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信了你,我們纔會萬劫不復。?”木哥指了指成千上萬的鬼衆,它們的眼中泛着光,卻個個顯得呆呆直直,似乎根本想不起自己要幹什麼,“它們都失掉了所有的記憶,只是殘存的本能驅使自己往上爬,這,恰恰又給你搭起了一條通往上界的路…”
鬼衆聚成的“高臺”已經臨近那截斷梯了,大概還有三、五米遠便要夠到了梯子的下沿兒。
“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木哥緊緊盯着鬼王,“你煞費苦心的想要逃出去,本來現在已經算是大功告成了,可爲什麼卻非要拉上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不趁早跑掉,又多生出這麼多枝節…”
鬼王的臉色突然變得兇狠,“可惡的人類,死到臨頭還那麼多廢話!納命來吧——”說着,雙手一甩,嘡啷!多出兩柄火焰似的彎刀,其上隱隱有血光流動,濃濃的鬼氣瞬間撲蕩過來…
鬼王大喝一聲,掄起雙刀就急竄而至,刀鋒朝着木哥的頭頂就劈了下去,卻聽叮噹兩聲,雙刀被彈開,木哥依舊站在那裡穩穩的不動,手中的金翎發出耀眼的金光,就擋在他的頂門之上…
“啊!怎、怎麼會——”鬼王被震退了好幾步,驚愕的看着木哥,“你、你的陽氣已被壓制住,又怎會…嗯?你、你不是人類!爲什麼會、會有鬼氣…不對!還、還有妖氣…魔氣…仙…”鬼王瞪大了眼睛,渾身微微顫抖,“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木哥淡淡一笑,“過來呀,我告訴你…”
鬼王咬了咬牙,“小子,不管你是什麼,老頭子我今天豁出去了,誰也別想擋我的道——”說罷,又迅疾的撲上。“叮叮噹噹”一陣亂響,一人一鬼就戰到了一處,鬼王被對面神秘莫測的傢伙驚得縮頭縮腳,也不敢全力施爲。而木哥雖然表面上裝得強橫,但是心裡卻早已泛起苦水,鬼王畢竟是鬼王,那是有了幾千修爲的厲害角色,且不說功力如何。單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鬼氣就壓得木哥喘不過氣,木哥遇到的鬼怪多如牛毛,可卻從來沒見過如此兇戾的主,其實這一場仗從一交手就判明瞭勝負,現在支撐他的,只是五顆“舍利”急急灌入到體內的靈氣…
但鬼王確實嚇得夠嗆,因爲對方的身上一會兒耀出金光,堅不可破,一會兒射出水箭,無堅不摧。同時還有各種繁雜古怪的氣息上下流竄,這讓他越來越沒底,眼見木哥神色淡淡,出招化招遊刃有餘,好似胸中自有成竹,他更慌了,尤其是木哥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一股勁氣讓他感到異常熟悉,鬼王心裡猛沉,急砍幾刀就跳到一旁,大喊道:“等等。我問你件事!”
木哥收勢回刀,藉機快速恢復體力,“你問。”
“你、你和道藏那個老傢伙有什麼淵源?!”鬼王的眼神在跳動,神光中充滿的恐懼和不安。還有一絲怨恨。
木哥心中一動,“你說呢?”
“他的徒子徒孫?”鬼王皺眉道,“不對,老傢伙沒有過傳人,那、那你是他的後代?也、也不對,聽說他的婆娘年紀輕輕的就死了。有個小兒子也沒活多長久。那你是——啊?!你、你——”鬼王銅鈴般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你、你是他的轉世?!”
轉世?!木哥心中一緊,記起“蛛後”也提過這個詞,當時他從她的言語和表情中就已看出了很多事,只不過卻一直不願意往深處想,潛意識裡好像總有個奇異的阻擋,在否認那句脫口欲出的話…
但現在,事實好像又被進一步證實了——“蛛後”口中的“他”和道藏就是一個人。
那句常常在木哥腦海中閃現,卻又被迅速壓下的話也終於響震耳中——
你,就是道藏,是他的轉世…
“老木,你、你沒事吧?”金佳子發覺木哥好像在愣神兒,而對面的鬼王卻藉此機會慢慢的湊了上來,“當心啊,老木——”
木哥瞬間被驚醒,兩隻血淋淋的刀已經到了他的胸前,他猛的架開,卻見鬼王臉色一喜,一柄彎刀突然變了方向,直挑他的喉嚨——
“哎呦!”刀鋒擦着木哥的脖子削了過去,鬼王的腳下突然一晃,竟然踩到了一個顆圓石,身子不穩,好懸摔到地上,他啐罵了一口,又想衝上,卻不知哪來的一股陰風捲起地上的塵土,迷住了他的一隻眼睛,他嚇得連忙退了老遠,剛站穩,腿卻被自己的長袍纏住了,噗嗵!終於摔倒在地——
“是誰?哪個鬼崽子在給老子下腳絆兒!”鬼王大怒道,可他剛喊完,就見自己的彎刀突然脫手而出,刀柄竟“噗噗”插進嘴裡,刀尖兒上翹,配着猶如鋼毛的鬍子,儼然好似一隻大象…
鬼王氣壞了,拔下彎刀就是一陣“哇哇”大叫突然渾身又打了激靈,“到、到底是誰?可、可不可以不要嚇我…”這話說完連他自己都是一愣,眼神一寒,大喊道:“原來是你們三個小雜種——”說罷,猛地跳起來,伸手憑空連抓,噗噗噗!三個矮小的人影就被他扯了出來,金佳子一看,登時就認出來了,那是三個不大的小孩兒,竟是在東海邊兒上曾戲弄過他的三隻小鬼——
倒黴鬼、搗蛋鬼和膽小鬼…
三個小鬼的小辮子被鬼王的大手牢牢的攥住,身體在空中晃來晃去,同時都在哭叫:“你、你放開我們,放、放開我們——”
“小鬼崽子,你們是反了天了,竟敢吃裡扒外,我平時對你們不好麼?”鬼王怒道。
“不、不好,你、你拿我們搭橋,做、做梯子——”
“好!既然你們敢反我,那就別怪老頭子心狠手辣——”說罷,鬼王一手提着三個小鬼,另一手舉起彎刀,橫着就要劈過去,但他的眼睛卻偷偷瞄向木哥那邊,果然,那個人類小子已經衝過來了,距離他越來越近…
呼——
三隻小鬼被一齊拋出去,於此同時,鬼王的兩隻彎刀已經變幻方向,到了木哥的身前,卻見他突然停住了,一動不動,似是打算送死,鬼王大喜,卯足了勁兒往下砍,可突然發現眼角有東西飄落,還好,只是一隻枯黃的葉子…
嘭!
一股大力從身後傳來,鬼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木哥身上,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後竟然有人,這一撞讓他重心大失,刀鋒也偏了,腳步也不穩了,徑直向木哥那邊栽了過去…
但木哥的匕首沒有偏,噗!實實成成的搠進了鬼王的小腹,鬼王眼睛瞪大,腥臭的血水從傷口上涌出來,他還想反擊,卻感覺到匕首上突然傳來了一股強大的吸力,體內的鬼氣和勁力像海綿擠出的水,一股腦兒的朝外宣泄出去,他驚慌的擡起頭,這才發現木哥的臉已經離自己很近,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好像閃着淡淡的粉光,妖異古怪…
鬼王的身子終於軟了下去,等癱倒在地上時,木哥已經從不遠處取來了一碗“孟婆湯”,捏着他的嘴,硬生生給他灌了下去,他想掙扎,可身體似乎已經被吸乾了,使不上一點力氣,神智也慢慢的變得不清楚,幾千年的時光好像在倒轉,從剛剛的一刻開始消失,最後腦海中閃過的,是千軍萬馬、鐵蹄金甲、血和大地融在了一起,他抱着自己的愛妾,站在萬軍陣後指點江山,一條長長的影子在大地上翻卷,人喊馬嘶,無數兵甲都在長影中血肉飛濺…他在笑…天邊有白光閃過,一隻葫蘆、一把拂塵、一柄尖刀…
鬼王最後回憶起的這一幕幕都快速的湮沒在黑暗中,他記不起過去,看不清未來,只知道有人在拖着他重傷的身軀在往前走…
木哥領頭,同伴在後面跟着,經過漫長的攀爬過後,他們總算到了由萬隻鬼物軀體搭起的高臺之上,還差了幾米,木哥把鬼王高大的身軀立在那裡,本來已經能夠搭到“天梯”的下沿,可金佳子上去試了試,還是夠不到邊兒。
“媽.的,怪了——”金佳子氣呼呼道,“明明感覺一伸手就能碰到,卻他.媽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跳起來都抓不到!”
“愚、愚蠢的人類——”鬼王畢竟是這裡的主宰,竟然在這時候還殘存着一絲神智,“知、知道爲什麼非要等你們來才、才啓動‘上界’的儀式麼——”
沒有人敢打斷,只等着鬼王繼續往下說——
“因、因爲你們夠強——”鬼王的眼神更見渙散,“只、只有足夠強大的人類,才、才能完成‘上界’的最後一道關…連接‘天梯’,只、只能靠生氣勃勃的人、人類…連通…‘天梯’…”鬼王終於沒了動靜,眼睛直勾勾的,一直擡頭望着虛空,好像已經看到了人界…
木哥幾人都不說話了,他們已經聽明白了鬼王的意思——想要逃出去,必須要犧牲一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