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生命終於要終結了,但是憤恨的她,卻忽然笑了起來。
原本導演在這個時候就該讓畫面停下來的,因爲水面上的戲份在司司滿眼灰敗地看天時,就該結束了。
但是葉嬋笑了,笑得那般的震撼,美得那樣驚心動魄,導演沒有說話,拍攝還在繼續。
葉嬋笑着笑着,目光已經變得格外凌厲,她看着天空,但是卻已經將所有人的面孔都記在了心中:“不出百年,我一定會回來,你們所有人,都會被我殺死!一個不剩!”
那兩個擡着葉嬋的羣衆演員,嚇得手抖,差點沒將葉嬋直接丟下去。
導演的聲音已經在此刻響起:“好好好!就到這裡!”
葉嬋深呼吸了一口氣,又被兩個人給拽回了船上。
導演顯然對着一段非常滿意,連着誇了葉嬋好一句:“葉嬋今天的狀態非常棒!準備一下,進行下一場!”
下一場就比較悲慘了,要從水上和水下拍至少四次才行,而且都是一個動作——繫着石頭的葉嬋,被丟到水中去。
葉嬋在船上的時候,用手感受了一下那冰涼的湖水,想着自己拍過了這場戲,可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才成。
反正水上水下已經都準備好了,葉嬋自然也不會特意讓船再劃回去。只是等到休息完畢,便開始了這場戲的拍攝。
只聽“撲通”一聲,葉嬋就被丟到了湖水中。
她能感覺到冰冷地湖水直接就蔓延過了她的臉頰,耳畔,而且因爲身上繫着石頭,那種根本就浮不起來的感覺,讓她很是膽戰心驚。
但是現在她是在飾演司司,自然不能有絲毫的波動,好在第一下被丟下去也沒持續多久,葉嬋就被人給拽上來了。
感覺自己還沒喘幾口氣呢,葉嬋就又被丟下去了。
這次因爲是要從水中拍攝,所以葉嬋並不需要太注重表情,在鏡頭拍她背後的時候,她還默默地對着天空做了個鬼臉。
葉嬋那會兒根本就不知道其實天上也有攝像機在拍的,所以當《荒村鬼事》幾個月之後上映,這段作爲彩蛋被從網上爆出來的時候,葉嬋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撲通”四聲,葉嬋這一場折磨人的戲,總算是結束了。
剩下的那場戲就只需要拍攝一遍就成了,但是需要葉嬋閉氣三十秒。
在不該逞能的時候,葉嬋絕對不瞎逞能,她一早就和導演提過,她閉氣堅持不了三十秒,所以劇組在水下給她準備了氧氣,會拍攝的中間斷一下,給她補充好了,然後再繼續拍攝。
葉嬋此刻還在水中,被幾個男人扶着,剛剛被投下來的時候還覺得挺冷,沒想到在水中呆一會兒,還沒有那麼難熬了。
比起這些,她比較詫異的是此刻在小船上站着的,竟然是楚秋辭。
她愣住:“你怎麼過來了?”
“不大放心你,在岸邊的話距離這裡太遠。”楚秋辭回答者葉嬋的話,一點都不擔心劇組的人會因爲他這個行爲如何想。
比起葉嬋的安危,那些流言蜚語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葉嬋看着楚秋辭那俊美認真的臉龐,忽然就笑了出來。
這是兩日來,她給楚秋辭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但是她也沒說話,只是繼續這場水中的戲份去了。
電影會在後期做些特效,顯得這個湖水很深很深,但是葉嬋現在所在的這裡,其實就是這個湖泊最深的地方了,只有三米多。
導演喊話之後,兩個潛水教練就這麼將葉嬋慢慢地帶到了水中的位置,然後再鬆開手。
攝像機已經開始運轉,葉嬋的身上因爲綁着石頭,所以正在一點點地沉下去。
夜裡的水中還是很美的,攝像機能照到雨水滴落在水面的樣子,漣漪從下拍,很特別,也很漂亮。
暈開的那一圈圈細紋,就這樣盪漾在水面,葉嬋閉着眼睛,雙手張開,閉氣的時候,心無雜念。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沉到了水底,有水下的泥土從身邊暈散開來,水面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
拍攝到中間的時候,有人過來爲葉嬋補充氧氣,她呼吸了幾下,因爲眼睛睜不開,索性就一直閉着了。
但是在水底的時候,會有一個司司睜眼的動作,葉嬋絕對不能含糊。
等補充好了氧氣,攝像再次開始。
司司沉在水底,就像是她原本就該在那裡那樣。水中波瀾無驚,水上那些謾罵,已經傳不到她的耳中。
她該就這麼死去的,她能感覺到,水將她的胸口擠得生疼。有氣泡從她的嘴邊溢出,髮絲順着水波在水中飛舞。
明明她極爲狼狽,卻又極爲唯美。而在這一刻,她忽然睜開了眼睛,那樣一雙如同利劍的雙眼,帶着深重的仇恨,只要看到了的人,都會相信司司之前的話。
她說,不出百年,她一定會回來。
這樣的一個眼神,原本該爲今日的拍攝畫上最圓滿的句號。葉嬋甚至感覺到了有潛水教練過來爲她補充氧氣,但是該死的,她的腿因爲浸在水中太久,竟然抽筋了。
原本她還能再閉氣幾秒,但是因爲抽筋,實在是堅持不住,她的身子晃動起來,猛地就咳了兩下,嗆了幾口水。
身上繫着石頭,讓她更加覺得胸口堵得慌,就像是死亡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
潛水教練似乎想要她冷靜下來,但是葉嬋真的已經慌了,幾次都沒有把氧氣給她罩上。
可就是在這一瞬,忽然傳來了破水的聲音,不過一瞬,那人就游到了自己的身邊,從手中抽出刀片,將葉嬋身上的繩索全部都劃開,石頭就落在了水底,隨即他直接吻住了葉嬋。
葉嬋原本還在顫抖的身體,因爲這個吻,漸漸地平復了下來。她很害怕,所以緊緊地抱着身前的男人,貪婪地吮吸他口中的空氣。
這個吻讓她感覺到熟悉,她知道的,這是楚秋辭,那個從剛開始拍攝這場戲,就守在一邊的楚秋辭。
三米的水深,楚秋辭不過就是拽着葉嬋用了不到兩秒鐘,就已經到了水面上。
當終於破水而出的時候,葉嬋第一眼看到楚秋辭,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真的害怕,害怕再也出不來了。
楚秋辭緊緊地摟着她,再看向那兩個潛水教練的時候,面色格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