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想保存實力,張家提議將妖物的對決放到第三局,木哥幾人當然滿心贊同——之前已經見識過張家派出的妖物,雖然那個用藍紗披裹全身看不出形貌的妖物看似瘦弱,但人家連手指都沒動一動,就讓對面的妖熊嚇得屁滾尿流的滾下了鬥臺,這樣的威勢還真讓衆人記憶猶新。
於是當張家提出建議後,金佳子第一個舉雙手叫好,他的想法很直接——張家不是一向自詡‘只靠蠻力,天下第一’麼?那麼,這次就讓他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栽個大跟頭,一方面替韓梓良的家族出口惡氣,另一方面,也使勁兒打打那個賤嘴老女人的臉。
金佳子心裡一直憋着這口氣,這場“鬥法”的第一局他自然就搶了下來。
韓梓良也默默的往前跨了一小步,這動作很明顯——第二局的比試,他要出戰。
金韓二人的心思大抵相同,所以都主動邀戰,木哥反倒落了個一身輕鬆,他很相信自己的兄弟能拿下這兩局,因此也不太上心,開始在大廳裡轉來轉去,還沒轉上半圈兒,就見對面迎來一人,笑吟吟的跟他打招呼:“嗨,小木哥哥,你在這裡呀!”
木哥也堆起笑容:“哦,宋——啊不,方、方小姐。”
“哎呀,宋喬方喬都好啦,隨便怎麼叫——”方喬笑道,隨即卡了卡眼睛,“要麼你和他們一樣——叫我小喬?”
木哥嘿嘿一陣乾笑,不知說什麼好。
“嗨,我說小木哥哥,我還是喜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的你對我那麼體貼,告訴我如何自信,又教我怎麼對付壞蛋,現在想起來。還讓人感覺心裡甜甜的。”方喬說着,就給木哥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小臉。
木哥乾嚥了口唾沫,訕訕笑道:“呵呵,那時候眼拙,也沒看出方小姐爲了天下正義忍辱負重,反倒一直心有偏見,我還真要好好向您道個歉!”
方喬笑着擺手:“沒有沒有,要不是小木哥哥你及時出手,在那‘枯草澤’上還不知要出了多大的亂子,想必當時你也看出來了。以我一個區區小女子,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鬆雲派那麼多人的,該說謝的是我——”
“不不,還是我要謝你——”木哥又把話頭搶過來,“要不是之前你幫我在施老前輩面前說了好話,我們現在又怎麼能闖得這麼遠……”
方喬看到木哥又拱手又謝禮,噗嗤一聲笑了,說道:“那好,你謝我。我認下了,也就是說,你欠我一個大人情,說吧。怎麼還?!”
木哥一聽登時愣住了,眨眨眼睛,支吾道:“您、您想我怎麼還?”
“以身相許——”
給木哥嚇得一激靈。
“那是女人欠男人的,不合適。”方喬說話來了個大喘氣。
木哥鬆了一口氣。
“以命還命——”
木哥又是一哆嗦。
“那好像是報仇。不是報答——”方喬看着木哥的神情,偷偷掩嘴笑,“要不。還是、還是——唉,我現在暫時也沒什麼要你還的啦,總之,就是記得你欠我個人情就好了。”方喬開心的笑着,一轉眼發現有人在向她招手,忙收起笑容,對木哥說:“好啦,小木哥哥,姐姐在叫我,以後有時間再聊!”說完轉身跑開,只是才邁了兩步又轉過頭,神神秘秘的說道:“對了,小木哥哥,木家的這一代,就你一個男丁麼?”
木哥一愣,也不置對否,呆了半天正要表示,卻見方喬似已等不及,撂下一句“無論幾個,你也躲不掉了——”便調頭跑遠,只留下木哥站在原地愣愣的發呆,整個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最後還是臺上的一聲痛呼把木哥喊醒過來,那“哎呦”的一聲大叫木哥再熟悉不過,他轉頭望向“鬥臺”,果真見到金佳子正一瘸一拐的掙扎着往起站,而對面那個身手矯健的年輕男子輕輕撣撣袖口,輕蔑的朝着金佳子冷笑,他的袖口裡面時不時的閃着淡淡寒光,那是便捷靈巧的袖箭。
驅邪大會的“鬥法”是允許使用暗器和弓弩的,只是有個前提,不能傷到對手和周圍的人,否則就算敗了,而臺子就這麼大,觀衆又那麼多,箭矢無眼,飛來飛去的又怎麼保證它們繞開人走,況且既然允許用弓箭,卻又不許傷人,那這條規矩在衆人的眼中看來,無異於一句廢的不能再廢的廢話,難道拿弓箭當單絃,在現場給諸位來上一支小曲兒,以助豪興?!
——這是大多人的看法,但是,在某一屆的驅邪大會上,當某個部族使用弓箭出戰後,一切對大會規矩的鄙夷之聲全都消失了——那一場“鬥法”中,可以說箭支是漫天齊飛,卻沒有一支射出臺外,箭頭根根中的,卻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傷……
原來,所有箭桿兒上都被刻上了符文符騰,只要箭頭臨近人的皮膚,箭身上的符咒就會起作用,徹底化去箭支前射的勢頭,驟然停住後便依附到人的身上,開始它們的真正使命,施放被灌注到箭身裡面的諸般法術——定身術、緩行術、劇痛咒、狂暈術……
那個部族,便是十幾代以前的北方張家,大概也是從那時開始,張家衣物上的標識便是一支怒張的小弓,一直流傳至今。
張家的這個精射奇能不止震懾住了一些大妖大魔,更在同道中立起了大威,而且又經過這麼多年輩的發展改善,現在已經制成了袖箭,用起來更迅捷、更精準、更防不勝防、更藏無處藏……
金佳子就是中了幾隻這樣的袖箭,肚子上中的是兩支“抽搐咒”,肚皮現在正在擰着勁兒的緊抽,連帶起胃腸的痙攣,讓金佳子疼得額頭上直冒冷汗,後背上中的是一支“緩行術”,這讓他的右半個肩膀都行動緩慢,本想活動活動肩胛,卻像在故意挑逗一樣,輕扭着肩頭,緩緩環繞,極盡媚態。他的腿上已經中了一支“劇痛咒”,整條右腿像有千百支鋼針在攪動骨髓、挑動神經,一股一股的揪心痛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但他還是楞撐着站了起來。
對手也有些驚訝,挑挑眉頭,又揚起手射出一根箭,金佳子身子一偏躲了過去,哪知箭支擦着他的肩膀飛了過去,又疾速的調了個頭,再次飛轉回來,嗡的一聲在他的後頸處懸停,那是一根“狂暈術”,金佳子腦袋一沉,腿一軟,“噗嗵”向前栽去……
張家的族人立時大聲歡叫,主席臺上的張歡姻也在撇着嘴笑,滿臉得意。
石引樑的興致也出奇的高,他呵呵笑着看向張歡姻:“張族長,鄙人素來就聽說張家神弓舉世無匹,但真沒想到竟有如此神妙,把個囂張之徒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今日一見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恐怕也只有張家才能如此輕鬆的制服姓木的這一衆人了。”
這一句拍馬屁的話讓張歡姻聽着很是受用,但是卻也無形得罪了其他幾人,其中尤以剛剛經歷過門派慘敗的袁二爺爲甚,他黑着臉罵道:“無知後生也敢言出侃侃,妄下胡斷,真應該好好洗涮一下嘴巴,品一品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說完,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冷哼一聲,一飲而盡。
石引樑臉色一赧,被罵得有些憋悶,卻也不敢再得罪這些名門大派,正心燥之時,正好有工作人員上來添茶,也忙奪過一杯,喝了個底朝天,坐在那兒悶悶的不說話。
金佳子又站起來了,這讓對手大大的心驚,這要是放在以往,中了十多支箭的人早就已經倒地不起,昏死過去,可沒想到這個長着四方腦袋的傢伙竟然還能挺着站直,而且還在晃晃悠悠的往這邊走,這、這是什麼樣的忍耐力?
見到對手又在袖弓裡裝上了一排短箭,金佳子咧開了嘴,卻不似惶恐,反倒更像是冷嘲,“嗖嗖嗖嗖——”接連十幾聲弓弦繃動之聲,七八支短箭激射而來,金佳子手持着“銷魂棍”,用僅剩一隻靈活的左手連連撥擋,雖擋開了幾支,但腰腹、大腿還是又被射中,他身子劇烈晃動,用短棍支撐住地面,這次竟然沒再倒下。
對手驚愕的輕呼了一聲,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似是極不相信,看着對面渾身上下“插”滿短箭好像刺蝟一般的金佳子,他有些心慌了……
主席臺上的張歡姻也瞪大了眼睛,她太清楚自己家族神弓的威力了——定在人身上不是使之受傷,而是以各種能觸及靈魂的疼痛去擊垮對手,那種疼痛或眩暈她曾親自感受過,便像把裸露的皮肉放在“真火”上烤,痛得鑽心,疼似剜肉,讓人根本挺不上一時半刻,但是眼前那個傢伙卻還在站着,雖然也是搖搖欲墜,可從他凌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的神智並沒混亂,而且那剛強的表情中透出的那一股狠絕讓她心底微微生寒,她不由偷偷打了個冷顫,端過桌上的熱茶,喝下了一大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