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宮妍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不是——”
“沒錯,他的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我們才說是‘鬼附身’!”張成強道,“至於具體情況,木兒,還是你說說吧,我也不太明白鬼魂是怎麼附到屍體上的。”
木哥點點頭,接過了話頭:“的確,我們經常聽到的‘鬼附身’都是鬼物侵附到活人的身上,操控他們爲自己辦事,但也有兇戾氣極強的鬼魂會重新回附到自己的屍身上,因爲這需要很強的鬼氣,所以這種情況並不多見,但一旦成了,便會化爲‘鬼屍’,它可不同於普通的厲鬼,因爲陰魂和陽身本就極爲契合,所以會更加兇暴,更加殘虐,也更難以對付。”
“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就好像需要換腎的患者找到了匹配度極高的腎源,沒有排異反應。”張成強說。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所以我們這次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木哥說。
張成強點頭贊同,見宮妍一直皺着眉,神色黯然,他又強挺着綻開一絲笑容:“小宮,不過萬幸的是屠布的證物還在,技術科的兄弟們也在連夜破解密碼,而且局裡也加派了人手警戒,相信什麼人也別想再靠近一步!”
“可我們面對的不是人。”宮妍搖頭道。
“這點你就更可以放心了——”張成強突然笑道,這次是真心的笑:“小宮啊,你是有所不知,自從上次酒廠遭魔的案子後,局長就聽了我的建議,把‘證物室’和‘拘留室’的格局改造了一遍,布成了能擋住妖鬼的法陣,那還是木兒給設計的施工圖呢。”
木哥點頭稱是。張成強又嘆了一聲:“只是沒想到這次會在存放屍體的地方出了岔子,早知如此,當時一併改了,也不會讓你現在身處險境。”他見宮妍面色有所緩和,又對木哥說:“木兒,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用不用回你家取點什麼法寶,補充點靈符?”
“下一步——”木哥頓了頓,東張西望了一下,“我餓了——”
咕嚕咕嚕——
張成強的肚子也跟着叫了一聲。
三人沒去飯店,張成強把車開到一個小超市的門口就停了下來。宮妍按住兩個正要開車門的男人,搶着要獨自進去,木哥二人拗不過,也知道宮妍是覺得麻煩他們了一整天,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想全包全攬,他們便也不再爭執,目送着宮妍進了超市。
“我不知道讓小宮回自己的家是對是錯。”張成強見宮妍走遠了,突然說道。
“看出來了。她家裡出過事,你們都有心結。”木哥回道。
“是怕睹物思人,更怕想起過去。”
“是她的父親吧?”
“沒錯,宮隊長。我的前輩,我的救命恩人!”張成強神色黯淡。
“已經去世好久了吧?”木哥問。
“再過兩天,剛好十三年。”
“逝者已逝,那你們更應該誠心祭奠。而不是躲。”木哥有些困惑。
“不是躲宮隊長,是躲那間屋子——宮隊長的家。”張成強抽動了一下嘴角,眼圈兒竟有些紅了。
“他家?!”
“對。因爲那是一個兇案現場——”張成強咬着牙說,“是宮隊長犧牲的地方——”他的身子有些顫抖,把目光投向超市,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宮妍正在推着購物車左右挑選,“雖然局裡從沒對宮隊長用過‘犧牲’這個詞,但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替他昭雪,挖出事情的真相!”
“看來宮妍的父親遭受了不白之冤。”木哥聽出了話裡的意思。
張成強恨恨的點點頭,見宮妍又往超市的深處走去,轉頭對木哥說:“宮隊長原本就是我們警局中的一員,拳腳了得,爲人正派,當時是我們警界的一員虎將,破的案子只卷宗就能堆滿兩個櫃子,抓的犯人甚至能關滿半間小型監獄,那時候像我們這些小輩更是一度把他奉爲偶像,只要提到宮前輩,警隊沒有不服的,只要說起宮隊長,犯人沒有不怕的———”張成強一臉仰慕神色,好像眼睛都要放出了光,但隨即神光一黯,搖頭嘆氣:“但是——唉,但是一樁案子卻把他害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木哥沒有插話,靜靜的聽着。
“那年宮妍才八歲,宮隊長接了一個驚天大案,那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傢伙,在短短几個月殺了十多個人,刨開他們的屍體,手段殘忍,人神共憤!後來宮隊長追蹤尋跡、順藤摸瓜,終於接近了那個嫌疑人,正要組織抓捕的時候,卻不知什麼原因嫌犯竟然主動追到了宮隊長的家裡,兩個人就在宮隊長的家中展開了殊死搏鬥,當時我也參與了圍捕行動,那時我年紀太輕,也不知天高地厚,第一個衝進了屋子,正好看見他們一個拿槍一個舉刀在對峙,滿屋子都是火藥味,也不知宮隊長開了多少槍,他身上有刀傷,嫌犯肩膀上也有槍傷,我拔出槍卻不敢射,怕傷到宮隊長,可嫌犯就是趁我這愣神猶豫的機會,衝上來用刀逼住了我,宮隊長果斷開槍救下了我,卻只打中了嫌犯的胳膊,因爲我隔在中間讓宮隊長有了顧忌,嫌犯就趁機一刀划向了宮隊長的脖子……”張成強說到這兒,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閉上眼睛沉默了半天才繼續說道:“等到同事們陸續衝進來的時候,嫌犯已經跳窗子跑得無影無蹤,宮隊長的動脈和喉管都、都被切開了——”張成強攥緊拳頭,“那時,小宮正好放學回家,隔着人羣一見到爸爸滿身血污的躺在地上,也不顧別人的阻攔,直接衝了進來——宮隊長失血過多,想搶救已經來不及了,他在彌留之際說不出話,最後只能緊緊的握着女兒的手,手再放開時,只在小宮的手心裡留下了一枚空彈殼,那也是宮隊長留給女兒的最後遺物,意思很明顯,就是希望小宮長大後也能像他一樣,做一名警察,而宮隊長臨去前看我的眼神我也明白,那是一種交代,一種託付,爲了小宮——”
張成強抹去眼角的淚水,聲音有些嗚咽:“唉!這麼多年了,我常常恨自己——如果不是當時魯莽,宮隊長也不會——都是爲了我!其實該死的是我自己!”
木哥輕輕嘆了口氣,拍拍張成強的肩膀。
“後來——小宮的母親因爲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在病牀上熬了不到十天就也——唉!”張成強重重吸了口氣,穩了穩情緒,“再後來局裡給宮隊長申請追功,報告打上去了,卻遲遲不批下來,當時的局長就找到上級詢問,可得到的答覆是有人向上級舉報,說宮隊長在執行這次任務期間,私吞了嫌犯的贓物,而且和嫌犯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交往!全局的同事一聽就炸了,吵着要到找上面理論,可人家直接就把物證給擺出來了——有好幾張宮隊長和嫌犯在一起交換東西的照片,更有一段他們在宮隊長家中的談話錄音,說的內容大概是嫌犯要求宮隊長歸還騙去的贓物,宮隊長竟然也承認東西在他手上,可已經被他藏了起來,兩人沒談攏,就動了手——舉報的人還說,宮隊長向嫌犯開槍不是爲了抓捕,而真正的目的是要殺人滅口,將贓物據爲己有,否則他有充足的時間把贓物上交局裡,全局的同事沒有一個相信這是事實,不過物證口供俱在,贓物也確實沒了下落,而且舉報的人說得有板有眼,好想親身經歷一般,大家也只能先壓下火氣、靜下心,從頭再查,可那個逃跑的嫌犯卻突然銷聲匿跡,再沒動靜,當時那幾年,局裡每年都會抽調專門的人力物力去追這個案子,可查了足足四年也是毫無收穫,後來當年的一些老同事該調走的調走,該退休的退休,時間一長,這案子也就慢慢擱置了下來……”
“那個所謂的舉報人——”木哥疑道。
“查了!我們最先查的就是他,任憑是誰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也肯定他!”張成強咬牙切齒道,“或許這個該死的‘舉報者’本來就是那個嫌疑人,是他早就設好的一個圈套,就是讓我們內耗!”
“或許?!”木哥更疑。
“唉!只能說是或許,我們根本確定不了——”張成強哀嘆一聲,無奈的搖頭,“我們查是查了,不過卻只能看到舉報人的供詞和他提供的那些照片、錄音,爲了確保舉報人安全,他的身份信息被定爲高度機密,連局長都無權查問,名字也用的化名,叫什麼‘李貴’,你聽聽,多龍套的一個名字!”
木哥聽後低頭想了想,再次擡頭,問道:“所以宮妍從警也是爲了給父親平反?”
張成強點了點頭:“嗯,估計那丫頭剛開始確實是這個想法,不過在警隊幹了兩年思想也成熟了不少,不像剛開始來的時候那樣,盡鑽牛角尖,把着宮隊長的卷宗不放,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她已經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了,破案效率很高,身手槍法也厲害,短短的兩年就成了我們局的菁英,真有一種宮隊長當年時的風範——不過,這孩子就是有點嫉惡如仇,凡是在她眼前犯法的,大多都撈不到好!”
木哥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已經多次領教過。
“當然,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能這麼快就報了仇——”張成強突然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