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楊文耀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心知劍毒已經深入骨髓,再無回天之力,可臉上卻無絲毫畏懼。看了看胸前的寶劍,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隨即一把將其生生拔出,舉過頭頂,端詳了片刻後高聲吟道:
世人多求永生方,
英雄碌碌嫌命長。
小人只道寶物好,
豈知有情便是王!
吟罷,將劍橫於面前,高舉右手,一掌劈下。
“破!”
劍身與手掌接觸之處應聲浮現出一道裂紋,裂紋漸漸擴散,寶劍轉瞬斷作兩截。
楊文光見此一幕心急如焚,卻又無力制止。
“楊文耀!你……”
這一擊耗盡了楊文耀最後一絲力量,只見他身形一晃,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般轟然倒地。
“大哥!”
白天煉再也按耐不住,雙翼一展,飛至楊文耀身邊。
楊文耀緊緊抓住白天煉的手,嘴中滿是血沫,艱難道:“天煉,可名他……”
白天煉心領神會,含淚道:“大哥放心,可名今後如同我子!”
心中的巨石落地,楊文耀點了點頭以示謝意,隨後轉眼望向天邊。
虛空之中,葉小離的曼妙身姿翩然而至,微笑着衝楊文耀輕輕招手,似乎是特地前來迎接。
“小離,讓你久等了……”
一陣寒風襲來,庭院中那棵早已枯死的楊樹忽地“咔嚓”一聲斷爲兩截。
楊文耀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兒子,嘴脣微微翕動着,隨即緩緩閉上了雙眼,與葉小離一同去往了那個未知的世界。
有詩嘆之曰:
浩氣怒射百千丈,混沌世界一線光。
地獄若無忠魂往,人間正道誰擔當?
天地泣,鬼神殤,英雄熱血沸大江。
大好男兒何畏死?終得再嗅美人香。
“大哥!”
白天煉見楊文耀氣息全無,不禁仰天長嘯,淚如雨下。
黑衣男子見此一幕,也是連呼可惜,隨即轉身離去。
白天煉將楊文耀輕輕的放在了地上,徐步走向楊文光。
楊文光被他散發出的強大氣息壓制的動彈不得,結結巴巴道:“你……你想趁人之危?”
白天煉不屑道:“我若想殺你,饒是你的幫手在此也護不得你,何須趁人之危?”
“那……那你要幹什麼?”
“若由我來殺你,恐污了我大哥的威名。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這條命,日後自會有人來取!”
白天煉說罷,轉身走到楊文耀身邊,俯身將屍體背在背上,以絲絛固定牢靠。又將暈倒的楊可名抱在懷中,哽咽道:“大哥,我們走!”
寒風呼嘯,猶如陣陣悲鳴。
爲了避免惹人注意,幾人並未在城中多做停留,而是徑直來到了郊外。
見不遠處有一座破廟,白天煉決定先行歇息,等楊可名甦醒後再做打算。
進入廟中,白天煉先將楊可名安頓好,又讓沐芷清理出一塊乾淨地方,好安置楊文耀的屍體。
一切妥當後,白天煉與沐芷道:“照顧好你可名哥哥,我去去就來。”
沐芷見楊可名滿臉淚痕,便掏出隨身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爲他擦拭起來。
“水……水……”
昏迷中的楊可名不住**,沐芷忙喂他喝了些水。
“可名哥哥,你感覺怎麼樣?”
楊可名猛地坐起身來,驚慌道:“爹,我爹呢!”
沐芷不知如何解釋,支支吾吾道:“可名哥哥,楊伯伯他……”
“我爹他怎麼了?”
楊可名見沐芷沉默不語,忙四下尋找。突然發現角落裡楊文耀的屍體,哀嚎一聲撲了上去,一邊搖晃着楊文耀一邊大喊道:“爹,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沐芷帶着哭腔道:“可名哥哥,楊伯伯他已經不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黎陽城第一高手,他是不會死的!爹,爹,你快起來啊!”
喊叫了許久,楊文耀依舊毫無反應。楊可名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頭腦中一片空白,淚水自眼中肆意流下,將衣衫打溼了一片。
沐芷也不禁傷心落淚,安慰道:“可名哥哥,你別難過了,楊伯伯是個大英雄,今後我和爹就是你的親人……”
楊可名一把將沐芷推開,起身向外走去。
沐芷阻止不及,焦急喊道:“可名哥哥你去哪?快回來!”
這時,拿着柴火和乾糧的白天煉剛好回來,與正要出門的楊可名撞在一起。
“可名,你要去哪?”
楊可名冷冷道:“我要去爲我爹報仇!”
“胡鬧!憑你現在的修爲,報仇跟送死有什麼兩樣?”
楊可名怒道:“你的修爲倒是高深,卻又爲何見死不救?虧你還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我爹的兄弟!”
“我……”白天煉一時語塞,無奈道:“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你不會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我看你不過是在擔心自己的前程罷了!”
“住口!”
白天煉感覺受到了前所未有侮辱,氣的渾身顫抖。
“你爹曾於我有救命之恩,狗屁前程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我不救你爹,一是怕污了他一世英名,二是爲護你與沐芷周全。我白天煉豈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白天煉說罷,眼圈通紅,心中後悔不已。以他的個性,若不是爲了兩個孩子,定會不顧一切與對方拼個魚死網破。即便是兩兄弟共赴黃泉,也好獨自苟活,遭受良心的譴責。
楊可名沉默不語,他心中何嘗不知楊白二人的用心良苦,只是一時怒火攻心,才口不擇言。
見他冷靜了下來,白天煉又道:“你爹臨死前我答應過他,今後將你視如親生。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絕不能讓你去送死。”
楊可名愧疚道:“白叔,對不起……”
白天煉擺了擺手,道:“不必多說,我只問你,到底想不想報仇?”
楊可名的眼中頓時燃起熊熊烈火,毫不猶豫道:“想!”
“好,是個男子漢!不過對於現在的你而言,報仇無異於癡人說夢,唯有提升實力纔是當務之急。”
“白叔,還請你教我厲害的功法,讓我早日報得大仇!”
白天煉搖了搖頭,“修途之上,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樣,我並非不願教你,只怕方法有誤,反倒適得其反。”
見楊可名一臉失望,白天煉繼續道:“不過有一個地方能讓你如願以償,那裡不僅有名師指點,還有各種功法可供選擇,更有衆多同輩相互較量,對提升實力有極大的幫助。”
楊可名眼前一亮,想了想,道:“白叔,你說的可是修院?”
“不錯,正是修院!相比一人閉門造車,修院可以讓你見識和學習到更多的東西。我這次前來北寧,爲的正是沐芷入院一事。你若有心,可與沐芷一同前去修院,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楊可名對修院也有所耳聞,在楊家中,亦有不少楊家後人被送往修院修行。不過聽聞進入修院需要經過嚴格的測試,那些達不到標準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入修院修行的。
白天煉見楊可名沉默不語,以爲他心有不願,便道:“其實我曾與你爹提過此事,能看得出他心裡還是願意你走出黎陽,去見識外面的世界。只是因爲對你不捨,所以才一直將你拴在身邊。可現在……可現在他也……”
說到這裡,白天煉已是哽咽難言。
沐芷懇求道:“可名哥哥,你就答應吧,等我們變得強大了,再一起爲楊伯伯報仇!”
楊可名看着毫無生氣的楊文耀,心中頓時有了決定。
“好,白叔,我願意去修院修行,只是……只是我夠資格嗎?”
白天煉聞言大喜,想了想,道:“以你現在的境界的確難以達到入院標準,不過好在距納新之日還有幾天時間,這幾天我會助衝擊臻峰境界,入學測試時你只需全力以赴,後續之事全交給我。”
“可北寧的修院好像有好幾所吧?我要去哪所修院呢?”
白天煉望向遠處,堅定道:“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天風城的風泠初修院!”
夜幕降臨,楊可名呆坐在楊文耀身旁,看着跳躍着的篝火,心中思緒萬千。想起與父親相依爲命的日子,淚水不禁再次滑落臉龐。
沐芷拿着一些食物走上前道:“可名哥哥,吃點東西吧。”
楊可名搖頭不語,形如枯槁一般。
白天煉見此一幕,心中再次動容。“大哥,就讓兄弟陪你再醉一次!”
隨即舉起手中的酒罈,一飲而盡。
飲罷,白天煉突然發現楊可名只有右眼有淚水流下,而左眼卻清澈有神,毫無半點悲傷之色。心中不禁十分詫異,起身走到楊可名身旁,道:“可名,讓白叔看看你的眼睛。”
“嗯?”
楊可名忙擦乾了淚水,一臉茫然的擡起頭。
白天煉俯下身來仔細查看,只見楊可名左眼瞳孔的外圍比常人多了一圈淺藍色的紋路,若是不留心細看還真是難以發現。饒是他閱歷豐富,卻也未曾見過這種異象,便道:“可名,你感沒感覺到你的眼睛或者身體有什麼不適?”
楊可名搖了搖頭:“沒有,除了胸口有些悶,沒什麼不舒服。”
“讓我看看。”
白天煉不由分說地拉開了楊可名的衣襟,正要檢查,卻見楊可名忽然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