總統了,趕緊休息。”
蔣異浪猶豫了一瞬,仰頭詢問海葵,“頂樑不舒服,你還是下來吧。要是你不介意,不如躺在我身邊,和我一起休息一會兒。”
海葵拒絕,“我不用休息,我在這兒挺舒服的。”
她驅趕蔣異浪趕緊去休息,“你別和我說了,快點兒睡吧。你要是睡不好,沒養足精神,宣誓的時候打瞌睡,那可就丟大人了,你的手下和百姓會覺得你這個人不靠譜,以後說不定會鬧出造反這類的事兒。”
蔣異浪無奈道:“那好吧,我先睡了。一會兒你要是覺得累,就下來躺我身邊。”
停頓半秒,蔣異浪道:“我睡覺十分老實,不會亂動,你放心。”
“行了行了,別嘮叨了,你趕緊睡吧。我要是一會兒困了,我會回我屋,你就別操心了。”海葵應聲。
也許是因爲剛纔小人的事情耗費了精神,讓蔣異浪亢奮的情緒落了下去,也許是海葵的勸慰讓他心裡暖和,讓他不由自主的想順着海葵的意思去做,他躺到牀上沒多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這次,他睡的十分安穩,不像之前那會兒,半夢半醒着。
清晨,天還沒有亮,蔣異浪早早起來準備,他手下那些人有條不紊的忙碌着,爲他一會兒要進行的總統就任儀式做準備。
蔣異浪這邊起的早,士兵和百姓們起的更早。
在蔣異浪還沒起來的時候,士兵和百姓們就摸黑圍在了廣場周圍,將周圍道路擠的水泄不通。
周圍的建築裡也滿滿當當全是人。
有想近距離看到蔣異浪,卻擠不到好位置的,就爬上屋頂。屋頂很快也坐滿了人,都在等待親眼見證蔣異浪就任總統的那一刻。
對於百姓們來說,蔣異浪的就任總統,意味着他們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生活,不用擔心戰亂危及他們的性命。
天下統一,他們都是蔣異浪的子民。此後,他們會在蔣異浪的領導下,過安穩的日子,過吃飽穿暖的日子,過不用顛沛流離不用擔心死於戰禍的日子。
蔣異浪的車子到達街上後,士兵們和百姓們歡呼起來。
歡呼聲驚天動地,久久不息。
蔣異浪隔着車窗看着外面歡呼的百姓們,心中熱潮洶涌,眼眶熱了,鼻子酸了。他心中澎湃着豪情,幾次想推開車門,衝出去,與百姓們擁抱在一起。
海葵也被這情景所感動,眼眶熱乎乎的。
她慶幸自己留了下來,親眼見證蔣異浪成爲總統。她原本想在蔣異浪成爲總統之前,悄悄離開,幸虧她沒有離開。
如果她離開了,她不可能聽到這種澎湃了整個天地的歡呼聲,也不可能感受到這種激動。
蔣異浪下了車,沿着人們自動讓出來的小路,上了廣場正中央。
他對着百姓和士兵們講着發自肺腑的話,百姓們和士兵們激動的流下了眼淚,蔣異浪也紅了眼眶。
如果可以,蔣異浪也想落淚,他非常想盡情的哭一場。他太激動了,他心中充盈着感動的情緒,想要釋放出一些。但他不能流淚,他這個位置,讓他必須要有比所有人都堅固的自制力。
即使他感動到了極點,他也要忍住眼淚,要給所有人一種頂天立地的形象,一直無論任何情況下他都能保持鎮定的形象,這樣才能讓他的百姓們安心。
海葵落淚了。
海葵眼眶發熱的時候,以爲自己不會哭。但在百姓們紛紛落淚後,她彷彿被感染了落淚的病菌似的,眼淚嘩啦啦流淌了下來。
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說不出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