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遠處一人緩緩站起身來,正是先前被楊可名一腳踹暈的楊浪。
秦開眉頭一皺,冷冷道:“嗯?竟然還有沒死的!”
隨即運轉罡氣,舉錘便向楊浪砸去。
楊可名連忙制止:“且慢!”又走到楊浪面前,疑惑道:“方纔我那一腳雖重,卻也不至於讓你暈倒,你是故意的吧?”
見楊浪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楊可名繼續道:“雖然同是楊家人,但你我差着輩分,更談不上有什麼交情,爲何你從一開始便有意放我?”
楊浪微笑道:“我是楊聰的父親。”
楊可名這才發覺二人的體貌特徵十分相似,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楊聰已經將比賽的事情告訴你了。”
“不錯,我還要謝謝你手下留情,留犬子一命。”
“可你這麼做就不怕楊文光追究?”
楊浪不屑道:“他追究個屁!臨來前我已經吩咐楊聰收拾好了金銀細軟,等楊家找到他們三人的屍體後,肯定會以爲我也死了,到時候我正好藉機脫離楊家。”
楊可名道:“我的確勸說過楊聰脫離楊家,可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相信我說的話。”
“其實我並不是相信你,相反,殺了你對我加有利。”
“那你又爲何如此?”
楊浪輕嘆一聲,道:“因爲你爹是楊文耀,我無法對恩人的兒子出手。”
“恩人?你與我爹很熟嗎?”
楊浪點了點頭,“我與你爹血緣疏遠,並非至親。當年黎陽城幾大家族的關係錯綜複雜,楊家與其它家族間時常發生摩擦甚至大打出手。在一次資源爭奪中,我身負重傷,幸得你爹出手相救,才能活到今天。後來你爹又經常指點我修途之事,一來二去,我們便成了摯友。只可惜你孃的離去對你爹打擊甚大,日益消沉的他漸漸在楊家失去了話語權,楊文光趁機網絡人心,我爲了生存下去,也不得不依附於他。”
說到這裡,楊浪的臉上露出悲痛之色,猶豫片刻後道:“其實當年楊文光殺害你爹時,我也在場。你若是想報仇,大可現在就殺了我。”
楊可名平靜道:“算了,我相信你的話,而且我記得那次你也是第一個暈的。”
楊浪尷尬地笑了笑,又道:“沒想到短短三年,你竟然能成長到如此地步!若論天賦,估計你要遠超你爹,即便比起你那四叔也毫不遜色。”
“四叔?”楊可名不解道:“我哪有什麼四叔?”
一提起此人,楊浪再次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你四叔名叫楊文祖,幼年時的他便展現出驚人的修途天賦,被譽爲楊家第一天才。後被風泠特招入院,短短三年便達到了聚罡凝形境界。可惜這樣的一個天才,在取得東院的入院資後竟突然下落不明,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你爹與你四叔最爲要好,得知此事後傷心欲絕,這纔出走楊家,四處遊歷,只希望能找到你四叔,誰知至死無果。”
楊可名驚訝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往事,可我爲何從未聽我爹提起過?”
“這我也無從得知,你爹是個有大智慧的人,想必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楊可名苦笑道:“我爹若真的有大智慧,爲何不趁早將楊文光除了去?這樣他也不會死了。”
楊浪搖頭道:“楊家四子雖是一奶同胞,卻性格迥異。楊文光陰險毒辣,楊文宗膽小怕事,楊文耀宅心仁厚,楊文祖純真無邪。你爹不忍對楊文光痛下殺手,正是因爲‘仁義’二字。不然以他的心智,如何會看不穿楊文光的狼子野心?”
“仁義?”楊可名冷哼一聲,道:“可你所謂的仁義卻害死了我爹,反倒是楊文光至今仍然逍遙快活!俗話說:‘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並非如此!”楊浪鄭重道:“你爹曾與我說過:‘修行一途尤其艱難,且岔路繁多,稍有不慎便會誤入歧途,以致萬劫不復。唯有堅持本心者方可成就己身,得觀大道。’你別看那楊文光今日得勢,遲早有一天必遭報應。”
楊可名突然想起蘇涼衣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思忖片刻道:“你說的對,他的報應就是我。”
看着一臉堅毅的楊可名,楊浪感慨道:“楊文光不僅錯失了一個令楊家崛起的機會,還爲自己埋下了一個滅門的禍根。比起你爹,他果然差的遠啊!”
楊可名點了點頭,見天色已晚,便道:“多謝您和我說了這些,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們有緣再見,您一路保重!”
說罷,與楊浪深施一禮,扶起沐芷,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楊浪微笑目送三人走遠,心中此起彼伏。正要離開,卻突然臉色大變,想與楊可名交代些什麼,無奈三人早已不見蹤影。急地他跺腳撓頭,卻也只得作罷。
楊可名三人一路疾馳,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天風城。
白日裡熱鬧非凡的街巷此刻已是人丁稀落,三人還了馬匹,都感覺肚中飢餓非常,便決定先大吃一頓後再返回修院。
坊間的商鋪已經打烊了大半,三人轉了一圈,終於找了一個還在營業的食肆。正要進門,卻見一名頭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迎面走來。
一見此人,楊可名頓感一陣心悸,只因此人的打扮和三年前出現在楊家的黑衣男子如出一轍。
聯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楊可名心道一聲不好,只當是此人也是爲了追殺他而來。誰知黑衣男子卻並未注意到楊可名的異樣,與三人擦肩而過,自顧離去。
楊可名這才鬆了口氣,正要找座位坐下,卻見店小二不耐煩道:“剛趕走了一個,怎麼又來了三個?走吧走吧,我們打烊了!”
三人無奈,只得離開,誰知一出門卻正好碰上了方纔的黑衣男子。
只見他正在路中間左右徘徊,四下顧盼,彷彿迷了路一般。楊可名對此人沒來由的恐懼,忙加緊步伐走向別處,一刻不敢停留。沐芷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催促着秦開趕緊離開。
這時,黑衣男子察覺到了三人的存在,招手道:“三位小友,等一下!”
此人聲音沙啞,極具特色,猶如一盆冰水澆在了楊可名的身上。嚇得他體如篩糠,四肢冰涼,心中肯定了此人就是當年出現在楊家的古姓男子,而且極有可能是往仙闕之人。沐芷也是噤若寒蟬,不敢回頭應答。
秦開對這些事一無所知,爽朗應道:“怎麼了大叔,有什麼事嗎?”
古先生恭敬道:“這天風城實在太大,在下初來乍到,失了方向,想請問小友欲前往黎陽該向何處?”
秦開指向一處道:“出了城東門一直向前走,過了銅山就是黎陽了。不過城門現在應該已經關了,我勸你還是明天再回去吧。”
古先生抱拳道:“多謝小友指路,我還是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不必客氣,希望你能趕得上。”
秦開說罷,見楊可名臉色蒼白,便道:“可名,你怎麼了?”
楊可名頓時大驚失色,忙向秦開遞了個眼色,可惜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