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看出喬樹語不喜她。
她現在心情不佳,沒心情熱臉貼喬樹語冷屁股。
垂着頭,她彷彿初出茅廬的自大愣頭青,就那麼直杵在凳子上。
不擡頭,不吭聲。
海葵無聊玩着手裡的杯子,偶爾陰惻惻看莊五一眼,和莊五隔着桌子用眼光進行廝殺。
蔣異浪見大家心情都不好,就不做那虛僞的飯局功夫,而是簡單利落的將出海事宜講清楚。
海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把蔣異浪講的那些出海事宜放在心上。船隻和人手安排,這些和她沒絲毫關係。她的任務只是認出海怪,儘量保蔣異浪那衆人既拿到財寶又能活着回來。
等蔣異浪說完,海葵即刻離開。
她那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彷彿包廂裡起火了似的。
蔣異浪無奈朝喬樹語笑笑,“有才的人,脾氣都古怪。”
喬樹語不置可否,道:“我還以爲是個利索姑娘,沒想到是個半大的小孩子。這小孩子不懂禮不知節,狂妄乖戾,妄自尊大。我看,不如棄了她,也免得出海之後,她折騰出什麼亂子來。”
蔣異浪搖搖頭,笑道:“她這是被我給氣着了。平時,她可不是這個樣子,講理的很。”
海葵在煙城溜了一圈,把氣兒都溜順了,纔回了家。
在家休息了十三天,海葵接到蔣異浪派人送來的消息。
她告別海容和大黃,來到定好的地點,上了喬樹語爲蔣異浪弄來的新船。
蔣異浪爲喬樹語鋪了一條上位的好路,喬樹語也不吝嗇錢財和人手。他尋來兩艘堅固大船送給蔣異浪,並調給蔣異浪三百精兵,無數武器。
蔣異浪和喬樹語並沒有弄什麼上船儀式,煙花鼓樂一概沒有,衆人靜悄有序登船。這不是鄭和下西洋,而是去找寶藏,所以最好靜悄悄進行,神不知鬼不覺纔好。
上了其中一條船,海葵發現,船上有很多熟人。
宣鈴蘭同方吼娘以及十來個赤着上身的海盜,組成小團伙,圍在船右側,或喝酒或聊天。莊五畏縮窩站在宣鈴蘭身後不遠的地方,豔羨的看着那個小團伙,不時抓耳撓腮,似乎很想加入進去。
小團伙衆人對海葵持敵視態度,尤以宣鈴蘭和方吼娘爲最,都不拿正眼看海葵,斜挑挑的瞅着她。那鄙夷厭棄的模樣,彷彿海葵是一隻死不要臉蹭上船的貪便宜老賊似的。
下到艙裡,海葵摸着肚子,一路找到廚房。
在廚房,她竟然看到了段興秋。
段興秋穿着廚子衣裳,臉上擋了個暗紅色大布巾,正束手無策的舉菜刀對着一堆海魚。
爲避免被段興秋纏上,海葵一個側身,迅速躲到門口暗角,從門縫小心翼翼觀察着段興秋。
“你在這裡幹什麼?”蔣異浪像是腳不着地的鬼怪,神不知鬼不覺貼到海葵身後,朝海葵耳朵上吹了口氣。
海葵胳膊肘朝後用力一拐,擊向蔣異浪的肚子。
蔣異浪輕笑一聲,躲過海葵的攻擊。
段興秋聽到外面動靜,緊了緊臉上的布巾,握緊菜刀,快步衝到門口。
看到海葵的那一剎那,他手裡菜刀“哐當”落下,差點兒砍到腳面上。
“海葵。”段興秋像是見了親人的七八歲孩子,眼角紅了,眼神透着委屈,聲音裡夾雜着濃重的難過味兒。
海葵太陽穴內的筋線一陣抽動,很想有那遁地飛天的隱形能力,從此地直接消失。
蔣異浪早前查海葵的時候,知道段興秋其人,但並不知道段興秋上了這艘船。
但此刻,從段興秋黏人的態度,及海葵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蔣異浪瞬間分析出眼前蒙面大廚的真身。
他故作不知真相,疑惑看向海葵,“你認識這個廚子?”
海葵戳穿蔣異浪,“你別假惺惺裝不認識,這是段興秋,段家大少爺。”
段興秋花大價錢與廚子換身份來到船上,本就是爲了能夠和海葵黏在一起。這會兒見到海葵,並在蔣異浪面前失了僞裝,便直接扯了汗巾,露出臉面。
他明明一副俊朗君子相,本該遇事不驚不卑不亢,可他卻偏偏做出委屈兮兮的窩懦模樣,“海葵,你怎麼一直躲着我啊。”
海葵手癢癢,很想朝段興秋臉上來幾拳,打碎段興秋那委屈模樣。
順便,把段興秋的腦子給打正常。
蔣異浪煽風點火,“你躲着他,這是爲什麼?難道段大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海葵道:“我躲他和你有關係嗎?”
“沒關係。”蔣異浪眨眨眼睛。
指向走廊中間的木梯子,海葵趕蔣異浪離開,“既然沒關係,那你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別打擾我們兩個。”
段興秋低聲插話,“海葵,你生氣了麼?”
海葵皺緊眉頭,甩了段興秋一個眼刀,制止段興秋繼續說話。
蔣異浪好整以暇的搖頭,“那可不行,我必須得留在這裡。”擡手隔空輕點了下段興秋,蔣異浪抻高眉毛眯着眼睛,笑容鋒利了幾分,“廚房是船的咽喉,關係着所有船員的性命。我得查清楚,他爲什麼來到船上,有什麼目的,是不是要做那下毒害人的事情。”
蔣異浪沉眸朝海葵眼前湊,刻意壓低聲音,“我很懷疑,你們兩個是一夥的。你們早就商量好計劃,等拿到財寶,回航途中,他朝飯菜裡下毒藥,毒死我們一干人等。到時候,你們兩個就可以獨享那些財寶。”
海葵用鼻子噴了股氣出去,嗤笑一聲,“如果我有心要找財寶,絕對不會同你合作,更不會截你這種人的胡。要是我想要回航時候害你,也不會找他合作。你們一個衰神附體的傻子一個黑心攪屎棍,還當自己是鑲金帶銀的香餑餑呢。”
被海葵這一頓陰損挖苦,段興秋受不住的擡手捂上胸口。
他震驚海葵竟然這麼刻薄,更震驚他在海葵心目中竟然是個黑心攪屎棍。
段興秋震驚的眼珠子都快脫框了,那誇張模樣,和戲臺上唱大戲的丑角似的。
他嘴脣哆嗦兩下,眼裡帶着指責,“海葵,我沒想到,真沒想到,你竟然認爲我是黑心攪屎棍。”
蔣異浪樂了,“你領會錯了。”
指指段興秋,又指指自己,蔣異浪道:“你是衰神附體的傻子,我纔是黑心攪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