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我不該一時情緒激動就這麼說的。”
回到閣樓,準備煉丹的陳深轉念一想,自己是否太上頭了?
他與陸長卿交好是不假,但是相處幾個月時間就掏心掏肺,也說不過去吧。
對方是每天給他帶美酒美食,陳深也一直記着,可真要往遠了說,那也是交易吧。
陳深爲他代勞白天的職責,對方帶些吃的,於情於理。
陸長卿也許沒有什麼壞心思,但若是在小秘境中使用他煉製的丹藥靈器時,被有心之人惦記上了,再順藤摸瓜,那就麻煩了。
自己或許會暴露。
防人之心不可無,自身實力低微,一切還是得謹言慎行。
想到種種可能的陳深遲疑了,最後,他心一橫:“殺人奪寶,背叛出賣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冒險。”
第二天早上,陸長卿面面相覷的接過陳深遞來的一壺酒。
說好的一些東西呢?
虧他一晚上沒睡着,還期待陳深會帶給他驚喜呢。
結果就一壺酒?還是酒樓常見的醉花釀?
“提前恭賀陸師兄凱旋!”陳深笑了笑。
前者摸不着頭腦,只能點了點頭:“借師弟吉言了。”
陸長卿走後,陳深的日子單調多了,除了聽鈴鐺收屍,就是在家修行。
叮鈴鈴!
“自從陸長卿去歷練,每天送來的屍體變多了。”陳深走在路上,自語道。
死的都是外門弟子,三層至五層之間,六層倒是沒有。
現在這些外門弟子帶給他的收益已經很少了。
中品靈根後根本不是這些殘缺和下品靈根能補全的。
神通法術也學了個遍,再增加點感悟也沒什麼用,終究只是最基礎的術法。
“可惜宗門對內門以上弟子的生死爭鬥管控更嚴,連小秘境中也不讓起衝突致死。”
他惋惜了聲,很快,又臉色凝重:“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這是即將入魔的徵兆,不行,我得做到心平氣和,不能因爲利益而祈禱宗門死人,這是邪修。”
接下來幾天,陳深每次收屍前默唸一遍清心咒。
這是很常用的修心養性咒,可以清心定神,存善止惡。
但是隨着每天送來的屍體越來越多,系統獎勵卻沒多少。
陳深又開始煩躁起來,清心咒也壓制不住他的內心。
一連兩天,他的臉色蒼白,似乎真的開始入魔。
十天後,陳深蓬頭垢面,眼睛佈滿了血絲,周身氣息變得絮亂不堪。
夕陽下,他坐在新立的墳前緊閉雙眼,嘴裡不停念清心咒。
但氣息越發絮亂,隱隱有逆流入魔之兆。
不知坐在墳頭多久了,陳深體內亂竄的氣息竟然開始平息,漸漸的,趨於平靜。
他睜開雙眼,暗淡的眼眸開始映照明亮的諸天星辰,變得璀璨。
“不是我急功近利,而是思維進入誤區了。”他喃喃道。
“我當然該祈禱宗門高人死去,因爲這樣我就能變強啊。
可我的祈禱又不是咒語,跟我有什麼關係,江湖故事是他們的,生死在他們自己手上,我不過是做了個祈禱,因果糾纏也不在我啊,若是許願就能實現,修仙幹嘛,直接躺平就好。”
陳深的眼神越發明亮,全身都在發光。
“修仙問道,本質是爭,他們爭財侶法地,我所求不過是他們的屍體下葬,且自己未曾干預過誰的生死,何必自我反省?”
“我最該感謝的是系統,是系統爸爸賜予我的一切,宗門繁榮昌盛與我何干,若無系統,我早死在葉霜滿或者馬如海手裡了,我當然得祈禱他們死,因爲這樣我才能變強,才能保護自己。
若這算邪修,那我就做世間最大的邪修!”
陳深似乎悟了,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強,周圍的靈氣不斷朝這裡匯聚。
悟道不求朗朗乾坤,也不做太上無情,陳深的雙眸射出精光:“我這輩子不爲轟轟烈烈,只求長生!”
隨着話落,他體內像是衝破了某種桎梏,修爲蹭蹭的往上漲。
砰!
陳深全身酣暢淋漓,笑容可掬。
他之前剛突破到七層,沒想到再次突破了,修爲直接來到練氣八層中期!!
而且根基沒有一絲不穩,基礎很雄厚。
陳深起身,活動了下久未挪動的身子。
接着,就往閣樓走。
結果看到神采奕奕的陸長卿走來。
陳深滿臉笑容迎上去:“恭祝師兄回來。”
“陳師弟,我突破了,已經練氣四層修爲,怎麼樣?快不快,天不天才。”
陸長卿拍着陳深的肩膀,不停的炫耀。
“哥跟你說,這次在小秘境我得了很多寶貝....”
聊了會便各自回家了,陸長卿需要清點收穫,而陳深也要修行。
這天,在房間打坐的陳深突然眉頭皺起,他聽到了山搖地動。
啊~
好像是女人的聲音。
陳深拉起二樓的簾子,剛好看到對面的屋子裡,有一個滿臉潮紅,很嫵媚的女子走了出來。
對方似乎注意到他了,還衝陳深拋了拋媚眼。
緊接着,陸長卿滿面春風的從屋子裡走出來,向女子招了招手。
嗯?
他發現,對面二樓某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陸長卿頓時面紅耳赤,一直紅到脖頸,頓了半天,才道:“平靜的修仙生活總要來點刺激,陳師弟對否。”
後者點點頭,表示理解。
一連幾天深夜,陳深都能從地宮中聽到地上傳來的細微呻吟。
後來喝酒才知道,原來陸長卿他大哥帶他們幾個小弟去了次合歡樓,別的同門都體驗過,覺得沒什麼。
但小六是個雛兒,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去合歡樓包夜比較貴,所以他叫的是外門中那些接私活的女修士。
價格很優惠。
........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陳深在蒼梧仙宗過了第二個春節。
宗門許多有世俗牽扯的弟子都請假回家了,包括陸長卿。
但是他去找孫管事請假並未成功,理由是天葬山需人守着,不可請假。
其實陳深心中明白,仙山太高,凡人根本無法自行走下去,而孫管事不想安排修士帶他下山。
仙宗上很多凡人也是能回家過年的,但前提是得有好主子。
陸長卿思鄉心切,走的太早,沒法幫忙。
陳深是猶豫了好多天才決定回蒼國看一看的,結果被無情拒絕了。
“算了,還是呆在天葬山修行吧。”他轉身離去。
就這樣,時間再次流逝。
當萬物復甦,陸長卿回來的時候,陳深的修爲已經達到八層後期。
“陳師弟,我聽說你沒回去,特意給你帶了家鄉的特產。”
陸長卿站在閣樓門前喊道。
兩人吃了一頓好吃的,陸長卿微醺着說要改掉不良嗜好,將靈石全拿來修煉。
第二天晚上,陳深就聽見對面牀鋪搖晃的聲音,從夜間七八點鐘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微亮。
間隔時間很短!
真是久旱逢甘霖,好強!
半個多月後......
一年一度的外門大比如火如荼的舉行着,陸長卿早出晚歸,不良嗜好少了些。
而陳深利用內門弟子的標配資源,成功將修爲修行至八層圓滿。
他在酒桌上有意無意的問及對方習慣少了些的原因。
陸長卿大拍桌子:“什麼叫習慣,我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然後又道:
“現在那位師兄正衝擊大比前三,我們在想辦法,想將唯一的競爭對手拉下來。”
原來,今年外門出挑的人物不多,最高只有練氣六層中期修爲,共四人。
他大哥也在這個層次。
其中兩個跟隨了那位長老之孫,聽聞被贈送了中品靈器,幾乎將前二預定了。
陸長卿大哥和另一位只能去爭第三。
所以還沒到決賽,兩人之間就發生了些摩擦,各自小弟都想將對方老大幹掉。
“得之我命,何必強求。”陳深不太贊同這種做法。
他覺得,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長老之孫是個紈絝,在外門口碑很不好,估計也是個爲非作歹,無法無天之人。
還不如收羅那位孫子的作惡證據,然後寄給林書謹。
讓那位嫉惡如仇的林書謹幹掉長老孫子,再聯合對手一起將前二拉下馬,最後各佔一個席位,再讓自己的小弟爭第三個席位。
陳深隱晦的傳遞自己的想法,沒想到卻讓陸長卿驚訝到了:“陳師弟,看不出來啊!”
對方將陳深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平時看着是個溫柔的小哥,想不到心腸這麼狠毒啊。”
“我就開個玩笑,你們怎麼惹得起那位長老之孫,上次林書謹是爲自己的婢女出頭,這次沒有利益牽扯,肯定不會出手,你可千萬別當真。”
陳深爲自己辯解,他是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少年。
“怎麼會,我們又不是傻子,招惹長老之孫金傲幹嘛,找死麼?”陸長卿搖搖頭。
幾天後,他負傷回到天葬山。
“陸師兄,你們火拼了?”陳深驚訝道。
還真是年輕氣盛,說幹就幹啊。
陸長卿雖然嘴角染血,但是心情很好:“已經有人實施你的想法了。”
“什麼?我就隨口一說,你們還真做啊。”陳深訝然。
他的那個想法可是有豪賭的成分,先不說收羅金傲的證據有多冒險,最關鍵的一環在林書謹。
那位天驕不知是真嫉惡如仇,還是隻爲婢女出頭,若是對方不理會,那一切都將成空。
陸長卿笑着搖搖頭:“不是我們的人做,我故意將這個想法透露給敵對那幫傢伙,結果似乎真有幾個傻缺想這麼做。”
又是五天過去,這次陸長卿受的傷比上次還要嚴重,滿身是血。
他臉色難看的說道:“大意了,那幫崽子根本沒敢對付金傲,一切是爲了讓我們警惕。”
“死了幾個?”陳深看他這架勢就知道,又是一場血拼。
“一個,那些人就是一幫瘋狗,拼了命的想幹掉我們大哥,我們殊死抵抗,一個關係挺好的同門爲了替大哥擋刀結果被一劍封喉。”
陸長卿咬牙切齒,殺氣騰騰。
“若不是執法弟子來了,我定讓那主兇也留在那裡。”
佛波了來了之後,他們也只能四散,否則被抓到就麻煩了。
陳深看了看重傷的陸長卿,心說要是沒有執法弟子,你也要留在那裡。
“先養傷吧,其他事情先別管了。”他將對方扶進屋子裡,安慰道。
結果第二天晚上,陸長卿便出了天葬山。
理由是決賽即將到來,爲了防止那位師兄被暗殺或者弄傷,所有跟隨的人都會每日每夜守着。
陳深勸不住,只能在一旁看着事態發展。
幸好,一切順利,比賽前雙方大哥都沒有遭劫。
決賽日下午,陸長卿回到天葬山報喜,給陳深帶了很多好吃的:“我大哥進內門了,從此你哥我有內門弟子撐腰了。”
“恭喜師兄!”陳深由衷的祝賀。
當初爲了送那位大哥進內門,都死了位馬仔。
不過看來大哥是有兩把刷子,居然真的取得了前三。
“今夜你六哥我不回來,我那位師兄去內門報道去了,晚上約好了在外門相聚,下次再與你喝酒。”
他真的是一個很真誠的人,第一個給陳深報喜,還帶了吃的。
結果夜幕降臨沒多久,躲在地宮修煉的陳深就聽見了地面傳來的腳步聲。
“陸長卿?”他躲在屋內偷窺外面的人影,眉頭一皺。
接着,他裝作沒睡着的走出閣樓。
“咦?陸師兄你沒去慶祝嗎。”陳深驚訝的問道。
對面,陸長卿眼神暗淡的走來,像是失了魂一般。
直到陳深叫了三次,纔將失神的他拉回來。
“噢,陳師弟你還沒睡嗎?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幹活呢。”陸長卿露出笑容。
他正要離開,回到自己的閣樓,卻發現陳深並未走,而是站在原處看着自己。
心中嘆了口氣,才道:“那陳師弟,可願陪我喝一杯。”
“樂意之至。”陳深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喝了沒幾杯,陸長卿突然慟哭起來:
“韓軍那混蛋就是個白眼狼,他沒想過爲小麻報仇,他把我們這羣爲他出生入死的夥伴全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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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軍就是他一直跟隨的大哥,小麻則是爲韓軍擋刀的那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