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壓驚(三)

“雙堆集之戰之後,你爲了掩護別人突圍,而不幸受傷,而且傷得很重,但是還是被當地的一個老鄉救了下來!”韓奇望着張賢說着。

此時,張賢正在一本正經地看着擺在案頭的一大本卷宗,這麼多的文件,這麼多的證明,想一想韓奇還真得是費了不少的心血來編造,他一邊看着,一邊在聽着韓奇在說。

“後來,這個老鄉把你送到了懷遠縣,在那裡你遇到了呂奎安!”

“呂奎安?”張賢不由得一愣,從把眼睛從卷宗上移開,直視着韓奇。

“沒錯!就是他!”韓奇十分肯定地道:“那個時候,他就在那裡!”

聽到韓奇如此得肯定,張賢只得點頭記住。

韓奇接着道:“呂奎安救了你,但是你傷得很重,他只得把你送到蚌埠,而這個時候的蚌埠城裡的醫院也是人滿爲患,爲了能夠及時把你救活,呂奎安託一個叫作曾子山的送你去南京,因爲那個時候呂奎安身上還有任務,不能夠帶着你過去!”

張賢仔細地聽着,一邊記下這個名字。

“曾子山也是我們的一個情報人員,他表面上是一個藥材商人,可是,他沒有把你送到南京,就在火車上出了事,你被當成傷兵送到了設在鎮江的傷兵營裡,那裡的治療條件也不好,所以你的臉沒有保住,只能重新植皮!但是,這個醫治的過程十分漫長,還沒有等你完全好起來,共軍已經打到了南京,你跟隨一個叫作馮國濤的醫生到了上海,因爲當時只有他能夠治好你的傷!然後你又跟着他去了香港,並在聖瑪利亞教會醫院裡得到了治療,一直到現在回到臺灣!”

聽完了韓奇的交待,張賢認真地聽着,一邊又仔細地看了看卷宗上的記錄,但是他還有些不解,問道:“馮醫生爲什麼會救我?”

“因爲他也是我們的人!”

張賢愣了一下,已然有所明白。

韓奇接着道:“馮醫生已經給你做了證明!就是這個卷宗裡面!”

張賢連忙翻看着,果然在幾頁之後,看到了這個叫做馮國濤的醫生的親筆證明!到這個時候,他也豁然明瞭了起來,實際上,這一切都已經被韓奇安排好了,沒有什麼遺漏,不過,他還有是有幾個問題,不由得問道:“韓大哥,你的這的履歷雖然可以解釋我爲什麼會失蹤這麼長時間的問題,但是還有幾點也許需要解釋,其一,我是因爲受了重傷,所以才失蹤,但是你不要忘記了,娜娜可是國內最好的外科醫生,一旦我清醒過來,想到的應該就是她,還有我的家人!爲什麼不去跟他們取得聯繫呢?”

韓奇卻是微微一笑,道:“阿賢,這個不用我來解釋,應該你自己來做解釋纔對!”他說着,又笑了笑,提醒着他道:“你的傷很重,前期是不得已;後期卻是因爲你的面容被毀,所以有心理上的壓力!呵呵,這方面,我想你應該有更深刻的體會!”

被韓奇如此一說,張賢馬上無言了起來,想一想當初自己毀容的那個時候,當真得就有這種想法,不願意再去見任何家人,那真得就是一種如同地獄般的生活,當然,那也是他心靈的一場煉獄!

“還有第二個問題,爲什麼我沒有及時歸隊?”張賢又問道。

韓奇卻又是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還是那一句話:“這當然還是要問你!”

“問我?”

“對!”韓奇道:“你不是幾次向我表示過,想要退出軍界嗎?”韓奇再一次的提醒着。

張賢驀然明瞭,不由得有些臉紅了起來。

“呵呵,其實任誰在失敗的時候,都會有灰心喪氣的想法,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想別人也會理解的!”韓奇道,又告訴着他:“不過,重要的是你最後的決定!最後,你還是回來了,回到了我們國軍裡來,這就是結果!”

張賢卻是暗自慚愧,如果不是形勢使然,他從來就沒有想到過還能夠回到國軍裡頭來,他真得沒有韓奇說得那麼自高。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張賢接着道:“既然我的情況一直在你的掌握之中,爲什麼你一直沒有上報呢?”

“呵呵,這個問題你不應該來問!”韓奇笑着搖了搖頭,還是回答着道:“不過,也難免別人會這麼想,尤其是對岸的共產黨方面!只是,這是我們保密局裡的事,是情報部門的事,我想別人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也知道是無從獲悉的,他們也不會來問!將來就算是你的上司來問起,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他,那時是因爲情況的需要!”

聽到這個回答,張賢也無話可說了,的確,對於這些特務的事,是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測的,他們怎麼說怎麼都是有理的。

“還有,三娃呢?”張賢最後不由得問道。

“他?”韓奇道:“他還用編造嗎?他的履歷按照實際的來就行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尉官,沒有人會在意他都做了什麼事的!”

張賢想了一想,的確就如同韓奇所說的一樣,熊三娃真得沒有必要再來造假,他倒是比自己輕鬆了許多。

※※※

從保密局出來,於長樂已經守候在這裡了,同時守候在這裡的還有田秀秀帶着小梅,以及張賢的二弟張仁,這個又高又大的飛行大隊長,是特意的請了兩天假,過來迎接自己大哥的迴歸。

一家人見面,當真得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只有小梅顯得格外得興奮,她一直念念不忘爸爸回來,第一個跑過來要張賢抱一抱。張賢一把抱住了這個女兒,此時也早就將劉興華忘記到了腦後面去了,對着這個女兒又是親,又是愛,恨不能就這麼一直把她抱在懷裡面。只是在見到弟弟張仁之後,他才放下了女兒,兄弟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就好象是又回到了抗戰勝利之後,一家人在武漢的那段美好的日子裡。良久之後,兩個人才鬆開了懷抱,再四目對望的時候,眼睛已然是通紅潮溼了。而在他們的旁邊,田秀秀早就已經是淚水滿腮了。

“呵呵,今天可是一個好日子!大家都不要哭喲!”於長樂連忙在中間打着哈哈,一邊告訴着張賢:“賢哥呀,我已經在淡水河邊的聚香樓包了兩桌酒,專門爲你接風洗塵的,看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快快地出發吧!”

張賢卻有些過意不去,照理說請客的應該是他,而不應該是於長樂,他客氣地推卻着道:“長樂呀,謝謝你的好意了,我想我還是先回家吧,等幾天我來請大家喝酒!”

於長樂卻是一瞪眼,對着張賢道:“賢哥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上一次我可是說過的,等你一出來,我就給你擺酒壓驚,我說話向來是算數的!再說,今天這一場酒,你不管有什麼理由都無法推卻的,呵呵,還有很多你的故友同袍會來的,估計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那裡!”

“是呀!”秀秀也接口勸說着:“賢哥,大家爲你的事都出了不少的力,本來我和二弟商量要請大家坐一坐的,但是長樂非要把這事全攬去了!”

張仁也點着頭道:“哥,今天的這場壓驚酒你是主角,很多的人都已經等在那裡了,你必須要去的!”

見到秀秀與張仁都這麼力勸,張賢也只能強打起精神來,點着頭答應下來。

於長樂又邀請韓奇一起過去,但是韓奇卻以公務纏身的理由回絕了。張賢和大家都知道,作爲情報部門的一個負責人,韓奇是很少出席酒宴等公共場所的,對於酒也向來不沾,讓他這個大特務到場,反而有可能會壞了酒宴的氣氛,所以於長樂也只是客套了一回,便沒有再堅持。

※※※

從保密局裡出來,雖然是滿身的疲憊,但是張賢和熊三娃還是在於長樂和張仁開着車的帶領下,非常興奮地來到了淡水河邊的聚香樓,這裡個飯店是以川菜和北方菜著名的大飯店,尤其以宮庭菜最有特色,於長樂在這裡的二樓一個大雅間裡,訂了三大桌,每一桌可以坐上十個人。

正如同於長樂所說的那樣,在這裡,張賢看到了一張張他曾熟悉的面孔,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當初在十八軍中的同僚,這裡面有白京生、姚昱、沙長海、喬書強、吳華、龍天涯、李現法、潘陽等,還有許多當初在徐蚌會戰的時候,在十一師中逃生的尉官和校官,不過此時他們的官階應該都有了升遷,但是他們見到張賢的時候,一個個還是激動萬分,還叫着他作“師長!”

就像是衆星捧月一樣,大家把張賢和熊三娃迎進了聚香樓裡,張賢的目光在人羣裡搜索着,想要找到胡從俊,但是很快他便失望了起來,胡從俊根本就沒有來。他想了一想,不由得有些好笑起來,這種場合只當是私下的場合,以胡從俊那麼高的身份,也不便在這裡出現。

彷彿是看透了張賢的心思,坐在張賢身邊的吳華當先地向他作着解釋:“呵呵,阿賢呀,胡長官還在金門呢,他是司令,可脫不開身!我們這些老戰友們都是向他請了假過來的,明天還要趕回去呢!”

“是呀!”龍天涯也接着口道:“我們聽說你今天出來,大家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還有很多人想來,卻沒有被司令許可!我是左求右求地,纔得到了他的同意,呵呵,他還要我替他向你敬杯酒呢!”

面對着如此熱情地同袍舊友,張賢感動不已,當先地舉起了一杯酒來,對着大家道:“多謝大家對我的關心,我張賢何德何能,讓大家如此掛念?今天能和大家再聚一堂,真得是我三生有幸!別的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杯酒就算是敬大家的了!”他說着,把這一杯酒一飲而盡。

大家一起鼓起了掌來,也跟着拿起酒杯,齊齊飲盡。

白京生卻是站了起來,當先地拿着一杯酒來到了張賢的面前,面對着這個已然面目全非的老上司,他有些感慨萬端,舉着杯道:“師長呀,想一想,要不是當初你捨身斷後,我們這些在坐的人,只怕沒有幾個可以活到現在的!說到底,你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大恩人,我們平安地到了臺灣,而你卻險些死在那裡!大恩不言謝,呵呵,今天我代表大家先敬你這一杯酒,你可一定要喝!”

“是呀!師長!你就是我們的大恩人,這酒是一定要喝的!”喬書強與沙長海也一起喊着。

張賢接過了這一杯酒,不由得心潮澎湃,他對着大家道:“大家不要這麼說,我們都是同袍兄弟,那個時候我是師長,就必須要有責任讓大家平安地脫離危險,那是我的義務,根本就談不上大恩!不過,這杯酒我喝了!”他說着,把這一杯酒再一次地一飲而盡,喝完了,抹了一下嘴,看着白京生,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爲自己丟官的事來,也有些感動,經不住地道:“老白呀,我應該謝謝你纔是,爲了我的事,讓大家受累了!”

“賢哥,你說得是哪裡的話!”白京生一點兒都不以爲然,告訴着張賢:“我們聽說你剛剛回來就被軍法處判罪,說什麼只是因爲當初在雙堆集帶着沒有跑了的弟兄們向共軍投降,是判國投敵!這不完全是胡說八道嗎?那個時候在那種形勢之下,大家都是爲了活命,就算是跟共軍死拼到底,又有什麼用?難道是要白白地去送死嗎?軍法處裡的這幫王八蛋們,就會站着說話不腰疼,有本事讓他們去金門前線守着!”

白京生說得憤憤然,卻又都是些實話,不過從他的實話裡,張賢也聽出了他們其實對自己的過去了解得並不多,這也正好讓他可以按照韓奇的交待來進行掩示。

“是呀!軍法處的這幫傢伙們從來不幹人事!”沙長海等人也在隨聲附和着,倒是潘陽、龍天涯等幾個官階最高的人默不作聲,他們也許還是擔心禍從口出。

正當大家說得氣憤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鄰桌熊三娃失聲痛哭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怔怔地把頭轉向了那邊,而坐在熊三娃身邊的正是姚昱,他不停地勸解着三娃,哪知道熊三娃反而越發哭得傷心起來,一邊哭着,一邊還是嘟囔着:“哥呀,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他怎麼回事?”張賢經不住地問着姚昱。

姚昱一臉得苦相,連忙向他作着解釋:“剛纔他一直在問我……問我他大哥是怎麼死的,我就告訴他,熊團長是被炮彈炸死的,他……他就哭起來了!”

一聽到提到熊開平,在座的人都不由得黯然傷心起來,他們同時也想起了那個無情的雙堆集戰場,當然也想到了那些已然陣亡而去的同袍戰友。

張賢愣住了,他默默地望着嚎啕痛哭之中的熊三娃,自然明白他真正傷心的是什麼,這裡面有對他大哥的痛心,更有的應該是他對二哥熊革命的誤會而產生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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