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了, 尹豐年接的很快。
“剛我開會的,被你電話嚇死了!”
電話那頭尹豐年“呵呵”笑,說:“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還有誰啊?”這個很重要, 要是又是烏壓壓一幫陌生人, 還是不去也罷。
“就我們兩個!”
“小怡呢?”子期有點吃驚。他們兩個, 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獨吃過一頓飯了。
“她回和鄉了。來吧, 有點事跟你說呢!”
最後兩個人說好在火鍋城見面。本還想叫着洛華, 但尹豐年只說下次再叫洛華。子期想着可能尹豐年說的那些事不方便別人在場,但是會是什麼事呢?
掛了電話,發現又有一條短信, 還以爲是尹豐年的補充發言,卻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莫子期你好, 我是蔣聞歆, 季品君現在的女朋友, 我想見你一面,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子期看着這條短信, 心抖的厲害。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這個蔣聞歆在這條短信裡想表達什麼意思。她連名帶姓的稱呼她,然後又指出她現在的身份,她是季品君現在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說我莫子期就是季品君的前女友?她想見我一面, 她爲什麼想見我一面, 我們之間有什麼必要見面嗎?她又是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怎麼知道我叫莫子期, 是季品君告訴她的嗎?他說我是他的前女友了嗎?
莫子期的腦子裡心裡裝滿問號,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她。心亂如麻。想着尹豐年還找她有事,便給他發了個短信, 告訴他季品君現在的女朋友要和她見面。
“我要不要去啊?”子期問。
“就你們兩個人嗎?”
“應該是的。”
“我覺得沒有必要。”
“可是我想去。我想知道,她找我會說什麼。”
“那我陪你。”
“不用。”
“最起碼讓我在邊上,我看着也就放心了。”
子期的心裡一暖。給蔣聞歆回了短信,手有點顫抖。
——我五點下班,之後有時間。
——謝謝。那我在你家附近的上島咖啡等你。
——好的。
她居然還知道她住哪。她對她說“謝謝”。子期很亂。
尹豐年在樓下等她,看到她的緊張拍拍她的頭。以前,他也總是喜歡拍她的頭,那時覺得他是在佔她便宜,現在覺得那就是一種親暱,可惜懂得太晚。
上了車,子期問豐年找她什麼事。尹豐年說等你見完她再說。子期也一心想着即將而來的會面,根本沒有心思聽他說事。
車一會就到了上島,子期先上去,尹豐年隨即跟上,裝作素不相識的兩個人。
一進去,子期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蔣聞歆。蔣聞歆看到子期,站起身,向她揮手。她穿了件黑色吊帶絲質長裙,肩上是紅色鑲鑽的蝴蝶結,腰間一根質地很好的細紅腰帶,盤着頭髮,戴着一副黑色滾珠耳環,典雅也不失俏皮。
很美的人,子期相形見絀。
子期坐下,蔣聞歆問她喝點什麼,子期說隨便,蔣聞歆一笑,要了咖啡。
子期的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但還是使勁剋制住自己內心的慌亂。她想蔣聞歆是那麼鎮靜那麼溫文爾雅,自己又怎麼能表現出慌亂。更何況,她爲什麼要慌亂!
蔣聞歆開口說:“謝謝你能來。”
子期笑着搖搖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說完又後悔,這麼急切的詢問幹嘛,她找她來,自當會說明原因。
“季品君跟我說了,你是她原來的女朋友。”
子期不作聲,眼睛瞟見尹豐年在她斜對面的位置上坐下,心裡突然有了些安定。
“我知道季品君有過女朋友,但是他說你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我才和他在一起。可是好像,我被騙了。那天我質問他,他才說了實話。我很生氣,因爲他讓我莫名其妙的做了第三者。可是他的解釋是你們之間沒有感覺了,結束是遲早的事情。“蔣聞歆說完,看着子期,面無表情,但眼神裡似有笑意,又似有恨意。
子期只是拿着勺子攪拌着杯子裡黑褐色的液體,心裡陣陣作嘔,說不出話來。
她的臉是一片死灰。
她想這算什麼,受傷害的人是她莫子期,憑什麼到最後還是她承受羞辱。她是再炫耀嗎,還是再撇清她蔣聞歆光明磊落並不是心機百出的第三者?
蔣聞歆喝了口咖啡,好像是嫌咖啡味道不正似的蹙了蹙眉。然後抿了抿嘴,繼續說:“我並不是向你炫耀。季品君騙了我,或許是因爲太在乎我了。你知道,男人願意騙一個女人,也總不是平白無故的。”
是的,季品君在乎你,所以騙你說他是單身。季品君不在乎我,所以連最後都只是沉默不肯回應一句。這麼多年的感情,到底存在過嗎?季品君,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呢?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子期忍住內心的波濤洶涌,問。
“去年年底就開始了吧,不瞞你說,是我先追的季品君。一開始還不理我,可是慢慢的就有了感覺,畢竟我也不是太醜,不是太差,對吧!”
她真的不醜,真的不差,她太美,太優秀,是個男人,總會心動,更不用說她主動追求。就算那時候他依然和子期在一起約會吃飯擁抱做、愛又怎樣,或許在做愛的時候,他就把她幻想成了另一個她。想到這,子期不寒而慄。
莫子期在這一刻,從來沒有感覺過的失望失落失敗過。
“其實呢,我現在知道季品君騙了我,還是很生氣的,因爲我不喜歡男人的謊言,而且看上去,你也很愛他。他說你們在一起很多年了,很多年了,總歸是有感情的,你對他有感情,他也肯定還會對你有感情,如果不是我懷了他的孩子,我真的可以離開他成全你們。”
蔣聞歆說着下意識的撫了撫肚子,目光儘可能的誠懇和悲傷。
子期只盯着她撫着肚子的手,上面那枚戒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灼痛了她的眼。她咬住嘴脣,使勁的咬,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哦,你肯定奇怪我怎麼知道你的聯繫方式和家庭地址的吧。原先你不是給季品君寄過一個快遞的嘛,那天湊巧是我收的,一看東西我就知道是他前女友寄的,他也沒否認,我的記性很好,一下就記住了。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根據這個去找你,就像你肯定也不會料到,會在商場裡遇見我們一樣。”
“季品君傷害了你,我很抱歉。可是你也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你還是放寬心,說不定馬上就能遇見一個更好的男人。而我呢,也就是因爲這個孩子了。”
看到子期不再說什麼,又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還是謝謝你能來,打擾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說完禮貌微笑,翩翩然離開。
世界突然很安靜很安靜,子期失了魂似的坐在沙發裡,全身上下一點力氣沒有。尹豐年見人已離開,忙走到子期跟前,看着她臉色煞白,緊張的詢問。子期半天才反應過來,轉頭看着尹豐年,眼淚終於啪啦啪啦掉下來。尹豐年卻是嚇壞了,他看見子期滿口的血,原來,自始至終,她不曾鬆開咬住嘴脣的牙齒,咬破了,出血了,可是她已沒有了察覺。
尹豐年看着她哭,慌了,把她抱在懷裡,像個孩子一樣撫慰。子期伏在他的胸前,哭的撕心裂肺,卻什麼聲音都喊不出來。
那天晚上,徐子翊發來短信,讓子期做他女朋友。子期想也沒想,就回了個“好”。
尹豐年把子期送到家,洛華看着子期的模樣嚇壞了。問豐年是怎麼回事,尹豐年只說季品君現在的女朋友來找她,兩個人說了會話,子期就這樣了。
尹豐年走後,洛華就發火了。她問子期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賤人跟她說了什麼!
子期只是搖頭,虛弱的像秋天的落葉。
“好,你不說我就去找那賤人!我去找季品君那王八羔子!”她不知道季品君住哪,但總有人知道!
子期聽說洛華要找季品君算賬,有點慌,拉住洛華,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你沒事就見鬼了!你告訴我,那賤人到底說什麼了!”
子期抵不過洛華的逼問,只好把蔣聞歆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很奇怪,她莫子期記性向來不好,可是那些話裡的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子刻在她心上似的,那麼深刻,那麼痛。
普洛華聽她斷斷續續的說完,眼光裡便像是蓄入了千年寒潭裡的水,不用觸碰,只要看一眼,就能讓人打一個寒顫。
她沉默很很久,等到說話的時候,也不像之前那麼激動,而只是用一種冷淡的語調,說:“你覺得蔣聞歆來找你,目的何在呢?”
子期搖搖頭,她是來羞辱她的,來示威的,不然,還是向她歌功頌德?但洛華卻不這麼認爲。
“她想說的重點,無非是這幾句。一,她並不知道自己做了第三者,或者她並不覺得自己是第三者。二,她比你有魅力。三,她有了季品君的孩子,所以和季品君分開是不可能的。”
提到“孩子”,子期的心又針扎般的疼。
洛華繼續說:“她似乎表現得很自信,可是我覺得,她並不自信。她表現出來的,是對你的歉意以及對這些感情裡的無奈,所以,她沒有必要穿戴得那麼華麗。
而且,她一再強調自己是被季品君騙了,姑且不說這是一種虛僞的說辭,假使真的是真的,她那麼強調又有什麼用,她無非就是怕你覺得她是搶人家男人的壞女人。
你注意到這點嗎,她很在意別人的眼光,這也就可以體現出她對你沒有那麼自信。
她沒有那麼自信,可是卻又強調自己條件並不差,如果真的對自己相當的自信,怎麼可能說出這樣謙虛的話。我想林志玲就不會問別人我長的不醜吧這麼愚蠢的問題。
這些判斷都是假設在她真的是被騙成了季品君的女朋友之上,如果,她是真的知道季品君有女朋友而插足呢?
那麼,她來找你,就明顯帶有敵意。就算她表現得那麼寬容而無所謂,也難以掩蓋她字字帶刀想要看你痛苦而給自己內心帶來快感。但是如果真是這樣,只能說這個女人也是個草包,因爲但凡有點智商的女人,是不會急巴巴的去找自己的手下敗將去耀武揚威的。除了給人反感,她得不到任何好處。
但是據你所形容的,這個蔣聞歆很聰明,她知道怎樣輕描淡寫的置人死地。或者說,你太簡單,她都不用大舉進攻你就丟盔棄甲一敗塗地。所以據此分析,她確實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季品君的女朋友,得知真相後,對你有些許的內疚,但也對你有好奇,所以纔有了這個並不必要的見面。”
洛華分析的頭頭是道,子期聽得十分傷心。蔣聞歆怎麼樣,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只是在洛華這麼多的分析中聽到了蔣聞歆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季品君的女朋友,那也就是說,是季品君刻意的拋棄了她莫子期。
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洛華並沒有在意子期的痛不欲絕,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分析裡,似乎還有一些問題解釋不通,她學心理學,畢竟還太淺了。就算她使勁冷靜的去看待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但畢竟還太年輕。想到這她又想起了“陌上花開”,她是那麼的冷靜犀利客觀,換做以前,她一定會找她聊聊,但現在,唉,洛華的眼神有了些迷茫。
後來的夜裡,徐子翊給子期發了短信,他說:“寶貝,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子期心想,不管他是真是假,至少還有那麼一個男人,願意爲他費心費力,那就算了吧,和誰在一起,不一樣呢?
徐子翊倒是有點出乎意料,然後非常高興,忙打了電話過來詢問,子期只說自己累了,徐子翊便體貼的叮囑她蓋好被子等等,最後也不忘說明天晚上下班時來接她算是第一個約會,子期看着短信,沒有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