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伴隨着一聲熟悉的嗓音,“砰砰”幾聲身體落在水泥地上的鈍響,黑衣人的哀嚎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安了了緊緊閉着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隨即越睜越大——曠大的庫房裡站滿了穿着軍裝的特種兵,還有全副武裝的敢死隊正絡繹不絕的跑進來,架起機槍,對準了地上已經被撂倒的黑衣人們。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雙溫暖的手臂抱起她,把她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安了了扭動僵硬的脖子,擡頭,就看到顧言城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
眼角眉梢,滿是焦急。
她的眼角還掛着淚珠,愣了一瞬,她索性嚎啕大哭起來:“你怎麼纔來,我差一點,差一點……”
就好像在外跌倒受傷的小孩子,只有到了父母的懷抱裡纔會大哭,安了了感情的洪流一瀉千里,一發不可收拾。
“你吵死了。”瞿寧站在一邊,埋怨着安了了,同時不聲不響的抹去眼角的眼淚。
看着那一地鬼哭狼嚎的黑衣人,尤其是前面那個肥頭大耳褲子拉鍊都鬆開了的,他簡直恨不得在他們身上戳幾個窟窿。
瞿寧的話很有效,安了了抽泣了幾下,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她擡起臉問顧言城:“言城哥哥,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顧言城經歷了這幾天情緒的大起大落,整個人身上增添了一種從前沒有過的,夾雜着淡淡失意的穩重。
似乎是一夜之間,他成熟了許多,輕輕的抱着安了了,他不敢用力嗎,生怕弄疼了她,白皙的手指靈活的解開她身上的繩索,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安了了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經被磨出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落在顧言城眼裡,簡直觸目驚心,他回頭,冰冷的目光落在地上哀號不止的黑衣人身上。
“隊長,怎麼處理這些人?”下屬很有眼色的上前,徵詢着他的意見。
顧言城不語,直到把安了了徹底的解脫出來,他輕輕的把她放在地上,由瞿寧扶着她,一步一步,他走到那羣匪徒面前。
還是溫潤如水的面容,端端正正,斯斯文文,似乎是個萬年不會有脾氣的樣子。
”饒命啊,饒命啊,都是白小姐讓我們做的,我們也是沒辦法啊!”剛一走近,求饒聲就不斷傳來,剛纔還囂張的不可一世的匪徒,這會兒全都趴在地上不停的作揖求饒。
爲首的胖子甚至四腳着地,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配胖的身軀滑稽而不堪入目。
白暮雪。
顧言城擡起頭,就看到了高懸在牆上的屏幕,裡面實況轉播着慕容秋白和白暮雪訂婚的過程。
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也沒有看地上不斷哀嚎着的黑衣人們,飛快的舉起了手槍,廢棄的工廠庫房裡,響起了十幾道槍聲,卻無一聲吶喊。
他拔槍的動作有多快,開槍的動作就有多利落,一槍一個,不待黑衣人發出聲音,便腦漿迸裂,軟軟的委頓在地。
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顧言城面沉如玉,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收槍入懷,他轉過身去,蹲在安了了面前,那雙憂鬱而清澈的眸子憐惜的看着她,伸出手來在她臉上的細小劃痕上摩挲,他低聲:“我們回家吧。”
安了了口乾舌燥,沒有回答,轉過頭去可憐巴巴的問瞿寧:“有水嗎?”
瞿寧忙遞過一瓶純淨水,看安了了一把搶過去,對着瓶口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大半瓶,一抹嘴邊的水珠,涼絲絲的水一下肚,整個人都覺得精神了不少。
安了了的目光,從顧言城那堅毅的臉上越過,看着大屏幕上的一室繁華,慕容秋白孤獨的坐在大廳中的角落裡,落寞的側顏看着不像一個即將訂婚的男人。
顧言城急於帶她離開,離開這些她本該遠離的骯髒和齷齪,他舔了舔嘴脣:“不要任性了,不要讓我一直擔心,跟我走吧了了。”
他的眼眸真誠而動人,安了了看久了,就會覺得鼻子很酸很酸。
他是關心她的。
她不無安慰的想着,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的臉,像是要把他的面容刻進自己的腦海裡,安了了搖了搖頭:“我不回家,我要趕去訂婚典禮現場,阻止他們。”
“你瘋了?”瞿寧第一個叫起來,真是走火入魔了!
被折騰成這個樣子,才被救出來,就又要往火坑裡跳,沒見有人這麼拿自己不當回事兒的!
顧言城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你不要命了?”
安了了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想,你就是我的命啊。
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不能半途而廢。
不惜任何代價,她一定要嫁給慕容秋白,這樣,安知意就能回到言城哥哥身邊,而自己和言城哥哥之間無謂的糾纏,也就會停止。
安了了是一個認死理的人,她認準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完成。
擡起胳膊,她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架似的,但是在瞿寧心不甘情不願的攙扶下,她還是站了起來。
看着顧言城愣愣的,保持着蹲在地上的身影,她的心全揪在了一起,她知道他很難受,那寬闊的肩膀,每一下顫抖,都像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
可是正因爲如此,她必須回去。
她要給他一個自己編織好的,美好的未來。
眼見她心意已決,瞿寧嘆了口氣:“還差十分鐘,典禮開始,來不及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安了了蒼白的小臉上燃起一股鬥志,不到最後關頭,決不能認輸!
她踉蹌的在瞿寧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走了三五步,聽到顧言城好聽的聲音響起:“站住!”
安了了回頭,深呼吸:“言城哥哥,你不是說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一定會幫我的嗎?”
顧言城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樣子,目光溫柔而寵溺,望着眼前的女孩,她單薄的小身影,彷彿風一吹就倒,手腕上還留着繩索劃過的紅痕,一張小臉煙熏火燎,黑一塊白一塊。
但是臉上那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卻讓他無力拒絕。
“如果一定要回去,我幫你。”似乎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顧言城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