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珠寶放回去。”海葵道。
海容叮囑海葵,“別忘了上鎖。”
他瞳仁微微朝右上傾斜,想了想,想到以前曾經買過一把大鎖,“我記得我屋裡有把黃銅大鎖,早前買來鎖大門的。我去找找,找出來用大鎖鎖着櫃門。”
海葵應聲,在院子裡等着海容回去找鎖。
海容緊步進了屋,挨個抽屜翻找,將抽屜裡的東西翻的亂七八糟,卻沒找到那把黃銅大鎖。他蹲在櫃子前仔細回想,眉毛突然一曲,眼裡冒出懊惱神色,自嘲道:“瞧我這腦袋。”
那把黃銅大鎖,剛買回來的時候,確實被他放在了屋裡櫃子最底層。後頭,地窖門因爲下雨發脹合不死,他就用來鎖地窖門了。
匆匆從屋裡出來,海容道:“那把鎖讓我用來鎖地窖了,我現在去取下來。”
海葵耳朵倏然動了動,叫住海容:“等等,你聽。”
“什麼?”
海葵輕輕歪着臉,將耳朵朝西邊側,搜聽着隱隱約約傳來的嘈雜腳步聲,“西邊大路上,有很多人朝我們這裡過來。”她皺着眉,努力分辨着聲音,“腳步聲很多,不止幾十個,我上去看看。”
將包袱放到地上,海葵竄上院牆,眯着眼睛,極目遠兆。院牆不夠高,路被樹葉繁密的林子遮擋,她只能看到從樹葉縫隙一閃而過的幾道黑影。
沿着院牆,海葵跑到屋頂,跳上煙囪。
站的足夠高,視線越過林子梢兒,海葵看清楚西邊路上的景物。
西邊莊外的大馬路上,來了一羣人。因爲距離遙遠,海葵看不清楚這些人的穿着長相,只模糊看出個大體輪廓。
除了領頭幾個衣服顏色略暗,後面那一羣,身上穿的全是近乎於泥土色的黃皮衣服。這些人步履整齊,不似烏合之衆,很可能是軍隊或者訓練有素的匪盜。
等那隊人走的更近了些,海葵皺起了眉頭,眼神兇厲起來。
走在前面的其中一個,是之前被她放走的馮大雷。而其他人,雖然服裝上沒有明顯標誌,但從腰間掛着的槍來看,明顯不是匪盜,而是軍隊。
匪盜不會有這樣整齊劃一的配置。
只有軍隊,纔會將配置倒持的這麼統一。
“馮大雷領了一隊士兵過來。”海葵跳下院子,將放置珠寶的包袱塞進海容懷裡,“他肯定是來搶珠寶的,你帶着這些珠寶從後窗離開這裡,找個安全地方等着我。”
海容被海葵推的趔趄了一下,後撤了兩步,穩住腳步,“我不走,我留下和你一起。”
海葵咬咬下嘴脣,眉心緊皺,又倏然鬆開,隨後又簇皺成一團肉褶。
“等等。”她扔給海容兩個字,轉身跑進屋,從屋裡拿出一個包袱。將珠寶一分爲二,她將其中多的一份扔進大黃的狗窩裡頭,另一份放到之前放置珠寶的櫃子裡。
做完這些,她叮囑海容,“一會兒軍隊找上門來,你不要說話,一切聽我的。”
“不行。”海容攔住海葵,“如果真的是上門來搶財寶,我來和他們談。”
海葵道:“他們不會講道理,不拿到珠寶他們不會罷休。”
海容想提出現在逃跑,但想到海家莊的一衆鄉親,就把欲出口的話吞了下去。如果他們兩個跑了,那些士兵肯定會掃蕩海家莊,找藉口搶光莊裡鄉親們的錢財。甚至,以知情不報或者匿藏珠寶的無稽罪名,屠殺鄉親們,然後一把火將海家莊燒成灰燼。
西山後的草家莊和路道窩,就曾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
海葵看海容蒼白着臉色發怔,以爲海容在害怕,出言安慰海容,“也許這些士兵只是路過這裡,正巧碰到馮大雷,就讓馮大雷指了路。”
海容伸手輕輕搭在海葵的頭頂上,揉搓了兩把,道:“我不是在害怕,我是在擔心會連累到海家莊的鄉鄰們。”
海葵握緊拳頭,”不會,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海容嘆息一聲,將左手輕攏在海葵臉側,用掌心揉揉海葵的耳朵。他手掌用力,將海葵按到胸前,另一隻手拍拍海葵的後背,道:“我們盡力而爲。”
海葵應了一聲,貓似的在海容胸前蹭了蹭臉頰,便推開了海容,從海容懷裡出來。
她指指大門,“要到了。”
“嗯。”海容抿了抿脣角。
腳步聲由遠而近,紛至踏來,很快來到大門外。馮大雷的聲音在門外響氣,與一個啞嗓男聲交談着。
聲音停滯了半瞬,馮大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言語間極盡諂媚討好之能。
大門被馮大雷敲響,並隨着門響傳來馮大雷囂張的喊門聲,“開門,快點兒開門,丘副帥來了!海葵!海容!快過來開門!”
海容想過去開門。
海葵擡胳膊,攔住海容。
她朝海容努努嘴,讓海容站到他屋門前,擺出剛起牀出門的模樣。她則揉亂頭髮,兇狠着眉目,邊叱邊朝大門走,“又是馮大雷你這個孫子!你今兒看來是皮癢癢了,一陣陣的過來鬧騰!今兒我不割了你的腦袋,我就跟着你姓!”
馮大雷被海葵的話嚇到了。
他摸着脖子後退一步,腳下落空,摔落到臺階下,並打了個滾兒,差點兒折了鎖骨。
歪歪着脖子,馮大雷低低哀叫兩聲,從地上爬起來,“丘副官,海葵功夫高,你可千萬別讓她殺了我。”
丘副官是個容長白臉的中年清瘦男人,個兒不高,但官架子十分足。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但卻早禿。頭頂中禿了柿子餅大的一塊,由旁邊故意留長的頭髮稀稀疏疏的遮掩着,欲蓋彌彰。
他額頭狹窄,眉毛眼睛細細長長,鼻子窄嘴巴尖,長相透着一股陰沉沉的娘氣,彷彿皇宮裡生活不順的太監似的。
摸了摸下巴,丘副官冷哼一聲,狂妄道:“她功夫再高,能以一敵百?”
“不能,肯定不能。就算一對一,都不一定是您手下這羣兵的對手。”馮大雷趕緊拍馬屁。
海葵推開門,站到門外。
她伸了個懶腰,嗤笑一聲,道:“馮大雷,你真有出息啊,竟然勾結兵痞子給你撐腰。怎麼着?早前踩了你兩腳,你不服是吧?”
馮大雷有了丘副官撐腰,底氣足了不少。
他“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勸你別這麼囂張,海葵,識時務者爲俊傑。你趕緊把手裡的財寶交給丘副官,否則,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