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牽夢縈---晴明樹

“哦呵。”阿驍噗嗤一笑,“不是那個字,是墜落的墜字。她們是神域的神,那個時候沒有仙,而人域最初也不過是神域裡被稱作泰皇的大神官所司造的。對於神而言,世間只有神域和界域。而作爲神必然有神要守的規矩,離開神域在去人域與人婚配生活便是自甘墮落破壞了規矩,終其一生也不能再回神域,這樣被提及時也只能被稱作墜神。”

“所以碧海不想自己的妹妹成爲墜神,這個好理解,可跟那男人…啊~”筱筱忽然想到個共同之處,“這個碧藍跟蕭圓蓮一樣是因爲男人。那碧海怎麼能跟自己妹妹搶的的男人?別告訴我她是爲了不叫她妹妹與這男人有關係,才親自上陣殺敵啊。”

“親自上陣殺敵~”阿驍連忙點頭,“你這比喻不錯,卻是如此。”

“那我再猜猜,救人沒救成,還把自己給陷進去了,差點兒也成了墜神。結果好巧不巧,被自己妹妹發現了,墜神沒做成,反而真的壞了這姐妹之間的那點情分。可…”筱筱自己覺得,故事太過話本子了些,總覺得哪裡少點兒什麼,“真的只是這麼簡單,只是爲了個男人就鬧翻到不殺了對方,不搶對方孩子,就不能完?”

“她不是搶碧藍的孩子,她是爲了救那個孩子。”筱筱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阿驍,阿驍開口問道,“晴明樹,你聽過嗎?”

“草木奇珍異錄中曾有過記載,晴明樹與生靈相連,樹生靈生,樹死靈死。得豔陽而結果,恕陰雨而消亡。”筱筱看向對他點頭認同的阿驍緩緩開口,“你確實不該知道世間有這樣的樹木,而且當世也不可能找到這樣的樹了,這樹怎麼種出來的,都不曉得。”

“現在你還信,那裡是我的夢?那個孩子,索朗海藍,就是與晴明樹連在一起的。”

“可那孩子還生龍活虎的。樹不能走,離樹幾丈外,樹便會開始枯死,連在樹上的生靈也會死。所以一旦與晴明樹連在一起,生死都不離開那顆樹。而樹紮根便不能動,生靈便只能活在樹下。食樹上結出的果子活,當然也可以吃別的東西活。但樹上的果子,便也是那生靈的血肉,吃了,纔會健康。”

“你看,你清楚的很。孩子離開了那樹因爲連綿陰雨,樹不結果子,她娘也沒守着她,她餓,就離開了。她是半人半神,不可能一直守在晴明樹下。離開樹,她只有待在瀾滄海的兓海蒼噩宮才能活。”

“爲什麼?”

“就像依附於樹,他們生來就是有水印的生靈。這樣的生靈,只有依附強大的水控之神纔有活命的機會。”

筱筱一時無言,阿驍說的,別人也許不懂,可她,卻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碧海生來就是被選爲宮主的人,所以她早晚要繼承瀾滄海,還有早就定下的未婚夫。只是她不稀罕,也不喜歡。她想把一切給碧藍,可她們一起抗衡過,也一起爭取過,只是都卻失敗了。她是天選出來,不是帝,不是神域,也不是界域可以左右的。只是最初,她們不懂。作爲父母,天吳和弇茲不希望碧藍自怨自艾,可答案揭曉,碧海說,那樣的打擊對碧藍更重。但即使那樣,父母和姐姐也依舊愛着碧藍,碧藍也從來沒想過不要這個姐姐。”

“可不是還…”

“就是因爲那個人,碧藍有了從散神成爲墜神的念頭。她不在乎,覺得那個只能活幾十載的人是自己要的,就夠了。可碧海不想看着妹妹變作墜神,再不可上神域,再不可出現在她的慶宮典上。她們長得一樣,碧海便想,她可以去勾引這個人,可以叫妹妹認清這些人域的人不值得她付出這樣的代價。”

“呵。碧海這個做法,有些太自以爲是了吧。”

“也許是,但卻有些無可奈何。她接觸了索朗宗厼,卻也愛上了他。”

“那她可以成爲墜神,可以和妹妹共享丈夫,姐妹之間再也不用分開。”

“碧海有責任在身上,她就不會動這樣的念頭。也怪那個男人,他明明早就察覺她們的不一樣,可就是貪念,那份以爲娥皇女英都可盡收的想法。”

“他以爲自己是堯帝,偏偏什麼都不是,魚和熊掌想要兼得卻都沒得到~”

“不是的。”阿驍搖搖頭,“我不是說,我在那裡住了幾百載。我曾一遍遍勸她,她也不願意讓事情毀到無可救藥的境地。她約見了碧藍,賭天誓,再不與他有任何瓜葛。”

“她妹妹怕是沒信吧。”

“是沒信。”

“呵。”筱筱譏諷一笑,“看似碧海可憐似的。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爲她麼,做了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非得逼着她妹妹這樣子,怪不得碧藍。”

“你這樣想?那人有錯不能是可以改嗎?總不能人生來犯不得錯。”

“可你也說她是神,那神有神規,便不能犯錯。”

“筱筱,她的錯,並不在神規。她的錯,在於沒有控制的住自己的心意,可心意,又豈是控制可以得的?”

筱筱語塞,靜靜思量,半晌兒,她開口,“我不認得她,不能如你一般認同。我只覺得,就算以後碧藍有過錯,那碧藍的過,碧海要擔。我並不覺得碧藍有大錯。反正,照着你的說法,碧藍改一改,也一樣可以被諒解。那後來,碧藍做了什麼?碧海又做了什麼?

“那日……”

……

“爲什麼要約見我?”

碧藍的眼睛泛着赤紅之色,阿驍很是害怕,生怕下一刻這姐妹二人要一言不合的大打出手。他望望四周,忙忙草原,除了薑黃的高草,哪裡有他可以躲一躲的地方。

碧海的眼睛瞄到碧藍微隆的小腹上,反倒更叫碧藍的眼色深了一兩分。

“我只是要跟你說一聲,我不會再見你。也不會再見那個人。”

“你這話說的連人都不會信了吧。”

“我信!”阿驍忽然雙手一舉,頂回去了碧藍的話。碧藍投射的目光怖人,可阿驍陪碧海來此,就是爲了讓碧海做個訣別,放下一切。他雖心下打鼓,卻還是鼓了勁兒的繼續開口,他攬過碧海對着碧藍道,“我與碧海也算你的成全才能走到一起的,你以後,怕是還要叫我一聲姐夫。當然~我也不需要你這一聲了,只是,我們有東西要送你。”

阿驍替碧海解下系在腰間的錦袋,本想遞給碧藍,可看看她這樣子,阿驍直接砸給了她。碧藍也沒料想到他這般行徑,大概他遞過來她不會接,可扔過來卻下意識的接住了。

“誒~”阿驍指着她,“你接住了,就是收了。裡面,是個水娃娃,給孩子辟邪的小玩意兒。你是神,有沒有害處你自己知道。碧海是有職責在身的神,你是有…有他在身邊的神。”

“是墜神。”碧藍糾正阿驍。

阿驍張張嘴,卻沒接她這話。“別管以後各自什麼樣子。你們和不和解,也無妨。”

“和解?”碧藍嘲諷一言,“可笑了吧。”

“反正我們來了,也說明白了。泰皇的地方,瀾滄海的大神官不會插手的。”

“你話說的夠多了。”碧藍一步而前,阿驍一驚,碧海連忙將他護在身後。

“呵。”碧藍覺得好笑,“明明沒有一點愛慕之意在,卻故作姿態。我不管你們有什麼心思,你這話,我且聽了。不要再插手我們部落和騏達部落,不然,別怪我最後一點情分也不念。”

“我沒有…”

阿驍看看碧海,她的話沒說完,碧藍已經轉身走了好遠,聽不見了。

“她走了。”

“我知道。”

“你沒有…騏達部落…”阿驍似想到了什麼,“等等!之前...你給我將故事的時候,說你叫䖺䗤帶了你一個法術去騏達部落。是不是有話,你沒講完?”

“你可不可不這麼聰明,不這麼能挑我話頭的漏子。”

“那你說一說,我就不挑了。不然你也看在我陪你演戲的份上。”

“人家都沒信你的戲。”

阿驍大出口氣,“那能怎麼辦,我也不是個唱戲的。不過你給孩子的東西,她還是收了,我也不是沒有功的。”

“䖺䗤帶法術去,是爲了消滅那要出兵的騏達部落,可偏偏出了漏子。䖺䗤也沒想到,會有懂得法術的人在騏達部落利用了我叫他帶去毀了部落的法術,導致那法術,破了碧藍爲保護伽瓦部落所下的結界。”

“是別的墜神?”

“是墜神的後代。”

“你不是說這種生靈活不了的?”

“有一種例外。人域之中,有個靈山,靈山上有個部落稱巫族。泰皇造人域,可人域也破落過。那時,泰皇手下有一神官請纓以自身助泰皇復原人域,可因天地過強,他只得以血肉苦苦相撐,但因爲諸神有規,不可插手其他神官之職,所以就是人域崩塌,我們也不會插手。於是他便以血肉獨留人域,灰飛煙滅終是令其得衡天地復還了人域。”

“那人域的我們是夠慘的,就算死乾淨了,你們神也是冷眼旁觀。”

“神域的神脾性本就清冷,自然沒有人域的人意氣用事。所以那位神官,便在歸天散靈之時就存了私心,將殘靈之識落在了人域那些跟隨和幫助他的人身上。有些人因此死了,可有些人活了下來。他們繁衍子嗣,也因此將這力量牢牢的留在了身上,成了不同於人域的平凡之人。因爲最初那最厲害的人叫祖巫,後代和收容之人便漸漸成了一個族落,他們便自稱自己是巫族之人。”

“巫族十巫。”

“你知道?”

“不管信不信,那些上古的書籍有記載。而且行祭祀的都是大巫師,所以對這些書,我也是閒來無事時讀過一讀,瞭解一二的。”

“你與我竟然都是書中所知,畢竟我出生時這些事情早就過去了我也是在神域書中記載才知道的這些。十巫他們分別爲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因爲他們大神官血肉之靈所留,諸神也不能對他們怎麼樣。才叫人域有了出墜神之外,會法術,卻不會遭受神域神力反噬的存在。”

“那這人的法術也是厲害的很,那在騏達部落的十巫是誰啊?等等,我好像之後沒見過䖺䗤。所以那日阿峨說你叫了陵魚來拜才準備了小宴在後庭,你是叫陵魚去找䖺䗤。”

“是。那日䖺䗤失蹤,至今未歸。我本以爲是碧藍抓了他,可伽瓦部落的大將軍出征,我才察覺了異樣。叫水面施了水淪給我看,我才發現十巫竟然伽瓦部落。我明明尋得是䖺䗤,爲何水淪展畫給我的是十巫?”

阿驍明白了碧海的意思,“那你就可以去找䖺䗤了,我們直接殺到那騏達部落去。”

“你是沒聽懂我說的?”碧海無奈的搖搖頭,“十巫是個意外才存在的。人域是泰皇的,泰皇這些年都沒有管過十巫,我作爲神域與他一樣品階的大神官,是不能僭越的。”

“那他幹嘛不管管,那䖺䗤他不會出事吧。”

“我沒感知到䖺䗤出事。若是帶有我水印的神官神散湮滅,我會有感知的。”

“那䖺䗤爲什麼不歸?被他們抓起來關起來了?”

“我也奇怪,以䖺䗤的能耐,十巫真的關得住他?”

“若不是十巫關他,是他自己留在那裡。那這樣,帶着你的大法術破壞了碧藍的結界,到底是無意,還是有心,怕就有待商榷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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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聽到此處也頗爲認同的點點頭,“你這話說的對~就算那十巫有點本事,身上沾了神祇遺留的靈力,怕也困不住真神啊。我對抗的那個還是十巫的上位第四巫,我都那樣了,還一樣逃得掉她的法術。這十巫,怕是真的困不住䖺䗤。”

阿驍點點頭,“確實是這樣。十巫確實因爲䖺䗤大意而將他困住了一時,並利用了那系在他身上的碧海的大法術對付了伽瓦部落,可後來卻不是那樣了。十巫知一直道不好好待䖺䗤怕是會遭受更可怕的報復,這點也不是騏達部落的首領想看到的。”

“哎…”阿驍嘆了口氣,繼續道,“騏達部落首領的弟弟是個大將軍,卻因爲伽瓦部落的索朗宗厼,在兩方部落征戰中亡故,他的女兒一個小姑娘便被部落首領當親女在帳子裡養大的。十巫那時候不知誰合適去喂帶着法術在的食物給䖺䗤最合適,一直很爲難。這姑娘不想自己的伯伯爲難,便自作主張的去給䖺䗤餵食物。

喂帶法術的東西給神祇以此來消弭神祇的神力?筱筱的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了,這麼愚蠢的法子想出來能有用?自己修仙都可以辟穀,神祇根本不需要吃什麼東西。

阿驍的話也應證着筱筱的想法,“十巫什麼水準,䖺䗤又是什麼。他可是瀾滄海大神官自小養大的坐騎,是坐下大神獸,一般神官的下首神官都敢輕易得罪,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那低劣的法術。可他一直都沒有動這個部落,這纔是伽瓦部落的人奇怪的地方,也這纔是十巫爲什麼遲遲不敢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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