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v218.紹憬爲你做了這麼多,也抵消不了他犯下的那一次錯嗎?
譚姝轉過頭來,問道:“厲總,這裡埋葬的明明是您和顧小姐的孩子,可顧妤的表哥表嫂爲什麼會那麼傷心?”
聞言,厲紹憬的眼睛眯了起來。
譚姝說的沒錯,這也正是他心中疑問……
—蠹—
深夜,顧妤睡的不踏實。
夢裡輾轉的回到過去,畫面停留在美國舊金山的一家醫院裡。
鼻尖充溢的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眼前是一片片朦朧的白。
她滿頭大汗,腹部巨疼難忍髹。
她拽着醫生的袖角,苦苦哀求,用中英文摻雜着說道:“我求求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求求你們……”
金髮碧眼的女醫生,低頭用手拍着她的手背,輕柔的音調安慰着她。
顧妤只看到她的嘴脣嗡動,卻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又一陣劇痛傳來,顧妤的汗流入眼中,澀的再也睜不開。
她耳邊有孩子的哭泣聲,聲音很短,也很低沉,只有一聲,她有些擔心。
醫生和護士快速的用英語交流着,聲音嘈雜,腳步聲凌亂。
雜亂中,顧妤摸下了牀。
她穿着白色的病患服,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看着護士和醫生在給一個嬰兒做着出生後的清洗。
她的心柔軟了下來,手摸在玻璃隔斷上,彷彿只要稍稍用力,她就可以伸手摸到那孩子的臉,心中充滿喜悅。
那個孩子很漂亮,也很白,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看着這樣的畫面,顧妤竟然突然有些熱,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場景突然的一轉,顧妤彷彿又置身於冰窟之中,脊背上的寒冷,讓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天下起了大雨。
她一個人站在一片墓園中,艱難跋涉。
腳上全是泥土,鞋子已經被沾溼,道路異常泥濘。
她在偌大的墓園中迷了路,她似乎在尋找什麼,卻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四周越來越多的墓碑壓抑的她呼吸困難。
遠處有孩子的哭聲,一聲高過一聲。
顧妤順着哭聲,一直向前,她想找到他……
突然的手機鈴響,將顧妤從夢境中拉回到現實。
她猛的睜開眼,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額頭上全是冷汗,身上的睡衣也膩溼了一層,黏在身上難受的很。
用了許久的時間,顧妤纔回過神來。
她從牀上坐起,眉頭皺起,頭忽然疼的厲害。
她將手機從枕頭下摸了出來,拿到眼前。
手機屏幕上,提示有一條短信進入,來自於印澤。
顧妤長嘆了一口氣,將屏幕鎖劃開。
短信內容寫着;【顧妤,你睡了嗎?】
看完了短信,顧妤將手機放到一旁,雙手捂着臉,許久都沒有擡起頭來。
外面颳起了大風。
大風捲起了落葉和殘雪,呼嘯起來,更像是午夜裡蕭索的嗚咽聲。
顧妤從牀上起身,朝着浴室裡走去。
浴室裡,顧妤洗去了一身的冷汗,頭也不似之前那麼疼了。
溫熱的空間裡,他想起了遊輪上,厲紹憬吻住她的情形。
在她的印象中,厲紹憬不是個主動的人,四年未見,他卻是真的變了。
顧妤將浴袍穿在身上,對鏡繫上帶子之前,她無意中看到了自己右側胸下的那道疤痕。
她的動作停住了,看着鏡子裡的那道疤久久不能回神。
譚之薇曾經對她說過,愛過的男人就好像是留在你身上的一道疤,隨着時間的推移,疤痕會越來越淺,而你的痛苦也會隨之越來越少……
顧妤伸出手摩挲着自己身上這道疤。
只可惜,這麼久過去了,它並沒有變淺,依舊醒目如初。
走回到臥室裡,顧妤給印澤回了一條信息,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有事?】
很快,印澤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在電話裡問道:“顧妤,明天晚上你有時間嗎?我有兩張歌劇演唱會的門票,我媽是主演,你能不能去幫她捧捧場?”
顧妤擦頭髮的動作頓了頓,片刻以後,答道:“好……”
——
厲紹憬從美國連夜趕回中國。
出了機場後,他對着身側一臉疲憊的譚姝說道:“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不用來上班。”
譚姝遲鈍的點了點頭:“那厲總路上小心,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厲紹憬沒說什麼,看着譚姝提着拉桿箱走出了自己的視線。
老孟的車早已經停在機場外,深夜兩點,厲紹憬到達臨城,他片刻也不敢耽誤。
直到厲紹憬上了車,老孟才鬆了口氣,對着厲紹憬說道:“先生是回老宅,還是西京別墅?”
厲紹憬沒有當即回答,片刻後,才說道:“去溫肖默那!”
老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的,厲總。”
……
溫肖默的住宅裡。
保姆將泡好的茶送到厲紹憬的身前時,溫肖默穿着睡袍正從二樓走下。
溫肖默的頭髮微微凌亂,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後,什麼也沒說,走到他對面的沙發裡坐下。
溫肖默的睡意還在,交疊着雙腿看着他,半點精神也沒有。
厲紹憬朝着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不打擾你吧?”
溫肖默怪笑了一聲,盯着厲紹憬,道:“廢話,我特麼睡的好好的,你說打擾不打擾?”
厲紹憬聞言,彎了彎嘴角,他想表達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溫肖默又怎麼會不懂,他撓了撓本就凌亂的頭髮,低着頭,繼續說道:“靳敏從不來這裡。”
聞言,厲紹憬沒有接話。
溫肖默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了半杯後,擡起頭問道:“你這麼晚跑到我這兒來,到底什麼事?”
厲紹憬注視着他,許久也沒說話。
溫肖默搓了一把臉,懶懶道:“我知道肯定沒好事,你有話直說。”
厲紹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許久後纔開口道:“併購韓氏,你有多大興趣?”
溫肖默的睏意瞬間消失殆盡,他擡起頭,不敢相信的額盯着厲紹憬,說道:“你真的打算要這麼做了?”
厲紹憬但笑不語,只目光深邃的看着他。
溫肖默的臉色陣陣發白,他垂下目光去,許久都沒再說話。
……
清早,
顧妤剛進公司大門,助理就走過來,對着她說道:“顧總,有位姓曲的女士想見您,一早就來了,現在正在會客室等您。”
顧妤停住了腳,回頭看向助理:“姓曲?”
助理點了點頭:“是姓曲,她說您一定會見她的。”
顧妤沒再說什麼,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助理轉身離開了,顧妤朝着會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的擡起腳步,走了過去。
會客室裡,曲靜雯一身栗色的收腰半長款大衣,就站在沙發前,目光恬靜。
曲靜雯的氣質一直很好,一顰一笑間都恰到好處,風情盡顯,卻不豔俗。
聽到顧妤的腳步聲,曲靜雯回過頭來,笑看向顧妤。
四目相對,顧妤的表情平靜,目光一直落在曲靜雯的臉上。
曲靜雯先開口道:“我可以坐嗎?”
顧妤點頭,看着曲靜雯入座。
曲靜雯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隨意的坐了下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副被裱起來的字畫,說道:“那是我丈夫的手筆。”
顧妤微微一愣,朝着她手指過去的方向看去。
那裡的確有一副字畫,據說是出自現代名家,可具體是誰,顧妤沒深究過。
這幅畫是張帆叫人掛上去的,她並未留意。
曲靜雯臉上有驕傲的神色暈染開來,笑着對顧妤說道:“他很有才氣,對嗎?”
顧妤看着她,找不到話來回答。
曲靜雯收了臉上的驕傲之色,垂下目光,假裝隨意道:“我聽紹憬說,你之前一直誤會我和他的關係了?”
顧妤的臉色變了變:“你來,就是想和我說這些?”
曲靜雯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顧妤收回目光,淡淡道:“誤不誤會,對於我來說沒什麼不同,他與誰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和我並沒有關係,更不用您親自過來解釋。”
曲靜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出她口是心非的一面。
可惜,她沒看出來。
曲靜雯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紹憬說你變了,我還不信,看來是真的變了……”
顧妤諷刺的彎起嘴角:“難不成我還要像四年前一樣,被你們所有人矇蔽?”
這話讓曲靜雯沒法接了,曲靜雯尷尬的張了張嘴,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片刻後,她才說道:“至於你與我姐姐之間的恩怨,我無話可說,畢竟當年發生了什麼,我並不在場,沒有話語權。但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也只是想告訴你,紹憬沒你想的那麼不堪。”
顧妤的臉白了些,錯開了與曲靜雯的對視。
曲靜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國外並不容易,可這四年來,紹憬也是一樣。他頂着外界的輿.論和壓力,從你給的困境中翻身,即便着了你的道,可他還是替你保住了顧氏。也許外人不懂,以爲紹憬一直是在等待時機,以牙還牙,可我懂,他若是真的想要顧氏,根本用不着等到今天……”
顧妤的呼吸短促,卻不看曲靜雯的眼睛。
“也許,你始終認爲紹憬是欠你的,可他除了包庇我姐姐當年的罪刑,他欠你什麼?你的肝臟?可你別忘了!當年你是因爲什麼,纔將肝臟捐獻給他的!”
曲靜涵緩了一口氣,平靜了些許,繼續說道:“我姐夫當年死的很慘,被十幾條餓狼硬是給生吞活剝了,可紹憬是被我姐夫從餓狼的嘴巴下給拽出來的,否則當年慘死的就不是我姐夫,而是如今的紹憬了!”
顧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曲靜雯。
曲靜雯說到這裡,自嘲的笑了:“於理上來說,紹憬是對不起你母親,可於情上來講,他欠的是我姐夫的一條命,你懂嗎?!”
顧妤的嘴脣微微顫抖。
曲靜雯似乎並不想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說道:“我姐夫死前,求紹憬照顧她所有的家人,自然也包括我姐姐。我姐姐當年因爲目睹了她丈夫的整個死亡過程,之後便酗酒成性,陷入重度的抑鬱中不可自拔,要不是紹憬,她恐怕早就結束了自己的性命……紹憬揹負了那麼多,你是唯一一個走進過他心裡的人,爲什麼就不能原諒他一次?”
“如果你是我,眼看着一個害死我母親的兇手逍遙法外,而你深愛的男人卻一味的有意包庇,試問,你能原諒嗎?!”顧妤盯着曲靜雯反問道。
曲靜雯一時間無言以對,堪堪的錯開了與顧妤的對視。
顧妤收回目光,表情依舊冷漠。她語調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和他關係匪淺,至於我對他有沒有誤會,這並不重要。有些事情可以原諒,而有些事情就像一根魚骨哽在我的喉嚨之間,我咽不下,卻也吐不出。並非是你幾句話,就能改變。如果你今天來的目的止於此,那麼請回吧……”
說完,顧妤從沙發裡起身,徑直的朝着門口走去。
曲靜雯在身後喊住了她,他說:“顧妤,難道紹憬爲你做了這麼多,也抵消不了他犯下的那一次錯嗎?”
顧妤的腳步停了停,卻沒有轉過頭來。
片刻後,她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只留曲靜雯一個人,怔怔的站在沙發前。
會客室的大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打開,顧妤的助理俞泓正走進來。
俞泓一身職業ol套裝,走到曲靜雯身前,客氣說道:“曲小姐,我送您下去吧。”
曲靜雯的臉色有些發白,面色倒還平靜,淡淡說道:“不用了。”
說完,她從沙發裡拎起自己的手包,大步走了出去。
即便是這樣,俞泓還在跟在她的身後。
電梯前,俞泓伸出手幫她按了向下的標識。
曲靜雯回過頭來,目光落在俞泓的臉上,表情微微凝結。
電梯的門打開,俞泓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曲小姐慢走。”
曲靜雯進入電梯,擡頭與俞泓對視了一眼。
俞泓的表情依舊恭敬,笑容如初,直到電梯門在眼前關上。
……
曲靜雯從顧氏集團裡出來,就接到了厲紹憬打來的電話。
曲靜雯一邊用遙控鑰匙開了車門,一邊不解氣的劃開了屏幕鎖,對着手機:“喂?”了一聲。
電話裡傳來厲紹憬的聲音,厲紹憬問道:“你去顧氏幹什麼?”
曲靜雯拉開車門的手勢頓了頓,眯起眼睛,對着手機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來顧氏集團了?”
電話裡的厲紹憬沒有回答,靜默着。
片刻後,曲靜雯突然明白了。
她轉過頭朝着顧氏集團裡看去,對着手機說道:“俞泓是你安排在顧妤身邊的?”
電話裡的厲紹憬嘆了一聲,說道:“下次別去了,顧妤的脾氣,若是她自己想不通,別人說什麼也沒用。”
曲靜雯還有些不甘心,拉開車門坐上去,又“嘭”的一聲將車門關緊,對着手機說道:“這倔丫頭還真是油鹽不進,我……”
曲靜雯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厲紹憬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曲靜雯隨手將手機丟到一旁,慍怒道:“真是莫名其妙,怎麼還都衝着我來了?”
說完,她憤憤然的從煙盒裡抽了一隻細長的女士香菸出來,點燃之後,啓動了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