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杭城總是這麼炎熱,雖然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但烈日下的高速公路,還是讓人覺得在車頂上打個雞蛋,就立刻能吃到荷包蛋似的。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很熱,至少對於一路尖叫的搶劫四人組來說,溫度根本就沒有意義。
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巫天良像只壁虎似的被貼在車窗上,他真的想不通,爲什麼這輛破奧拓能開得這麼兇猛。
“這很簡單,因爲不是我在開這輛車,而是這輛車自己在開。”林太平悠然的咬着叉子,還不忘轉頭向他們解釋道,“對了,這輛車是有名字的,它給自己起名叫大紅蜂,因爲它是紅色的……唔,我這樣說,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完全明白,搶劫四人組很整齊的點頭,巫天良更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道這傢伙的駕駛技術真不錯,本來很有潛力做劫匪這一行的,可是沒想到年紀輕輕就瘋……等等,那是什麼?
這一刻,就在他們即將駛出高速公路時,一輛重型卡車突然從前方橫向駛出,將整條高速公路徹底堵死,而幾乎在同時,在奧拓剛剛駛過的出口處,幾十輛警車呼嘯而來,形成了兩面夾擊的包圍圈。
“他媽的,肯定是你在搗鬼。”巫天良臉色大變,兇惡的再度拔槍,緊緊頂着林太平的額頭,“混蛋,就算今天我們全部死在這裡,也要拖着你一起去。”
“放輕鬆,放輕鬆。”林太平悠然自得的推了推墨鏡,突然重重踩下油門,速度驚人的破奧拓再度加速狂飆,迎着漫天飛舞的煙塵,直接衝向那鋼鐵堡壘似的重型卡車。
不!搶劫四人組驚聲尖叫,巫天良差點就失控的扣動扳機。但就在他們徹底絕望的眼神中,顧長安居然還鬆開方向盤,然後在駕駛臺上輕輕一拍:“紅紅,看你的了!”
咔擦一聲,沉悶的機械聲突然響起,破奧拓在即將撞上重型卡車的一瞬間,就這麼詭異的猛然剎車,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巫天良直接撞上車窗,看着僅僅隔着幾釐米的重卡外壁,他突然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然後?”後排的幾個劫匪面面相覷,呼嘯趕來的警車也不由得一滯,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難道說……
但真實情況是,破奧拓就這麼停在原地微微顫抖,不時發出古怪的齒輪轉動聲音,直到林太平很慚愧的嘆了口氣——“那什麼,不好意思,紅紅說它出了點小故障。”
故障你個頭啊!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忍不住晃了晃,搶劫四人組更是立刻翻白眼了,幾乎在同時,飛馳而來的警車已近在咫尺,幾名警察從前排探出身體,不約而同的拔槍瞄準。
看着蜂擁而來的警察,巫天良不由得淚流滿面,突然一把抓住林太平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混蛋,快點給我發動這輛車,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話音未落,就在這剎那間,破奧拓突然劇烈一震!
毫無徵兆,當衆人齊齊後仰的時候,它突然很詭異的原地騰空,就像是裝了一個巨大彈簧……好吧,實際上那就是一個金屬彈簧,從奧拓底部突然彈出,帶來了難以置信的彈跳力。
灼熱的陽光中,所有人都愕然無語的擡起頭,看着那輛破車原地高高躍起,直接超過了高達數米的重卡,就好像它是來參加跳高比賽的。
而在奧拓車裡,搶劫四人組只能緊緊捂着心臟,巫天良甚至不敢眨眼——是的!這輛車確實跳得很高,可是這有什麼用,等它掉下來的時候,搞不好會直接砸在重卡上,那就……
嘀鈴鈴!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讓身在空中的幾個劫匪猛然顫抖,險些就心臟病發作,而更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是——
“鐵扇嗎?”好像忘了正在飛行,林太平居然接通手機,甚至還很悠閒的放開方向盤,“是的,我快要完成任務了,你們可以到那個地方找我……是是是,我會順便買蛋糕的。”
淚流滿面啊!搶劫四人組簡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居然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接電話,這就跟按下核彈發射鈕時還在看八卦雜誌一樣,堪稱是史上最不負責的行爲,而且還是害人害己的那一種。
事實上,到達弧線頂峰的奧拓已開始下落,而目標正是那輛重型卡車,但就是在這瞬間,車身尾部噴射的那兩道黑煙,突然掉轉方向朝下噴去。
轟的一聲,這兩道黑煙彷彿帶着推動力,原本急速下墜的破奧拓,居然在空中頓了一頓,緊接着很艱難的上升了幾十釐米。
而就是這幾十釐米的距離,居然使得它恰好避過障礙,後輪擦着重卡的頂部滑行過去,然後搖晃不穩的轟然落地。
緊接着,在略微靜止片刻之後,它再度高高跳躍騰空,連帶着車裡的所有人都顛簸着,就這樣一路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漫天塵土之中。
寂靜!這一刻,全場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很久以後,直到對話機中的急促聲音響起,那位負責指揮的高級警官,這才兩眼發直的茫然回答道:“呃,我們剛剛組織了攔截——但問題是,那輛車把內褲穿在外面,披着紅斗篷,胸口還繡了一個S……”
拋開這裡的混亂不提,已經駛出幾公里遠的破奧拓裡,這時候卻熱鬧得像在過狂歡節,巫天良用力拍着車窗,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狂喜:“漂亮,幹得太漂亮了,我早就知道了,我們一定能飛躍……”
砰的一聲,奧拓突然就來了個急剎,巫天良直接撞上車窗,然後像塊海綿似的滑了下來,忍不住暴跳如雷:“該死的,你又想幹什麼?”
“到了。”林太平咬着叉子,若無其事的指指窗外,“這裡很安全,周圍連個人都沒有,而且老闆還給你們準備了一些東西,讓你們可以順利的離開臺北。”
顧不得再爆粗口,巫天良立刻轉頭看着窗外,在他的視線中,是一個空曠的廣場,附近道路四通八達,而且旁邊的那個小湖上,還停着一艘加滿油的快艇,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服務更周到?
“老實說,你應該和我們一起幹的。”搶劫四人組很感慨的嘆息着,心道對方要是沒有精神病該有多好,卻也沒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立刻就要打開車門出去。
“喂,你們不會忘記我的酬勞吧?”林太平突然咬了咬叉子,看着他們手裡提着的旅行袋,“按照當初的約定,你們應該把水墨畫交給老闆,有問題嗎?”
“知道了,我們出來混的,是很有誠信的。”巫天良拍拍胸口,從旅行袋裡拿出那張水墨畫,毫不在意的扔過去。
“謝謝了。”林太平很愉快的接過水墨畫,如釋重負似的踩下油門,破奧拓立刻轟鳴着飛馳離去。
煙塵瀰漫,奧拓車在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他的那句感慨,還在空氣中飄蕩着,“那麼,再見了,祝福你們今後都有免費的房間,有免費的一日三餐。”
“那傢伙在說什麼?”搶劫四人組面面相覷,巫天良也迷惑的搖搖頭,卻又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別管他了!我們不如來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享受生活,不如大家去……嗯?你們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這個問題其實很多餘,因爲整個廣場的六個喇叭裡,已經同時響起了《畢業歌》的前奏曲。緊接着,一個男中音很興奮的高呼道:“我宣佈!杭城警察學校第2009屆正式畢業……下面,有請畢業生集體入場!”
剎那間,數百名年輕的警校畢業生,突然毫無徵兆的出現,從四面八方歡呼着涌來,而倒黴的搶劫四人組,居然就剛好在這個廣場的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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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的是,就在下一刻,那個男中音突然一滯,轉換爲嚴肅語氣:“同學們,插播一個重要通知,幾名銀行劫匪正向這一帶逃竄,警方要求我們配合搜查,他們的具體特徵是……”
淚流滿面啊!這一刻,搶劫四人組淚流滿面,巫天良很悲哀的仰望天空,發誓自己以後要是再看到那個小白臉,一定要……一定要……好吧,前提是他先從免費的房間裡出來。
“阿嚏!”好像感覺到了怨念,正在開車的林太平突然打了個噴嚏,卻又拿起對講機道:“鐵扇,你們在哪裡,快點過來上車。”
“我們就在附近的公路上。”對講機傳來鐵扇的聲音,僅僅片刻之後,她和秦始皇的身影就出現在公路旁,並且立刻就上了車,“相公,水墨畫拿到了嗎?”
當然拿到了,林太平拍了拍身旁的水墨畫,卻又看着後視鏡,“過去幾個小時了,那個妖怪就算再怎麼遲鈍,現在也應該知道出了問題,大概快到趕到了吧。”
話音未落,就看到後面的公路上煙塵飛揚,將他們的視線都遮擋住了,而就在這瀰漫的煙塵中,一個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該死的混蛋!又是你們,把水墨畫給我留下來!”
直接無視這種憤怒,林太平笑眯眯的咬着叉子,輕輕拍了拍方向盤道:“紅紅,去我們事先說好的那個地方,然後……老秦,要靠你了!”
“沒問題!”秦始皇有點暈車,不過還是立刻拍着胸膛道,“放心好了,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不過那個傢伙的速度真快,不知道我們能不能順利到達那個地方。”
這倒是真的,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那個妖怪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帶着席捲而來的黑色旋風,它揮舞着成百上千條樹藤,在空氣中發出呼嘯作響的尖銳聲音,緊緊的追在大紅蜂后面。
“再快點!”林太平示意大紅蜂再度加速,再度拉開雙方的距離,卻又從後視鏡裡仔細觀察着對方的形貌——
這是他第一次清晰看見那個妖怪,巨大的身軀差不多有三米高,半人半樹的身軀上遍佈着枝葉,右手中還平託着一個鮮紅色的桃子,每一步都能跨出十幾丈,震得公路都在轟鳴顫抖。
“那傢伙,好像是樹妖?”鐵扇公主好奇的轉過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爲什麼我覺得這麼眼熟,好像在天庭哪裡看到過……相公,小心啊!”
就在這一刻,眼看着雙方的距離被持續拉開,那隻樹妖突然怒吼一聲,抓起手裡的那個鮮紅色桃子,用力的扔出去——
有點出乎預料,桃子的攻擊目標並不是林太平他們,而是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砸在公路旁的那棵大榕樹上。
轟的一聲,桃子突然爆炸開來,化爲瀰漫的鮮紅色煙霧,就在這剎那間,那棵枝葉繁茂的大榕樹,竟然毫無徵兆的微微震動,周身泛起漆黑光芒,硬生生的從泥土裡拔出了樹根。
“什麼?”林太平坐在車裡望去,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傢伙,居然把樹變成了妖怪,難道說上次的牡丹花妖,也是這樣被它變成……我叉,快調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