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視線,在眼眶中聚集,然後流淌開來……
眼前,是父皇模糊蒼老的臉,此刻,正朝着自己咧開嘴,欣慰的笑着。
“煙兒,幸好你沒事……”趙恆虛弱的說道。
胸口上,鮮血四處流竄……
沾溼了趙如煙的衣服,全身,都是紅色,血腥的紅色,恐怖的紅色。
老皇帝受不住驚嚇,竟恐懼的昏死了過去……
遼王和蕭太后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
慢慢的擡起沾滿鮮血的手,趙如煙慢慢的撫上趙恆的臉,來回的摩挲着,心疼的撫着。
“父皇,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啊。”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臉,淚如雨下。
趙恆顫抖的擡起那雙佈滿滄桑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裡佈滿了心疼。
“煙兒,你知道嗎?剛剛看到你的那一瞬間,父皇發現你的藍眸越發的藍了,我在你的眼裡好像看到了凌翎的身影,她好像在對着我笑呢。”
“父皇,你不要在說了,不要在說了。”趙如煙握着他的手低聲乞求,哭的更加的兇狠。
“煙兒,父皇這輩子昏庸無道,寵幸奸妃,荒淫無度,害了你,青兒還有皇后,結果還把這個國家給亡了,父皇無顏面對趙氏的列祖列宗啊。”老人說到這,早已哭的一塌糊塗,嘴裡不斷的有鮮血在流出,趙如煙趕忙用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想要阻止那不斷流出的血紅色液體。
可是,他們好像誠心跟她作對似得,流的更兇了。
“煙兒,那天我丹癮發作,父皇聽到你的聲音了,父皇知道你來了,父皇很欣慰真的很欣慰,可是父皇沒用,父皇沒辦法堅持到真正拜託丹癮的那天了,煙兒,對不起。”
“是孩兒不孝,是皇兒的錯,皇兒醫術不精沒辦法幫助父皇,是煙兒的錯,父皇你不要死,母后死了,青姨走了,你不能如此絕情的離開我,你不能啊父皇,煙兒纔剛和父皇相認,煙兒纔剛擁有一個可親可敬的父皇,你怎麼忍心讓煙兒又孤獨一人。”看似指責的話語盡顯着女孩此刻不安的心,似是控訴又好像是乞求。
趙恆搖搖頭,顫抖着將手伸向趙如煙的臉,輕輕的爲她擦去淚水,柔聲道:“煙兒,答應父皇,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離開遼國,離開塵世,好好的生活下去,好嗎?”
“恩。”趙如煙含淚點點頭。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兒,趙恆笑了,“煙兒,如果有一天見到青兒,拜託你告訴她,我很愛很愛,比蕭正楠還愛她,只可惜,我們這輩子怕是要永遠的錯過了。”
“恩,我答應我都答應……”抱着她,輕聲的低泣慢慢的轉變爲嚎啕大哭。
趙恆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趙如煙,又留戀的看了四周,暗啞道:
“煙兒,成爲亡國皇帝本不是父皇所願,奈何…父皇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父皇,去,去找你母后賠罪了……”
說完,微微一笑,人邊軟了下去,騰在半空中的手亦頹然的落下。
趙如煙怔怔的看着他含笑着閉上眼睛,呆呆的,無聲的抽泣……
失去母后的痛已無法彌補,然而失去父皇的痛又要去哪裡找回。
父皇,你怎可無情,你怎麼可以不要煙兒,煙兒苦苦追尋了那麼久,煙兒心心念唸的就是能夠和父皇相認,可是煙兒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撒手人寰。
擦擦眼淚,輕輕的放下歸去的趙恆,她踉蹌的站起身,突然發瘋似的大笑了起來。
“你失去孩子要找我報仇,那我失去父皇的仇找誰報?”
“三年前,我腹中孩兒的命的仇又要找誰報?”
“到底是誰欠誰,到底是誰應該報仇?”
“好,既然要報仇,要算賬,那我們不妨算個清楚,這兩條人命你要如何償還?”她看着遼王,哀怨的怒吼。
“找你?”她指着遼王笑道。
“還是?”蕭太后一怔。
“還是,你!”目光一沉,看着晚娘顫抖的雙肩,慢慢的將掉在地上的劍拿起,指着她……
“你我本無怨亦無仇,奈何你嫉妒成狂不能容我半分,晚娘,不要以爲天下的男人都是你的,你不配擁有他們。”她發狂的怒吼,發瘋般的痛哭,淚水恣意洶涌,搖搖欲墜的身子突然變的無力。
“今日我定要殺了你……”她咬着牙擡起手準確的對準驚慌失措的晚娘……
身體搖晃的越發的厲害了,這是怎麼了?
“哐當”一聲,劍掉落到了地上,趙如煙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身在雲端……
模糊的雙眼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好像很痛苦,糾結着的臉正心疼額望着她。
慘淡一笑,她扶着額頭,“耶律齊,你怎麼在這?”
耶律齊慢慢的走到她的身邊,扛起死去的趙恆,一隻手牽着趙如煙的冰涼的小手慢慢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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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邊……
火光通天,染紅了半邊天,折射出無限感傷……
趙如煙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團火焰,心裡撕心裂肺的痛,看着天際的那抹紅暈,心裡無限感嘆。
父皇,母后,在天堂,一切要好。
當活燃盡的那一霎那,她光着腳丫快速的奔跑了過去,看着滿地灰燼,心又狠狠的痛了。
蹲下身,拿着罐子,細細的撿着父皇遺留下的唯一物品,卻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一個,一顆,慢慢的撿着,再慢慢的放到罐子中,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的細心,好像手中的那一個東西是珍品。
也對,他是她的父皇啊,無價的珍品。
耶律齊走到她的身邊想要幫她撿卻被她一手拍開。
“我幫你吧。”知道她的傷心,他只能軟語相慰。
“不用。”她冷聲回答,並無理會。
猛地抓住她的手,耶律齊深情款款的說道:“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拍~”掌聲響起,耶律齊的俊臉上多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泛出青紫色。
“心疼?心疼的話你就不會躲在牢外看着我飽受皮肉之苦,心疼你就不會忍心看着我被晚娘殺害,心疼你就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父皇慘死,你既然派了影衛來保護我又爲何忍心不現身……耶律齊,你的心疼我不屑。”
“我,只是想要確定一個答案。”摸着臉他小聲的回答。
“答案?你確定了嗎?是知道那個孩子是你的還是知道你被他們利用了?”她冷眼看着他,不屑的哼哼。
聞言,耶律齊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不安道:“那個孩子不是我的,請你相信我。”
“孩子是你的,你就可以順利登上族長之位,孩子不是你的,那你依然可以通過娶蕭雪兒而得到族長之位,與你都無害,所以孩子是不是你的又有何干?”
“你這是什麼態度?難不成本王做事要向你報備不成?”火爆的脾氣一旦上來便口無遮攔,耶律齊被趙如煙冷淡的態度氣的又亂了章法。
“耶律齊,你給我滾……”她推開他對着耶律齊大吼……
“你……滾就滾……”他大怒,鐵青着臉,轉眼便消失了。
趙如煙抱着裝着骨灰的罐子癱倒在地上。
風,揚起沙塵,吹亂了她憔悴的臉蛋。腦袋一陣暈眩便昏睡了過去……
母后死了,父皇死了,一切都好亂,好亂,那她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爲了什麼?
他們,都走了,那,我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