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正有一個小孩兒蹲着,在地上塗塗畫畫,小孩兒八九歲年紀,一蹲下來顯得更小,要不是木哥眼尖,蘇嬌嬌根本就發現不了,她走過去客客氣氣的問了,小孩兒擡起頭,答道:“小客車?在我們‘大牤牛’停着———”聲音雖小很稚嫩,但也沒有初見生人的惶恐,蘇嬌嬌見小孩兒臉色很白胖嘟嘟的,很是招人喜歡,又柔聲問:“那小弟弟,能帶我們過去麼?姐姐給你糖吃———”她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塊巧克力。
“阿姨———我帶你們去———”小孩兒站起來就往左邊走,木哥三人在後跟着。
“阿姨?!”蘇嬌嬌有點鬱悶。
小孩兒叫小蠻兒,話很少,蘇嬌嬌問三句,他答一句,幾人走了十多分鐘,就看見了前面小村落的影子,三人很高興,但更讓他們欣慰的是,在村口,他們看到了那輛小客車,可走到跟前卻發現車門緊鎖,木哥透過車窗往裡面看,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人都去村兒裡了———”小蠻兒說道,他停下,再不往前走。
蘇嬌嬌笑着把巧克力遞過去,小蠻兒搖搖頭說不要糖,蘇嬌嬌又掏出幾袋膨化食品塞給他,小蠻兒也推了回來,金佳子一見這孩子不要吃的,該不是想直接要錢?他掏出幾張百元鈔票遞過去,小蠻兒接過看了看,摸了兩下,蘇嬌嬌正感覺有些無奈,這麼小的孩子就———
小蠻兒突然又把錢還了回來,他臉色有些發紅,小聲說道:“阿姨,我,我不要這些,我想,想要———”
蘇嬌嬌發現小蠻兒的眼睛一直在自己的揹包上打轉,她疑惑的順着他目光摸去,入手的是自己的那本筆記,“你,你想要這個?”她舉起筆記本。
小蠻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的嗯了一下。
蘇嬌嬌啞然,木哥皺了皺眉頭,從蘇嬌嬌的揹包裡取出一本新的筆記本,遞給了小蠻兒:“小弟弟,你沒有書本?”
“有,有———以前有,現在沒了———”小蠻兒沉着頭,眼睛裡已泛出淚花,“被我爹賣了———”
木哥默默搖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又從蘇嬌嬌揹包裡掏出幾隻圓珠筆,遞給了小蠻兒,小蠻兒本來憂傷的小臉馬上亮出了興奮的神采,他猶豫片刻一把接過筆,笑道:“謝謝哥哥,謝謝!”轉身跑到一旁,蹲在地上翻開筆記本開始塗畫。
金佳子探過頭,看到小蠻兒的手很快,畫的都是小雞小鴨小貓狗,雖然有些繚亂似是塗鴉,但也畫得有幾分神似,他會心的朝木哥笑笑。
三人進了村子,發現路上竟沒有人,家家戶戶都緊閉了大門,木哥說了句奇怪,回頭看向金佳子二人,蘇嬌嬌自進村子,就一直悶聲不語,她嘟着嘴不理木哥,木哥奇道:“你又怎麼了?”
“咱們‘阿姨’被叫得那麼老,生氣了,哥哥!”金佳子學着小蠻兒稚聲稚氣道。
木哥先是愣了愣,轉而一笑,一個老頭挑着兩桶清水從衚衕裡走出來,木哥終於看到了人,趕緊上前搭訕,“大叔,請問咱們村兒的人都哪去啦?”
老頭一臉皺紋,也不看木哥,撇撇嘴道:“都去混吃混喝咧———”
木哥又問:“大爺,那請問村長柳大流家住哪?”
老頭這才擡起頭瞄了一眼木哥,有些不屑,“也是混吃喝的?喏,簡直走,前面倒數第三家,很好找!”
三人謝過了老頭,就開始往前面走,還沒到柳大流家的門口,就聽到裡面划拳說笑聲吵成一片,他們看到那門上大紅的綢布左纏右繞,門板上還貼了兩個紅喜字,一下明白了,原來在岔路口碰到迎親的是柳大流家,現在正在辦酒席。
木哥向門口迎賓的人說明了來意,三人立馬被客氣的請進了院子,院裡正辦着流水席,是一片喜鬧聲,三四十個臨時拼湊的酒桌周圍坐滿了人,大家興致盎然觥籌交錯,有人找來村長柳大流,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小漢子,天天在外的風吹日曬,讓這個剛過壯年的人有些顯老,他一聽是遠房親戚介紹來的,馬上把農人淳樸好客的性情發揮到極致———強按着木哥三人坐上了主席,大笑道:“今天我小兒子大喜,遠道來的客人先乾一碗再說!”說着抄起個大海碗,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木哥隨手甩了一個大大的禮包,用手推擋酒碗,“先給老村長道喜了,只是我們真有要事———”
柳大流也不等他說完,倒滿了木哥三人身前的酒碗,“有啥事也不急於這一時,先幹了再說!”
木哥看搪塞不過,衝金佳子一使眼色,金佳子舉起海碗,連灌三碗,周圍頓時一陣喝彩,柳大流見金佳子一口氣喝了這麼多還是臉不變色,登時豎起大拇指,“小兄弟人仗義,酒量好,說說老柳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聽到木哥說起村外的小客車,柳大流笑道:“嘿嘿,這回小兄弟幾個還真得呆上一宿了———”
木哥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你看那邊———”柳大流指向院邊的一個酒桌。
那桌上坐着一圈人也在吃喝,大多是農人服色,也有幾個穿戴時髦些的年輕人,待看到一個胖墩墩的女人身影時,木哥想起來了———那是小客車上的乘客。
“前幾天下大雨,那車就停在咱村口,本想等雨停了繼續走,卻發現前面的山上冒了山洪,把山上的土泥石塊衝下來一大片,路被堵得嚴嚴實實,昨天雨一停,我馬上組織人清道,已經幹了兩天一宿,本來快挖通了,但卻從山上滾落不少泥石,現在還在加緊的弄着,估計得等到明天才能完事兒———來來來,也別惦記着着急走了,再喝一個!等喝好了,去村後看戲,咱請了鎮裡的戲班子———唱的是咱‘銅牛將軍’大破敵營的戲,那嗓子吼得,亮着哩!”
木哥哪還有心思看戲,他聽了是乾着急,讓金佳子留下陪酒,自己帶着蘇嬌嬌晃悠到了院邊那桌旁,想跟這些乘客打聽點事兒,桌邊本來有個空座,卻被一個大包裹佔着,蘇嬌嬌本想拿起包裹騰個地方,胖女人擡起一隻大腿壓在上面,白了蘇嬌嬌一眼,“又是你們,嘁———”她又瞄了眼桌子的酒菜,冷哼了一聲:“什麼他·媽破菜,看着就沒胃口———”她也不動桌上的飯菜,從包裹中取出自帶的燒雞豬蹄,滿嘴油花的啃着。
蘇嬌嬌有點火大,想衝上去理論,木哥拉住她笑笑搖了搖頭。蘇嬌嬌見那胖女人或許是嫌口味淡了,又把雞肉在一個鹽包裡蘸了蘸塞進嘴裡,蘇嬌嬌一撇嘴,小聲嘟噥:“口真重,也不怕鹹的吃多了骨質疏鬆———哼!”
一個農人從院外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看了一圈終於找到村長,湊上前和柳大流耳語了幾句,柳大流的眉頭皺的老高,臉色也越變越沉,他小聲對着農人交代了幾句,農人又轉身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