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是個很讓人出乎意料的女子,比如說力排衆議讓周曉繆上臺演講,比如說突然讓周曉繆在這上千人的廣場裡唱歌。
從來沒有計劃,沒有預期,讓人措手不及。
周曉繆沒有做任何的準備,也不知道老師的想法和目的。
站到了調好的話筒的面前,她像是個侷促的小丑,低矮着大腦袋,去看自己的衣服,心跳不止,臉色緋紅。
顧煙說,“唱你喜歡的歌就好,隨便扯開了嗓子,亂吼也行。”
周曉繆心底也就那麼一首很喜歡的歌,是羅大佑唱的《童年》,她每次都會唱給朱雨安聽,樂彼及此。
可是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心境也就不一樣了,她看着過往的人羣不停地對她指指點點,心裡的怯意與難受就越發強烈了起來,十指握緊了話筒,腳下越發顫抖着近乎倒下。
顧煙的一隻手蜷曲對着周曉繆做了個唱歌的姿勢,眼神卻沒有過多的着急。
周曉繆閉了閉眼,深呼了一口氣,歌聲便從話筒裡傳了出來。
“池塘邊的榕樹上……”剛出來的第一個音符就嚴重地跑了調子,在話筒的邊緣繞轉回想,來往的人羣愣怔了一下,嘲笑着便又走開了,周曉繆覺得沒有臉面,想要退下陣來卻被顧煙擋住了。
她拿下了固定的話筒,很熟流暢地便帶出了帶出了第一句,“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
聲音清脆美妙,嘴角帶着清淺的笑意,望向低下哪怕是匆匆而過的人羣也帶着十足的自信,像是一個與生俱來,天生的歌者。
顧煙將話筒遞給了周曉繆,讓她自己唱下去。
不知道爲何,看到老師的自信的神情,總讓周曉繆的心中升起一股敬佩,揚起一抹勇氣。對着話筒的聲調也恢復了平時的樣子,甚至比平時更加好。
“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着下課等待着放學等待着遊戲的童年,福利社裡面什麼都有就是口袋裡沒有半毛錢,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是誰搶到那支寶劍,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麼還沒經過我的窗前,嘴裡的零食手裡漫畫心裡初戀的童年,總是要等到睡覺前才知道功課只做了一點點,總是要等到考試後才知道該唸的書都沒有念,一寸光陰一寸金老師說過寸金難買寸光陰,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裡面有沒有住着神仙,多少平日記憶只是一個人面對着天空發呆,就這麼好奇就這麼幻想這麼孤單的童年,陽光下蜻蜓飛過老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空的那一條彩虹,什麼時候才能像高年級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長大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着長大的童年……”
周曉繆的聲音有些天籟,在話筒裡傳播開來,四周像是有大把大把開放的妖魅之花,沾着雨露,迎風起舞。
圍在噴泉旁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看着這個不大的女孩,感受了那別樣的才華還有讓人不容忽視的光芒。
周曉繆握着話筒,在這麼多人面前,感受到快樂,感受到自信帶來的盛大喜悅,還有那些圍繞停駐在噴泉四周的人羣,他們眼裡的驚喜與讚歎,對周曉繆來說第一次有了想要去爭取的東西。
想得到認可,想要站到舞臺的中央去,想真正驕傲地做一隻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