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陽態度轉變,張恆也不再爭鋒相對。
兩人又閒聊了片刻,李夢陽終究是覺得有些彆扭,便安排了張浩源帶他跟杜成峰去安頓,自己找了個處理之前風波的理由率先離開。
“玉之啊,你這次可真是嚇的爲兄不輕!”
等李夢陽走了,張浩源這才憋不住開口埋怨張恆。
剛纔看你跟我老師話裡帶刺,說着說着就快要打起來的樣子。
可真是嚇得我了。
“浩源兄連當朝閣老都不怕,反倒怕我一個秀才跟你老師討教,過了啊。”
張恆一笑,不想跟張浩源多說跟李夢陽的不愉快,起身往花園走去。
“閒話少說,我來金陵,還沒領略過江南園林的美妙,趕緊帶我轉轉。你老師的園子,肯定別有風味。”
“杜老闆,咱們一起走走。”
“浩源兄趕緊帶路,你這樣懶懶散散怎麼好意思說盡地主之誼!”
張恆一串自作主張,毫不客氣的安排,讓張浩源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話題跟形成就這麼被強行定了下來。
遊覽江南園林景緻,閒話休提。
“好你個張玉之反客爲主,在我這個地主家還安排起我來了!不嫌霸道!”
張浩源笑着開玩笑,腳步卻是不慢,趕到張恆兩人前頭,看是帶路仔細在花園院子中游覽起來。
他也不是啥都不懂的愣頭青,張恆既然不願意多說之前的話題,目前形勢也見好,那就皆大歡喜,逛逛園子也不錯。
花園,池塘,假山,小橋,流水,亭臺。
李夢陽的園子雖然樸素,沒有奼紫嫣紅的瓊花,奢靡至極的茶花更是一朵不見。
但精巧之處卻並不少。
充分顯示了什麼叫做返璞歸真,還有螺螄殼裡做道場。
精細,是一趟轉悠下來最多的感受。
巧妙,是回想遊覽第一時間產生的心思。
沒有大富大貴,樸素平凡一樣能襯托出氣質非凡。
“老師的園子都是是自己佈置,又跟何公等六賢商議之後多年來修修改改,一點點積累起來的。處處都是老師跟六賢的心血。”
一趟遊覽完,張浩源又得意了起來。
“別看園子樸素,但老師多年佈置,到如今只要在園子中讀書,就不慮疲乏,不受干擾!”
說出老師園林的隱藏效果,張浩源得意的鼻子都有點翹起來了。
“居然還有這等神效?”
杜成峰是個合格的氣氛組,適時的送上了震驚。
他也確實驚詫。
能夠提升讀書效果的園林,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終究是商賈,哪怕立足武昌數百年,跟儒門依舊是隔行如隔山,很多內情都不得而知。
“浩源所說應該不假。我剛纔感受到淡淡的文氣在園林中縈繞,想來應該就是這股文氣的作用,才能讓人不受干擾,專心致志。”
張恆頷首肯定了張浩源的說辭。
能攢出這麼一個園林來,張恆多少有些佩服李夢陽了。
算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吧。
儒門不講求按部就班的傳承,哪怕是儒門修士靠的都是學識積累之後的頓悟,悟了就能有神通,悟不了就老實當學士。
功法陣符什麼的,在儒門都是花裡胡哨的東西,一概沒有。
李夢陽能日積月累攢出這麼一個提升學力,從無到有弄出這麼一個類似陣法的園林來,也算是開天闢地了。
至少,在道佛兩家之中陣法符籙車載斗量,也找不出一個能夠提升悟性的陣法來了。
張浩源只以爲這個園林有利於讀書學習,實際上還是能力不到家,看不通透。
張恆卻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園林的實際價值,就是能夠增加學子的悟性。
什麼專心致志,不受干擾,都是膚淺的表層理解,這園林真正的核心所在就是提升悟性。
天下多少飽學之士滿腹經綸,可惜卻都悟不透將學識轉換爲神通的隔膜。
李夢陽這園林算是開了先河了。
再仔細研究下去,說不定日後儒門真能借此再度大興也說不定。
只不過現在來看,園林增加悟性的加成太過微渺,只能做到類似專心致志排除干擾的作用,還不如以作爲儒門大批量增加神通的根基。
但只這些,就已經很能證明李夢陽的不凡,也不愧是江南文壇領袖。
比起李東陽倚老賣老痛斥後繼無人,李夢陽更像悶不吭聲,低頭深耕的老黃牛,從實際着手解決儒門後繼乏力的問題。
就是效果不大。
但也好過光說不做,起碼李夢陽身體力行率先垂範了。
這一點就值得佩服。
一圈園子逛下來,張恆對李夢陽有了不小的改觀。
這個李夢陽有點東西。
“空同公不愧是江南文壇魁首,大唐文壇後進領袖!盛名之下確實不凡。”
杜成峰由衷的送上讚美。
作爲傳承數百年的書局當家,他家跟讀書人的接觸並不少,自然也明白這張浩源拿來替師傅炫耀的園林,到底對讀書人來說多麼珍貴。
若是消息傳出去,還不知道有多少書生要打破腦袋拜入門下呢。
“可惜,老師跟何公等六賢,雖然攢下了這個園子,卻無法統合出可以大行天下的成法。”
張浩源聽着讚歎,反而黯然起來。
有益讀書的園林,大行天下會造成什麼樣的盛景,張浩源自然能夠想象。
可惜,事與願違啊。
“有志者事竟成。辦法總比困難多,空同公與六賢既然能佈下這方園林,就遲早能夠找到將之大行天下的方法。用不着浩源兄你我在這裡長吁短嘆的擔心。”
“若有心幫忙,別光一門心思考取功名,也想辦法破開知見障,修成入門神通再說。”
張恆激勵了張浩源一下。
張浩源雖然已經有舉人功名,但可惜毫無修爲。
“玉之說的是,我過於懈怠了。日後定然要加強學業,早日完成積累,領悟神通,纔好幫老師排憂解難。”
不然連有事弟子服其勞都做不到,我這個弟子不是太失職了嗎。
張浩源黯然之色一掃,重新振奮起來。
“對了,浩源兄,你可清楚這書冊上記載的人家?”
取出之前得到的書冊遞給張浩源,張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