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
快速的翻書聲落在耳中有些操切,若是愛書之人停了,保準忍不住要罵。
但張恆對此不做任何收斂。
且對袁家兩兄弟的問話充耳不聞,一心只看袁宗道寫下的批註。
張恆大大咧咧過於失禮,跟着進來的杜成峰有些尷尬,連忙向兩人見禮。
“中郎先生,伯修先生勿怪,實在是事急從權。”
兩兄弟對視一眼,隱約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張恆一門心思翻看批註,根本無暇分心,袁宏道開口詢問:“杜老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張恆去而復返,行爲怪異,兩人雖然不會生氣,卻很關心。
“卻是有事,今日陪雪芹先生走訪……”
杜成峰將走訪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玉之果然是宅心仁厚。”
聽過杜成峰述說走訪遭遇之後,袁宗道感慨一聲,神情佩服。
不是佩服張恆風波過後第一時間走訪因爲紅樓夢引發了是非的人家,而是佩服張恆走訪經歷中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掩面而走的風度。
“玉之是想借助我大兄的批註,引導補救這些個出了事的人家小姐?”
袁宏道腦瓜靈光的多,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一幫鑽牛角尖的富家小姐,看紅樓夢看的魔怔了,才做出各種雞飛狗跳家宅不寧的事情來,甚至危及性命。
袁宏道不再金陵時間略長,今天也是頭次聽說。
感覺驚奇的同時,也佩服張恆的擔當。
本來這種事情,根本用不着張恆親自出面承當。
畢竟買賣自願,一樣文章百樣解讀,你們非要看的尋死膩活,那也是個人的思想問題,怪不到張恆這個原作者身上。
他又不是衝着以書殺人爲目的去的。
不管是本分,管是情分,管還能管到底就是仁厚了。
張玉之確實宅心仁厚。
看着皺眉急翻批註的張恆,袁宏道很同意自家大兄給的評價。
只是張恆依舊沒有回答,反而越是翻看批註越是眉頭皺起。
袁宗道這批註也算是見解獨到,但是比起張恆知道的,關於紅樓夢最佳批註,胭脂齋評紅樓夢卻是想去甚遠。
只靠這個,怕是難以成事。
“玉之,可是覺得不夠?”
看了自家大兄一眼,袁宏道再次開口詢問張恆。
自家大兄學識是不缺的,但是因爲過於方正的性格限制,在很多方面,尤其是文學創作批註方面,文風過於周正不討喜。
袁宏道知道像他大兄這種古板教書先生的批註,怕是很難滿足張恆現在的需要。
搞不好刊發出去還會取到反效果。
不是說自家大兄的批註不好,只是有些不合時宜。
那幫尋死膩活雞飛狗跳的富家小姐,哪個能聽進去老學究的刻板教訓?
指不定看了大兄的批註之後,更變本加厲。
“不是不夠,伯修兄的批註適合學堂流傳,卻對這幫千金小姐不能對症下藥。”
張恆放下袁宗道的批註開口。
拋開袁宗道批註跟胭脂齋的差距,張恆通讀下來只感覺一股老先生的嚴厲教育氣息撲面而來。
這種文章真要拿去給那幫千金小姐看,張恆擔不起人命官司。
以書殺人還落井下石,這因果可就大了。
“那玉之你何不自己親自執筆批註?”
袁宗道也不生氣,反而積極幫忙出主意。
他自身的問題,他自己也清楚的很。
只是改不了。
“來不及!”
張恆明瞭的給出答案。
胭脂齋的批註他沒有全部看過,只是一鱗半爪東拼西湊見過部分。
縱然有下筆如神的神通輔助,但也不能瞎編亂造,脫離基礎放飛自我。
而且最後走訪的那幾家,病人都用參片吊命了,他就是現在趕工也來不及。
本來想借助袁宗道的名氣,利用一下權威搭救那幫危及性命的千金小姐。
結果看來不太理想。
“伯修先生,確實來不及,走訪中已經有好幾家小姐病入膏肓需要寶藥吊命了!”
杜成峰補充說明,滿臉的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得意。
一本故事書,看的金陵城中千金小姐魂飛渺渺,簡直千古未有之奇談。
這事要傳出去,必然風流大江南北,還不把紅樓夢賣飛了起來,銀子流水般進口袋。
一本書吃他一輩子都有可能。
但真遇到這種事,張恆這個始作俑者還擔當過人,杜成峰就沒法玩無良商人的營銷手段了。
至少也得等事情完美解決了,再借題發揮。
否則他怕自己發揮之前,張恆先把他揮發了。
“嘶~”
袁氏三兄弟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涼氣,感覺到絲絲牙疼。
怪不得張玉之如此急切。
還真就有可能以書殺人啊。
但這紅樓夢真有這麼大威力嗎?
三兄弟又不解又好奇。
他們也都看過紅樓夢,一直沒覺得這書有殺人的威力啊。
不應該的啊!
莫非是各花入各眼?
但那幫千金小姐看紅樓夢這花怎麼就看成了彼岸花了?
“伯修兄,我有個冒昧請求!”
一陣糾結思考,張恆退後向袁宗道行李。
“玉之不必如此,且說就是。”
袁宗道一把拉住張恆。
“我要借伯修兄的批註一用,以這批註爲基礎,加急更改出一冊對症下藥的批註,不知可否?”
張恆略顯緊張的看着袁宗道。
文人對自己的文章都看的很珍貴,提出要拿袁宗道的批註爲基礎更改新版批註,無疑是說你孩子太醜,我給它動動刀纔好拿出去見人!
不啻於指着兒子罵老子,還大巴掌人老子臉。
這個請求確實夠冒昧的。
以至於佩服張恆的袁少修當場變臉,張口欲言。
“玉之助我良多,我能有些許小事幫到玉之,幸甚之至。不過一本批註而已,玉之儘管拿去用就是了。”
袁宗道快口直言,搶在小弟之前一口應下。
“多謝伯修兄。只是爲了能讓人信服,修改之後批註還得冒用伯修之名,否則用我那雪芹先生的筆名或者換一個名字,我怕進不了深宅大院的門!”
欣喜謝過袁宗道,張恆又苦笑起來。
這第二個請求在此前的基礎上更加過分。
這下別說是袁少修,就連袁宏道都微微變臉,杜成峰已經額頭冒汗了。
“張玉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