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一臉懵逼。
好幾個月了例行慣例，趁着月色默誦道德，感悟星辰而已。意識出竅，卻沒有直上星空。
反而來了千江玄界。
化作一尊石像，端坐廟宇中，此刻正看着對面的一身紅衣的紀妃雪，從這個角度看去，紀妃雪一身紅黑相間的捕快勁裝，英姿颯爽。
就很奇妙！
遊戲中npc蘇禾可以操控，但很少操控。他們恍如生靈一般，自行自事。建個廟就很正常了。
但是建出一座真武廟來就不對勁了。
被真武神牌影響了？
蘇禾看着紀妃雪，紀妃雪好笑的看着他：“小夫君，這算是另一種方式參與遊戲嗎？走香火道途？保佑大家長命百歲？”
蘇禾張嘴，發現自己不能出聲，連頭頂氣泡都顯現不出來。
他散開意識，在秋湖中醒來。看向紀妃雪：“姐姐，沒看懂。這是什麼情況？”
紀妃雪笑了一聲：“無妨，只是遊戲中意志太多，好似香火，將你那神像拉過去了而已。你閒來無事可以端坐神像中，借神像感悟法則。”
蘇禾眼睛一亮：“能借神相體悟星宿嗎？”
紀妃雪放下酒壺，白他一眼：“玄界不是真實世界，何曾見過玄界有星宿？”
玄界上面有星空，但那星空只算點綴，和真實世界的星空不是同一回事。
就像人不能在網遊中研究星相。
蘇禾失望，嘆口氣。
紀妃雪瞥他一眼：“小夫君，別不知足，那神像從你神牌而來，自帶神牌道韻。又不似神牌油鹽不進，便如感悟神牌的一把鑰匙，從它入手不知縮短你多少時日！”
這倒也是。
蘇禾嘿嘿一笑，又滿意起來。笑着又擡頭看向紀妃雪：“你見過的我，和先前遊戲中的我是不是一個模樣？”
若紀妃雪經歷過他的前世，必是那般模樣了。
看紀妃雪見到他時突然在怔住的樣子，應是見過他的相貌的。
紀妃雪嗤一聲笑起來：“纔不是嘞，我見的有翅膀！”
“？？？”
“！！！”
翅膀是幾個意思？
鳥人？
他深深的疑惑了，但紀妃雪卻不肯和他多說。這幾日更連小人兒都不做了，更別提評書。
蘇禾潛回水裡，再次閉目。意識遁出刻意引導沒有進入玄界，直升而上又漂浮在星空之中。
沒有蘇華年攜帶，沒有人可以聊天。感悟星空又是另一番感受。
孤寂、浩瀚！
北方七宿化作的龜蛇遊弋翱翔，與識海神牌遙相呼應。但總覺着隔了一層，不能圓融。
這是得到神牌後一直以來都有的感覺。但是日日感悟卻半點兒收穫沒有。
或許打破這一層距離，纔能有所得？
他不再多想，徹底沉入感悟中。
一切又陷入平靜之中。
夜間感悟星辰，白日接受紀妃雪調教，補着落下的功課——其實蘇禾沒有落下任何功課。
只是境界被拔高了，知識儲備卻沒跟着上來。碰到事情現有知識解決不了，就顯得蠢龜一頭。
紀妃雪也知他弱點，便從最基礎的開始調教，一點一點的補充。
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歲月流逝。蘇禾發現他已經不太在意時間的流逝了。
只每到冬天跑混沌取一次源石，再更換大地。隨後去落鳳谷外看看蘇華年。在正字上加一筆。
蘇華年依舊沒有反應。離着能進去的二十年，還有些年頭。
……
轟！
一隻孔雀被隨手一巴掌扇飛在地上，蘇禾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紀妃雪打人半點不留手，稍不留神便是一頓暴揍。
當初在蘇華年手下剛開始也是這般，但只用了三個月蘇禾便能和她對打，甚至沾點兒便宜。
但是紀妃雪這兒……不說三十萬年，最起碼三萬年內蘇禾都將處於被家暴的狀態，根本不存在反抗的可能性。
只能變着花樣的捱揍。
上個月是一隻樹枝跳起來，用龍族手段將他暴揍一頓，這個月又改做佛門手段，一會兒肌肉僧一會兒佛門大神通，甚至還有不同妖類的各種奇葩術法。
也不知她從哪兒學來的。
蘇禾抖了抖脖子，從地上爬起來，看着遠處假寐的紀妃雪，沮喪的走到一邊。
龍龜真身還好，捱打不會太過分。但孔雀真身就太慘了，似乎不符合這妖女的審美，打起來從不手軟。
蘇禾振翅而起落在自己的白銀楓樹上。身上羽翅一動，兩座陣法交相輝映將他籠罩起來。
紀妃雪不講武德，還會偷襲他，想休息時必須陣法籠罩，稍微鬆懈一下，很可能就會被偷襲打暈，不知會在哪兒醒來了。
紀妃雪對龍龜真身的調教很上心，但孔雀真身就糊弄很多了，甚至不提倡蘇禾傳承太多神通，而是讓他把“神羽”好好開發。
學好各種大陣的配合。
蘇禾此刻神羽上已經烙印四道陣法。
飛行的急羽，煉化混沌的火山，攻擊爲主的天殺，還有輔助的玉林。
天殺是紀妃雪小時候無聊時，仿照龍族神通百兵所創造，大陣佈下，陣內隨心所欲，各類兵器諸般攻擊。每種兵器都有不同的效果。但蘇禾現在只掌握三種兵器。
玉林是輔助，在玉林之內他的鳳凰真火足有三倍威力，更能加快恢復。
蘇禾佈置下的便是天殺和玉林。對紀妃雪基本無效，但圖個心安。
蘇禾雙眼緩緩閉上，藉着白銀楓樹送來的靈力快速調理身體。同時意識進入鳳巢，落在自己鳳凰山上。
鳳巢中的青鳥撲閃着翅膀飛來，落在蘇禾身前的翠竹上。
蘇禾看着它：“麻煩前輩走一趟姥姥的傳承地，喚她來一趟可好？”
蘇禾現在還沒能力附身青鳥，到達其他鳳凰的傳承地。
青鳥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蘇禾，瘋了？讓它主動去找鳳祀被附身？
你當我會幹這麼偉大的事情？青爺我最討厭被人附身！
它惡狠狠盯着蘇禾。蘇禾回視它。
“好吧，好吧你贏了！我要你明鑑梧桐上十顆梧桐子。它口味比其他梧桐樹更好！”
青鳥的作用就是同族見相互傳遞信息，被附身也是難免的。尤其是小輩求救。
青鳥眼巴巴瞅着明鑑梧桐。總覺得這梧桐子回味無窮，還有意蘊沒展示出來一般。
它雙翅一扇，消失不見。
蘇禾靜靜等着，好半晌青鳥纔再次出現。一出來就向蘇禾明鑑梧桐飛去，但才飛出一半，身上青色羽毛已經開始變作淡藍，一片冰焰展開。振翅又飛了回來。
眼神已經徹底變了，從方纔的詭詐變成一片寵溺。
懸停在蘇禾頭頂，低頭看着他：“小傢伙，你找我？”
或許因爲第二身，或許因爲接觸少。蘇禾和鳳族的關係，始終達不到同龍龜一般。
甚至除了鳳祀以外，鳳族最熟悉的竟然是鳳朝飛那瘋子！
他看着鳳祀，鳴叫一聲，低頭行禮：“姥姥，母親大祭快到了吧？”
孔雀身血脈母親的大祭，應該只有十幾年了。
鳳祀點點頭：“確實要到了。”她語氣一時間竟有些蕭索，畢竟同外孫談論女兒的忌日，哪個做母親做外祖母的都不可能淡然。
蘇禾不知怎麼安慰她，長出口氣，問道：“我這邊，可有需要準備的嗎？這種事情我第一次經歷，什麼都不懂。”
莫說這一次，便是上一輩子，蘇禾也沒有經歷過親人逝世的事情。
上輩子是福利院長大的。
鳳祀只低沉片刻便好了過來，扇着翅膀呵呵笑了起來：“有什麼準備這些年族內都已經準備妥當。你人來便好——若能提前來，就更好了。難得族中長輩皆在，讓大家看看你。”
他看着蘇禾一副甚滿意的樣子：“你送來的仙桃樹，我已經收到，你有心了。”
蘇禾：“？”
他大腦宕機一瞬間才反應過來，想不到紀妃雪還給鳳凰一族送了桃樹？
這事兒她都沒說！
瘋女人原來也可以是賢內助！
蘇禾自己都忽略了！
他搖頭笑笑：“不騙姥姥，樹是我從封皇宮搶的，但禮物是紀妃雪送的。”
鳳祀更笑的開心：“雄鳥能掙來家產就是好的，迎來送往本就應該是雌……母龍的事情！”
神奇了！
紀妃雪年級雖然比她小了些，但也是與她同時代的存在，想不到……下次見面得叫那傢伙正兒八經叫一聲姥姥！
上次拜託她守護一下自家外孫，那母龍還理所當然收了她謝禮的！
好意思！
鳳祀笑着小翅膀拍了拍蘇禾頭上孔雀翎冠：“什麼都不用準備，調理好身體，做好戰鬥的準備便好。前兩次只有我一個，這次多了你，想來機會能大上幾分！”
蘇禾：“？”
紀妃雪說鳳族大祭，其實是一種復活儀式，是試圖復活逝去的族員。但是戰鬥是幾個意思？
誰家祭祀上還打架？
他正要問，鳳祀已經開口：“小傢伙能早來的話儘早過來，鳳冢中氣息特殊。若能提前幾年熟悉，對你也有好處。”
蘇禾點點頭：“我直接去十萬大山嗎？”
他只知道鳳族祖地在十萬大山，具體在哪裡卻不清楚，不過依着鳳族諸位的境界，到了十萬大山自然會被發現。
不知道鳳乣那頭鳳凰還在不在。上次見面還在龍神祭，還同鳳乣一起對敵過白虎。再見居然要正兒八經叫一聲族姐？
說起來鳳乣同白靈還是同時代的，應該比白靈小几歲。但修行速度就是正常鳳凰速度了，這幾千年纔開第三重天。
蘇禾覺得他有機會超越一下。
鳳祀搖搖頭：“鳳冢不在十萬大山，在南海。你可到水元仙域，找劍城山。那是鳳族留下的道統，專爲守護鳳冢。”
雖然都是南邊，但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南，相距半個大世界，相去甚遠。
“咦？”蘇禾驚奇道：“劍城山，左姣？”
“你認得？”鳳祀好奇。這小傢伙認得人倒不少。
蘇禾哈哈笑起來：“上次被我家媳婦……被紀妃雪仍在水元仙域，就是左山主幫我指的路。想不到還是自家人。”
難怪劍城山對神獸很瞭解，蘇禾只是打聽一下路，居然將門中典藏的輿圖都送出來了。
鳳凰道統豈能不知道龍龜地位？恐怕那左姣並不認得他，不知道他第二身乃是一隻孔雀，不然應該有更好的接待。
鳳祀聽着他口中的“媳婦”，羽毛一陣抖動。憋着笑拍拍蘇禾：“認得就好，那我便不爲你指路了，你直接過來便好。姥姥已經在這裡了。”
她說着話，又拍了拍蘇禾，翅膀一震還原成青鳥模樣。
青鳥張口便是無賴：“哼哼！小子，我告訴你，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下次要漲價至少十五顆梧桐子，我才……”
青鳥喋喋不休着，蘇禾身形一閃已經飛向隧道，一頭鑽出離開鳳巢，在自己白銀楓樹上醒來。
他轉頭看向紀妃雪：“姐姐，鳳族大祭要打架？”
紀妃雪扭頭看過來，一臉驚訝的看着蘇禾：“你不知道？”她頓時一臉委屈：“小夫君不會覺得這段時間，奴家是河東獅子，特意欺辱夫君吧？”
她低着頭做失落狀：“奴家……只是怕夫君有危險，才特意磨鍊夫君的。”
“……”
我謝謝你哦！說得好像你在這之前不打我似的。
“祀姥姥說，我最好提前過去，她都已經在那裡了，我什麼時候過去最好？”
見他不配合，紀妃雪也渾不在意，笑一聲道：“那要看小夫君的孝心了，有孝心就早點兒去，無所謂那就當日再去了。”
蘇禾白她一眼：“我認真問的！”
紀妃雪笑了一下：“越早越好，最好現在就去，鳳冢我只在小時候進去過一次，哪裡環境特殊。若有十年來適應環境，對你會更好。”
蘇禾默然。他也計劃早點兒去了，但是沒計劃這麼早。原本想着提前一兩年足以。
沉默片刻：“我本想去過落鳳谷再過去的。”
紀妃雪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猜蘇妹妹是想你去落鳳谷看看她，還是想你早點兒去鳳冢，適應環境。待得戰起，能多幾分把握？”
蘇禾擡頭：“鳳冢祭祀，爲什麼要戰鬥？和誰打？”
紀妃雪笑道：“小夫君該不會以爲，鳳族這種復活手段，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吧？逆天之行，自有天譴。豈能平平安安？傳言亙古之前，鳳祖浴火重生，連天地都打穿了。小云礫沒有這麼麻煩，卻也有一場惡戰。尤其第三次大祭，是她最後一次了。”
習慣性的叫了小云礫，紀妃雪又愣了一下。按照輩分，以前那隻叫她雪姨的小孔雀……變成婆婆了啊！
她死死瞪了蘇禾一眼，用誰的精血得第二身不好，用雲礫的？
蘇禾抖了抖翅膀，修行中的生靈就是麻煩，動不動就要懟天懟地，一大堆敵人。
好好的各修各的不好麼？
他不再說話，伸了個懶腰跳下來，又去找紀妃雪了：“來！再打一架。”
紀妃雪咯咯嬌笑，輕輕一掌拍了過來。蘇禾登時不省人事。
接下來大半年，便在各種挑釁、昏睡中度過，直到天氣放暖。南雁北歸，蘇禾才縱身去了一趟落鳳谷。沒有進去，就在谷外待了兩天。
又去混沌鎮壓地取了源石，振翅一飛朝着稷下學宮流光河而去，上得星空，又橫渡星空，從水元宮流光河碼頭出來。
這一次沒用紀妃雪開啓傳送通道。鳳冢祭祀將近，周圍空間不穩，已經被鳳族封鎖了空間，傳送不到。落在旁的地方再慢慢飛過去，還不如藉助流光河，還能修養三天。
紀妃雪並沒有同他一併過來，只在臨行前囑託他，若復活不成，便在雲礫墓前替他問一聲好。
雲礫算是與她關係不錯的一個小輩了——當然到了開天七重，就不看輩分，只看境界了。同境自不以長輩相處。
蘇禾落下流光河，便見一道冰焰照亮夜空。冰焰下還有劍光沖天，這是劍城山的弟子。
蘇禾直接孔雀身過來的，鳳祀拍着翅膀笑着看着他。
許久不在現實中見面，蘇禾笑着：“見過姥姥。”
“好！好！”鳳祀呵呵笑起來。
旁邊劍城山一衆弟子，結一劍禮躬身道：“見過少主！”
“嘶！”蘇禾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叫法可是新鮮。
左姣向蘇禾一禮，眼中劍光閃爍：“見過少主，請少主責罰，上次相見竟不知是少主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