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顆“舍利”閃耀着各色的光芒,在郎泉已長出一半兒的斷掌上浮浮而動,最後和他的筋肉連在一起,光輝散去,竟成了五根手指…
金佳子還是沒繞明白,他說什麼也不相信郎泉竟是道藏最後一絲“魂念”的繼承者,老祖仁品厚德受百世千年所敬仰,但在那個混蛋身上怎麼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反倒是助紂爲虐、傷天害理的事兒沒少幹,這、這——
“老祖神威蓋世,幾千年前就已得道飛昇,甚至功力法術更要高出普通仙人數等…”屠葉秋大笑道,“但老祖又重返人界,那是因爲做夠了神仙,但天宮卻沒依照‘天戒’下界追罰…哈哈,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沒人搭話,呆呆的聽着他往下說——
“道藏老祖師太強了啊——”屠葉秋興奮得手舞足蹈,“天宮的人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咔嚓咔嚓…
郎泉的身體裡發出一陣陣骨頭挫動的聲音,那是碎骨斷骨正在迅速接續,噹啷!那柄銅黃色小劍從他的胸口上掉落出來,劍身沒入地面大半,郎泉身上的各處小傷巨創在短短的數秒間就痊癒了,他的手一翻,地上那“仙器”就再次飛跳起來,最後懸在他的左手手掌之上…
呼!他的一根指尖兒只竄起了一股豌豆粒般大小的火苗,那曾制死藍小姐和籍吾兩個仙人的“神兵仙器”就被化成的一股青煙兒——
沒有火光熊熊、沒有熔爲金水,就好像淘氣的孩子在用火柴點燃柳絮…噗!瞬間什麼都沒了…
金佳子咧咧嘴,好像還是有些不信,問身旁二仙,“他說得靠譜嗎?真的有那麼邪乎?”
“只怕還是收着說呢——”墨衛道,“幾千年前哥還沒去天宮,當時的事兒也是聽別的同族說的,據傳。那傢伙確實厲害,飛昇到天宮之後,就把那裡攪得烏煙瘴氣——
今天有仙人故意欺負、爲難他,他也不管人家的資格有多老、地位有多高,上去就是一陣胖揍,嘖嘖,據說給個分殿的殿主都打下界了…
明天又有更多的仙人上門追責,你說你有話好好說,有理就好好講唄,不。你們猜怎麼着?那傢伙拎起一根擀麪杖又是一陣猛捶狠鑿…甚至給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都打進了桌子下面…如果不是死死的抱住了桌子腿兒,估計也去陪之前下界的那個殿主去了…嘿,哥就奇怪了,你說我們仙人也不需要吃喝拉撒的,他在哪兒掏弄的擀麪杖呢?
後天呢,更誇張,有人把他告到了宮主那裡,宮主一聽當然氣啊,你一個剛剛從底層爬上來的低級小仙兒。根基還沒扎穩就敢來興風作浪了,這事兒得罰!重罰!於是就命衆仙兵把他架到大殿,下了狠令,‘赤炎鞭’五千、‘透靈棍’一萬。另要面壁五百年,以示懲戒!”
金佳子聽着墨衛“嘀嘀嘟嘟”的唸叨了一大堆,也不知他是糊塗還是清醒,說糊塗吧。還能記起天宮的事兒,知道自己的身份,說清醒吧。說話的語氣口吻總是怪怪的,還是更像那個尊木哥爲“大哥”的“馬仔”…尤其他現在講的,越聽感覺越熟悉,直到一聽“五百年”那三個字,金佳子恍然大悟,好嘛,活脫脫一個“大鬧天宮”的翻版,只不過“大聖”變成了“老祖”…
“可道藏那傢伙卻不肯認罪,罰鞭懲棍還沒落到身上,他就當先炸鍋了,奪過‘赤炎鞭’、‘透靈棍’,一手一個,左右開弓,噼哩啪啦是這頓猛削啊,把幾百仙兵打得是抱頭鼠竄、哭爹喊娘…”墨衛是道聽途說的,不過一講起來好像親眼所見,也不知道摻了多少水分,而且他本是天宮的一員,這會兒講到同族前輩被毒打,卻好像異常興奮,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夥的,金佳子越來越感覺他不靠譜。
“最後把宮主也給攆得‘噌’的竄上了房樑…所以纔不得不找來那代‘仙祖’…但等救援的人馬都到齊的時候,道藏那傢伙已經不見了蹤影,宮主號令全族仙人去搜,連花池魚塘都翻遍了,仍是不見人影,後來有人說見他登上‘臨界臺’,好像是下了界…又有人來報,說仙宮的藏寶閣裡少了不少仙器神寶,該是被道藏給順手牽走了…”
這一段兒金佳子倒是有些信了,因爲他這兩年經常會遇到和道藏老祖有關的物和事,的確,道藏的法寶一件又一件,多得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個個都驚天動地,隨便拿出來一個就能睥睨天下了…如此說來,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別說仙器神寶,就算仙宮中的每一花一草如果落於人間,都將是人界一大奇物,何況那些東西出自被仙人都視爲重地的藏寶閣…
“然、然後呢?仙宮沒派人下來追?”方祥武問道。
“沒少派人!”墨衛說,“可在天宮都打不過,到了靈氣稀薄的人界他們就行啦?更是白扯!人家道藏剛剛昇仙沒幾天,這回下界就相當於回家串門,當然很快就適應了,可其他仙人不成啊,只能靠着隨身攜帶的‘靈石’支撐,別說追罰道藏了,不被他攆着屁股跑就算不錯了——”
“啊?這、這麼厲害?”方祥武神情愣愣的,“那、那後來呢?天上是不是又派下了更多的仙人?老祖師被抓住了麼?”
“確實又下界很多仙人——”素侍接道,神情有些黯然,“不過卻不是被派下來的…”
“啊?那是什麼意思?私自下界麼?!”
素侍輕嘆一聲沒往下說。
“嗨!什麼私自下界、公派下凡的,總之後來確實又來了許多仙族,不過道藏那傢伙卻不知道躲去了什麼地方,再也不現蹤跡了…”
“然後呢?”方祥武問。
“完啦!沒有然後——”墨衛說。
“那仙宮就吃了這麼個大大的啞巴虧?”
“嗯啊,再就沒什麼動靜了啦——”
“不、不會吧…”
“嗨!小子,我們好歹也算個仙人,度量怎麼會就那麼一點點,不過是打幾場架,傷一些人,順走點兒東西,又…唉,總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也沒傷了哪個同族的性命,既然找不到,那就先擱置問題,把眼光放長遠吧…哦對了,不過好像當時下界的仙人沒有全都回去…”墨衛腦子似乎還是不清楚,開始努力的回憶,也不說話了…
素侍卻又擡頭扭頭看看施書禮,那老頭兒挑挑眉毛,裝作沒看見。
木哥在之前的幾次衝擊失敗後,就退到了衆人的身前,一邊盯着又纏鬥在一處的鐘靈和郎泉,一邊聽着墨衛說的那些話,卻一直沒插嘴,只是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本能的回頭看看蘭瀾,那雙深海般的眸子也正凝視着他,木哥想說句什麼,卻又忍住了。
郎泉身上漸漸散出了強大的氣息,越來越猛,很快就接近了他此前的狀態,方珏連打指訣控制着鍾靈身上的小陣,但他此刻頭上冷汗遍佈,喘息漸粗,很明顯已有些脫力了,再看鐘靈,站在那裡晃晃悠悠,好像連站都站不穩,一手的大錘胡亂的往外掄,另一手的火鉗也毫無目的東夾西打,傻傻的在那兒轉磨磨…
而且他小腹窟窿中的那顆黑色的“魔髓”也越來越暗,光芒像漸漸燃到盡頭的蠟燭,已變得瑩瑩如蟲…
郎泉的法力還在上漲,現在只揮出一拳,便能將強壯的對手打翻倒地,等鍾靈再站起來,嘭!又是一腳,他再次躺倒…
“站起來!站起來呀,兄弟!”金佳子在一旁扯着脖子大喊着,他知道這樣的加油沒什麼用,但沒辦法,那是他們目前最後的倚仗。
“四方腦袋,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很可笑的問題?”烏烏突然問。
“可笑?我還有心思笑?”金佳子苦下臉,“啥問題?”
“我們過去救助人類、輔協同道,對付惡鬼、整治邪妖,乾的都是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的事。”
“對呀,所以咱們的口碑好,就算現在這樣,還有人支持老木。”
“可眼下呢?一個是渾身沾滿鮮血、內蓄無數冤魂的妖物,另一個是繼承祖師衣鉢、下界仙人轉世的半仙,我們卻要盼着妖物獲勝,仙物大敗了…”烏烏嘆着氣,“這是不是很諷刺…”
金佳子緊張的看着場上的情況,也不說話。
烏烏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其實現在還是好的…如果大木頭將來真像什麼‘算卦仙子’預測的那樣,那、那我們又該向着誰?是殺伐殘酷、毀天滅地的他,還是…”
金佳子偷摸捅捅他,狠狠瞪了兩眼,因爲木哥就站在前面,剛纔的身體明顯微微一震。
郎泉已經勝券在握了,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頑童在用樹枝撥弄一隻必死的蟲子,只是爲了好玩而已,但此刻他似乎玩夠了,抓住鍾靈的胳膊輕輕一掄,嗖!那魔人的壯實身軀好像一座小山,徑直朝金佳子他們的頭上砸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