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遠被送回房間沒有多長時間,醫生很快就來了,到了直接走上前去翻開杜之遠的眼皮查看,杜之遠怒吼了一聲。一把就把醫生給推出去老遠。
張美娟緊張對醫生說,“醫生,他應該是受到什麼刺激,所以情緒很激動,一時半會兒控制不住。”
“杜先生,杜夫人,要是控制不住的話,可能還得用老辦法。”說這句話的時候,醫生掃了一眼也在房間內的安欣。
安欣注意到了醫生的眼神,知道他很好奇自己爲什麼會在房間。
不過。她更注意的是,醫生剛纔說的老辦法是什麼?
這麼說來,杜之遠的病不是第一次犯,要不然這個醫生也不會這麼熟門熟路的,甚至連杜之遠的身邊都沒到,就知道要用什麼辦法了。
杜易清給張美娟使了個眼色,張美娟立刻會意,走到安欣旁邊,儘量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小欣啊,我知道你一心都是爲之遠好,只是待會兒場面可能會不太好看,你先回避一下。”
“對對對,小欣啊,你還是先回房間。等這邊差不多了你再回來,聽話。”杜易清趕緊點頭附和。
兩個人一起勸安欣迴避,安欣知道自己不能強留下來,“擔憂”看了牀上的杜之遠一眼,溫順點點頭,“那好,我先回去,等之遠情況稍微好點,我再過來!”
她說完這句話後,很明顯看到杜易清和張美娟兩個人一起鬆了口氣,一起點頭,“好好好,待會兒就叫你過來。”
安欣點點頭,很快退了出去。
她剛從房間退出來沒走多遠。就碰到一個女傭提着醫藥箱急匆匆朝房間走了過來,安欣心念一閃攔住了她,“張醫生要的東西你都拿過來了嗎?”
“大太太,都拿過來了。”女傭不敢怠慢,趕緊頓住腳步回答安欣的問話。
“我剛纔聽張醫生說這次特別拿了什麼儀器過來。你有沒有拿過來?”安欣看了看她手上的醫藥箱,一臉認真說道。
女傭信以爲真,也急了,“不可能啊,每次張醫生來的時候都是這些東西,再說了,催眠而已,能有什麼高級儀器?”
話纔剛剛說完,女傭也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猛然捂住了嘴。驚慌看着安欣。
“那或許是我記錯了,沒什麼了,你趕緊進去吧,都等着你呢!”安欣微微笑了笑,不動聲色道:“我從房間出來,沒見到你,也沒跟你說過話,放心了!”
女傭眼裡流露出興奮和感激的神色來,拼命點頭,“多謝大太太,多謝大太太,我知道了,我這就進去!”
說完之後,她立刻朝房間內跑去。
安欣轉身往回走,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大浪,她跟杜之遠結婚這麼長時間,居然不知道他經常接受催眠治療!
思考了片刻,安欣立刻朝別墅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急匆匆掏出跟柏慕淺打了個電話。
第二天,張醫生辦公室內。
張醫生剛剛推開辦公室,就意外看到安欣和柏慕淺正悠閒坐在平時病人坐的沙發上。
“大太太,您找我有事?”透過玻璃門看了看外面,瞥到外面站了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張醫生心中已經明白了什麼,一臉和氣給兩個人倒了水,笑着說道:“我這裡也沒咖啡飲料什麼的,委屈二位了!”
其實,看到安欣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他心中已經明白安欣的來意了,又知道自己今天應該沒什麼後路可以退,這才一臉鎮定留下的。
柏慕淺微微笑了笑,“張醫生,我們今天冒昧過來,實在是打擾了。”
他只是閒閒坐在這裡,渾身卻環繞着一層迫人的氣勢和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他這麼一說,張醫生趕緊擺手,恭敬客氣說道:“哪裡哪裡,平時請二位都請不到呢,今天二位能來,也是我的榮幸,不敢說打擾!只是不知道,二位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張醫生,昨天我先生的病情忽然一下子加重,我心情很糟糕,也很擔心我先生的身體,所以今天我特意過來問問情況,希望張醫生可以如實相告。”安欣皺着眉頭,一臉擔憂。
張醫生面露猶豫,“大太太,明人不說暗話,杜家大少爺的病確實是我看的不假,但是這個杜家也跟我有言在先,他的病情我只能跟杜先生和杜夫人溝通,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的。你們也知道,杜先生在離城的勢力,要是我得罪了杜家,那下場可想而知,請大太太體諒我。”
他這一番話說的很明白了,就是除非杜易清或者張美娟過來,不然他不會透露半點關於杜之遠的情況。
“張醫生,之遠是我丈夫,我關心一下他的身體狀況都不可以?”安欣微微皺了皺眉頭,努力將自己聲音放柔,試圖說服張醫生。
張醫生笑了笑,“大太太,我不是不理解您的心情和做法……這樣吧,我先給杜先生和夫人打個電話,要是他們同意了,我就可以告訴您大少爺的病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很堅定,只有杜易清和張美娟首肯,他纔會答應。
安欣有些喪氣,看了看柏慕淺,柏慕淺衝她搖了搖頭,淡淡開口,“聽說劉美娜小姐一直想出國深造,只是醫院一直沒有給她那個名額……”
“你,你怎麼知道的?”張醫生臉色猛然一變,吃驚看着柏慕淺。
“你別緊張,我不是刻意要打聽的,只是有個朋友正好跟劉小姐一個醫院,閒聊的時候說了幾句,所以我就知道了。”柏慕淺說的輕描淡寫。
張醫生臉色又變了變,“那能不能冒昧打聽一下,您的朋友是?”
“王充。”
“啊,是美娜他們醫院的院長!”張醫生猛然站起身來,激動的聲音都變了,“院長,是您的朋友?”
柏慕淺笑笑,“其實,我們在來找張醫生您之前,已經找過劉小姐了,只是覺得您是杜先生的主治醫生,肯定了解的更詳細,所以我們纔來這邊的。安小姐很擔心她先生,杜家只是怕安小姐擔心,所以才讓你保密的。不過,我覺得,安小姐有了解杜先生病情的權利,你說是不是?”
柏慕淺說這句話的時候,張醫生眼裡還有狐疑,他的卻適時響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很抱歉的笑了笑,轉身去接電話去了。
幾分鐘之後,張醫生一臉凝重走了回來,一把抓住柏慕淺的手,“謝謝您,謝謝,我老婆申請這個名額已經申請好幾次了,但是院方就是不批准。可是,剛纔接到她的電話,說她終於可以去了,機會很不錯。”夾女反血。
“那就好。”柏慕淺淡淡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笑了笑。
張醫生也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動作很唐突,難爲情笑了笑,又轉頭看向安欣,長長嘆了一口氣,“安小姐,我真沒想到你們能考慮的這麼周到……今天你有什麼問題,我都負責解釋。”
安欣表情認真,“那你不忌憚杜家的勢力了?”
“咳,杜家的勢力是大,但……”張醫生欲言又止,終於嘆了口氣,“大太太,這位先生,我醜話說在前面。據我所知,負責給杜家大少爺治病的醫生,我算是其中一個,所以,你們必須得保證杜家不知道是我說出去的。”
柏慕淺點點頭,“這個是自然,正因爲我們知道張醫生您只是其中之一,所以纔來冒昧打擾的。”
張醫生點了點頭,表情終於有所放鬆,“這件事,要從什麼時候說起呢?”
他給自己點了一支菸,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柏慕淺和安欣耐心等待着,誰都沒有催促。
片刻之後,張醫生彷彿終於回過神來,直起身子看着安欣和柏慕淺,“大太太,你嫁到杜家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從來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隱隱的,安欣覺得張醫生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木清眉也這麼問過她。
“張醫生,你的意思是,杜家雙胞胎,杜之遠和杜之恆兩兄弟?”還好木清眉之前給她打過預防針,安欣不至於太過於迷茫,皺眉說,“他們兄弟兩個人除了性格外,簡直是太像了,我好幾次都懷疑他們是同一個人!”
張醫生搖搖頭,“大太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恐怕你們都不會相信,但是我以人格擔保,我說的百分之一百都是千真萬確的,沒有半句假話!”
柏慕淺和安欣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點頭。
他們也知道他們兄弟兩個人肯定有問題,只是沒有確切證據,杜家又看的太嚴,要不是杜之遠忽然犯病,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
也就是說,從來找張醫生那一刻起,他們就做好了被震撼的準備。
張醫生終於開口了,“簡單來說,杜之遠,也就是杜家大少爺,患有人格分裂症,目前來看,他現在只有兩重人格,這也算比較常見的現象……”
張醫生這句話大大出乎了安欣和柏慕淺的預料,安欣下意識看了一眼柏慕淺,好奇問,“人格分裂,是不是就像是兩個人住在一個身體內一樣?”
“大太太說的沒錯。”張醫生讚許頷首,“這個比喻很貼切,就好像是兩個人公用了一個身體。而且在不同的時間段,這個人表現出不同的人格特徵,有時候甚至是兩個毫無關聯的人格。大少爺這種呢,表現出來的人格特徵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一種活潑開朗,做事大大咧咧,喜歡被注目被關注;另外一種性格則是靦腆、內向,不太喜歡與人接觸……”
像是一道閃電從腦海中閃過,安欣猛然站起身來,直勾勾看着張醫生,顫抖着聲音問,“張醫生,你肯定也知道,我先生的性格跟你說的前者很像,我小叔子的性格跟你說的後者很像……天哪!”
柏慕淺的眼神也漸漸變的深邃,一眼看不到底,嘴角卻微微浮起一絲若有所思的笑容。
“張醫生,他們該不會是……不可能,他們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瞞得住?”安欣搖搖頭,一臉的難以置信,自己就把自己閃過的念頭給否認了!
張醫生執著地看着她的眼睛,“大太太,你猜的沒錯,大少爺的性格是前者,二少爺的性格是後者……還有,你在杜家一年多了,見過他們兄弟兩個人同時出現過嗎?”
安欣徹底僵住。
大腦一片空白,卻又在下意識回想在杜家一年多的情景,像是過電影似的從腦海中快速閃過。
的確,杜之遠和杜之恆從來都沒有一起出現過!
還有,上次在酒店看到杜之恆大腿處的那處胎記,也跟杜之遠的胎記一模一樣,她當時做了試探,但卻沒有什麼收穫!
“張醫生,如果一個人有人格分裂,那他自己知道不知道?還有,分裂出來的兩個人,有沒有什麼地方有交集或者共識?”安欣語氣急促,急着想驗證自己的猜測。
張醫生搖了搖頭,“大太太,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其實,分裂出來的人格,多半不知道另外人格的存在,也就是說,他根本意識不到另外人格其實也是自己。這兩個人格有時候甚至還會截然相反,或者相互仇視……”
一陣沉默。
柏慕淺都沒有開口,表情捉摸不定。
“大太太,其實說到這裡你也明白了,杜家其實根本沒有杜之恆這個人存在,只有一個杜之遠!”張醫生一副豁出去的模樣,“這麼多年,杜家爲了掩飾杜之遠第二人格的存在,憑空捏造了一個杜之恆出來,也就是杜之遠的雙胞胎弟弟。”
安欣徹底震驚了,就連柏慕淺眼裡也閃過驚訝和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瞞一年兩年容易,但是居然整整瞞了近三十年,杜家也是夠厲害的。
更讓安欣覺得可笑的是,她跟杜之遠同牀共枕了這麼長時間,居然不知道他有這個毛病!
甚至,好幾次真相都擺在眼前了,她愣是沒有想到!
柏慕淺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這種事,這個世界上恐怕都難以再找出第二件來,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你不要自責了!”
安欣默默點頭,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大太太,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張醫生長長鬆了一口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最近大少爺情緒變化比較大,可能是因爲最近催眠的次數太多,而且是強行催眠改變的,所以會有些方面難以控制。”
“強行改變?爲什麼要強行改變?”安欣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這是杜家要求的,我拿了杜家的錢,沒有權利過問這方面的事。不過,這些危害我都事先跟杜家人說過了,他們也都知道。”張醫生搖搖頭,也是一臉不解。
安欣終於沉默了。
她難以相信,性格截然相反的杜之遠和杜之恆,居然是一個人!
柏慕淺又問了些相關的問題,張醫生都老老實實回答了,而且回答的很仔細。
終於沒有什麼問題再可以問的了。
張醫生將兩個人送到門口,再三感謝了柏慕淺對他老婆的幫助,這才轉身走回了辦公室。
回到車上,安欣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柏慕淺有些擔心,“小欣,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一般人都難以接受……”
安欣卻猛然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問,“我很想知道,木清眉知道不知道這件事?要是她知道的話……”
簡直太可笑了!
她結婚一年多的老公,竟然跟那個不經常露面,性格極度靦腆的小叔子是同樣一個人!
要是木清眉也知道這件事的話,那豈不是成了天大笑話?她跟木清眉,其實嫁給了同樣一個男人!
想想就夠瘋狂了,杜家居然真的做得出來!
“小欣,你先不要多想。”柏慕淺眸中依舊盛滿擔憂,“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說過,我會幫你討回來的。”
安欣微微閉上了雙眼,她也想忘記,可是跟杜家的過往就像是嚥下去的一隻蒼蠅,噁心的要命!
柏慕淺掏出,低聲吩咐了一句,那邊答應了一聲後,柏慕淺直接掛斷了電話。
接着,他發動了車子,緩緩朝前行駛。
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單純的陪陪安欣。
不知道走了多久,柏慕淺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看安欣,順手接了起來,“什麼?李鋼現在聯繫不到她?”
聽到李鋼的名字,安欣終於睜開了雙眼,好奇看向柏慕淺。
等柏慕淺掛了電話,她好奇問,“李鋼跟誰聯繫?木清眉?”
柏慕淺點點頭,“那邊我讓蘇深爲難了一下李鋼,李鋼肯定會聯繫木清眉,這樣你就可以問到你想知道的事了。這次有些奇怪,李鋼竟然聯繫不上木清眉……”
她的話還沒說完,安欣的就響了。
“是張美娟……”安欣看了看,表情奇怪,接了電話問,“媽,什麼事?”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安欣答應了一聲,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她怎麼說?”柏慕淺問。
“不知道,她說現在讓我去天民街的酒店拿個文件,說是杜易清讓我過去拿的,說是這個項目上要用的,他正在跟一個客戶談生意,走不開,讓我順路過去拿一下。”安欣解釋道。
柏慕淺皺了皺眉,“順路?張美娟知道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安欣搖搖頭。
稍微思索了一下,柏慕淺發動了車子,“好,那我們現在就去那個酒店,看看張美娟到底想幹什麼!”
他加快了車速,車子飛快朝市中心駛去。
很快就到了張美娟所說的酒店,安欣和柏慕淺一起來到了杜易清所在的房間。
看看柏慕淺,安欣伸出手按下了門鈴。
裡面很快傳出了杜易清的聲音,帶了幾分警戒,“誰在外面敲門?”
安欣剛要說話,柏慕淺卻衝她搖搖頭,他稍微改了一下音調,揚聲說,“杜先生,客房服務!”
兩個人等了片刻,就在安欣覺得杜易清不會開門的時候,房間的門緩緩打開了一道縫。
安欣猛然探出了身子,眼睛快速朝裡面看去,就見裡面穿來急促的一聲“啊”之後,一個女人飛快閃過,接着再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小欣……你們,你們來幹什麼!”杜易清開門後看到是安欣和柏慕淺,臉色劇變,下一秒鐘就要飛快關門,“我這邊有點私事,你們先回去吧!”
他的反應太快,安欣和柏慕淺還來不及反應,房間的門已經被杜易清給關上了。
安欣接着敲門,語氣無辜,“爸,是媽專程給我打電話,讓我來你這裡拿文件的,說是你有急用。文件你遞給我就好了,我不會打擾你的!”
房間內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安欣又敲了片刻門,裡面還是什麼迴應都沒有,想來杜易清直接把他們兩個人當空氣了!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柏慕淺拉住安欣,一起朝樓下走去。
走到大堂後,柏慕淺還專門看了杜易清登記的名字,兩個都是假名字,一看就別有目的。
看來,杜易清來這裡就是跟房間裡的那個女人幽會,安欣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從她驚叫的聲音和奔走的身影來看,年?明顯不大。
這就是張美娟所說的,杜易清那個小情人?
張美娟今天來讓她拿什麼資料,爲的就是撞破杜易清和小情人的幽會吧?
她自己明明連兩個人幽會的地點和房間都知道了,卻偏偏讓她來撞破,張美娟的心思也夠歹毒的!
“我們就在這裡等着也不是辦法,剛纔杜易清都看到我們了,他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就出來的,難道我們就這麼死等?”這麼等下去倒也是個辦法,只是安欣不知道要等多久。
柏慕淺笑笑,走到前臺,低聲對其中一個女人說了什麼,那女人滿臉羞紅,連連點頭答應。
“你說了什麼?”看着走來的柏慕淺,安欣很好奇。
“我跟她說,要是她能把退房的杜易清和那個女人照片給我拍下來,我就請她吃飯。”柏慕淺笑的春花燦爛!
看看不遠處還一直偷看柏慕淺的女人,安欣長長嘆了一口氣,“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我很好奇那個女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