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傍晚,夕陽顯得格外地美麗,那樣的圓,呈現出一種近乎妖媚的橘黃。
充滿暖意的色彩充斥着整個天地,似乎一切都變得寂靜了,只剩這一片天一片地的暖色。
子車聆在這樣的色彩裡,站在羽化仙的大門口。就像是一副天然的畫。
南宮思雨從門內出來,偷偷地想,額……當然,需要忽略掉可愛的大門……
南宮思雨揹着個大大的淡紫色的包袱,有些吃力,眼巴巴地看着子車聆。
子車聆看了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笨蛋,給我。”
南宮思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包袱交給了他。
子車聆的臉黑了一下,顛了顛右肩上顯然增加了數倍的重量,“南宮思雨,你到底裝了些什麼啊?你這是要搬家嗎?啊?”
南宮思雨一邊一蹦一跳地前行,一邊數着家珍,“有很多啊,都是必須帶的,乾糧、水、傷藥、衣服、鞋子、各類的簪子、手鍊……油鹽醬醋……”
子車聆打斷她,忍了忍將要發火的心情,深吸了口氣道,“你帶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就算了。還帶着油鹽醬醋幹什麼?”
南宮思雨一臉你腦子壞了的表情,“你想啊。西南部都是鮮有人煙的地方,到時候免不了要露宿山林、路頭的。你可以打些野味沒錯,可是要是不帶上油鹽醬醋,還怎麼吃啊?”
子車聆忍住狼嚎的衝動,咬着牙說道,“你個笨蛋,我們到達西南部還早得很呢,現在就帶着幹什麼?到時候不會買嗎?”
啊?也對哦……南宮思雨不好意思地看着子車聆,“呵呵,師兄啊……都帶出來了,就算了嘛……說道這裡,”南宮思雨看看子車聆的臉色,大着膽子說。“恩……我還帶了筷子勺子……”
子車聆沒有出聲,南宮思雨鬆了口氣 ,她沒有看到子車聆的腳步越來越重,像是要把地面踩出個洞來。
“啊呀!”南宮思雨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糟了師兄,我忘了帶鍋和碗了!”
子車聆努力地微笑着,“呵呵,是啊!要不要回去拿啊……”
南宮思雨正準備說好啊,不過當她不小心看到子車聆留下的一行“清晰”的的腳印時,很快改了口,“啊呵呵,都到了鎮口了,回去太麻煩了算了吧……”
算了吧?她這個腦袋到底裝的是什麼啊?什麼傻事都讓她做盡了。笨蛋,十足的笨蛋……子車聆憤憤的想,不過,他沒有一氣之下把東西都扔了,真是奇蹟啊……呵呵,南宮思雨暗暗想。
南宮思雨咳了兩聲,走到前面,忽略掉子車聆駭人的腳印。
甜美的聲音在這份唯美的天地裡響起:
“師兄啊,你累不累?要不要到沼澤那歇會?”
“師兄啊,你肩膀酸不酸?”
“師兄你看那。夕陽好像一個大橘子哦……”
“哎呀,說到橘子,我忘了帶些水果了。”
“呵呵,師兄啊……我說着玩的,你別當真啊……你把路都踩壞了可怎麼辦啊?師父可不是好惹的啊……上次五師兄把街上的柱子弄斷了一根,他回來的時候愣是呆呆傻傻的半個月沒說過話……啊啊,師兄,你別激動,你牙咬的,我都聽見啦……啊啊,師兄,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思雨樂呵呵地看着子車聆的臭臉,這一路,註定是這樣過了,不過,這樣,一定會很有意思,不是嗎?她只是希望,她能夠在面對一切以前,還可以擁有哪怕一點點快樂的時光……
與此同時,樂正晨南早他們一步起身,此刻,已經出了無名鎮外,向着西北玉寒雪山行進。
他一個人走着,腦中一直浮現着南宮思雨的容顏,那樣獨特的女子,現在,正和他的師弟一起,走向與他相反的方向……
他不是不知道的,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故事,可是,她卻是那樣的吸引着他。初見時,她穿着純紫的衣服,披散着烏黑的及膝的長髮,如同仙子一般出現在噬妖臺,她拍拍師父的肩,一臉調皮的笑。再見時她一身雪白的略顯大的修習服,系錯了墜子,散亂着頭髮,卻像是一個誤落入人間的花語精靈。她每次出現,總是那樣的突兀,那樣的特別,叫人不得不注意到她。
而且,對於他,她也是不得不讓他注意的,他堅定地認爲,她的身上,定有他所需要的東西。
那麼,就絕不能讓她被別人搶去!可是,這次的出行,她卻偏偏選擇和子車聆同行。
應該再等等的,爲什麼要離開?樂正晨南握緊拳頭,俊美的臉上,再也不見平日裡溫和如春的表情。
羽化仙內,鍾離纖遇緊緊地抓着墨潯的肩膀,眼神悽楚無比,“師兄,纖遇,真的像是個女孩的名字嗎?”
墨潯看着師弟差點就梨花帶雨地樣子,“不是,不像。”
鍾離纖遇一瞬間激動起來,搖晃着墨潯的肩頭,“是吧?不像是吧?思雨這丫頭,盡亂說!”
墨潯脫離他的魔爪,不着痕跡地退到安全的距離,無比認真地說道,“當然不是像,本來就是啊……”
“不是吧?師兄啊……”鍾離纖遇捂着胸口,作出傷透心狀,“枉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狠心這麼傷害我啊……”
墨潯聳聳肩,“事實而已。”
趕緊岔開話題,要不然他就沒完了……
“纖遇,我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墨潯白衣輕拂,倚靠在欄杆上。
提到正事,鍾離纖遇收起玩樂的表情,“西北部異動異常,需要派人過去巡查是必要的,晨南雖然攻擊技能休止,但是據你所說,他的防守技能已非常人可以攻破,派他去,自然可以安然而歸。不過……”鍾離纖遇前進幾步,“你爲何要讓子車聆和南宮思雨去巫月族?她們已經數百年不曾步入中原,當年的兩位聖女也相繼失蹤。那麼,還有必要去查什麼嗎?”
墨潯低着頭,沉穩的聲音響起,“我是怕,出現三百年前的情況,今世的巫月族聖女,又不知是何許人也?”
鍾離纖遇瞭解地點點頭,不得不佩服師兄思慮地周全,只是不知道南宮思雨那個丫頭,會不會惹出什麼禍來?
這時,剛剛走出沼澤南宮思雨大大地打了個噴嚏,一臉鬱悶地問着身邊一直不發一言的子車聆,“誰在罵我啊?”
子車聆用這輩子最憤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南宮思雨吞了一口口水,“那個,師兄啊,天色不早了,我們快點趕路要緊啊,呵呵……”
至於嗎?不就是剛剛走進沼澤時她動用了南宮思雨版的通關方式嘛……她以爲大家都一樣的啊……誰知道,子車聆是把沼澤當北斗七星陣來破的……結果,他破陣的架勢還沒擺出來,那一大片花田就出現了。
所以,花田是非常美麗的,子車聆的心情是非常很不美麗的……
南宮思雨看着走上前的子車聆,瞥了瞥嘴巴,跟了上去 。
走出那個詭異的森林,就真正地出了無名鎮了。
迷霧散開,眼前是快要落入夜幕中的道路,通向臨近的城,犁鏵。
犁鏵,蚩帝國最重要的經濟要地,是每年蚩帝國所徵賦稅來源一半的所在。
還有大約一盞茶的路程,南宮思雨已經可以通過越來越寬闊越來越平整的路面想象出它足以娉美吾尤的繁華。
腳步卻不知不覺慢下來,似乎她在逃避着什麼?是,什麼呢?
子車聆走在前面,聽見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遲緩,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停下來看着低着頭不知道是不是在數螞蟻的南宮思雨,“你在幹嘛?再不走快點我們就沒法在宵禁之前進城了。”
南宮思雨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兇惡啊兇惡……
犁鏵城裡,正是紆徐節到來前的熱鬧時節。
紆徐節,是蚩帝一年一度的節日,在冰冷的冬季,給人們帶來一年一度歡度的快樂。
南宮思雨看着大街小巷的熱鬧景象,突然很想在人來人往中游玩一番,可惜要和師兄儘快趕到羽化仙在犁鏵城裡的商號,不得不壓下玩樂之心。
羽化仙是修真之處,可是它的涉及範圍卻遠遠不止於此。仙界有歷代掌門之人,政界有鍾離纖遇一類的國師,而商界,則是分佈在全國各地的各類商號,有酒樓,銀樓,當鋪,成衣鋪……甚至,有青樓。
而在犁鏵城的這家,則是全國聞名的酒樓----羽仙樓。
不多時,南宮思雨二人便來到了這座以羽化仙命名的酒樓。南宮思雨看着高達四層紅牆綠瓦鑲金綴玉的羽仙樓,差點傻在那裡。
門口早已有人迎接,那四十來歲滿是精明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衝她二人行了禮,“小人是羽化樓的管事崔事才。奉掌櫃的之命來迎接公子小姐。”
凡是在羽化仙修習之人,皆是各大商號的主子,這一點,在羽化仙師訓上寫得一清二楚。
南宮思雨儘量溫柔賢淑的笑笑,“多謝崔管事了。勞煩帶我們進去吧。“
子車聆把行李交給下人,鐵青着臉問道,“你家掌櫃的呢?”
崔管事是經世之人,一看子車聆的臉色便明白了幾分,趕緊解釋道,“餘掌櫃正親自在四樓佈置公子小姐的住房,不敢怠慢,少時便會下來。”
子車聆點點頭,帶着南宮思雨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