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 赴死(三)

“劉興華的信?”楊濤不由得一驚,連忙問着:“他不是共軍襄河縱隊的首腦嗎?張賢,他給你寫得什麼信?”

張賢看了王元靈一眼,不明白這個自己的老戰友把這封信當着楊濤的面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從已經拆開的信封上他可以肯定,王元靈定然看過了信的內容。

張賢低下頭,仔細地看起了信來,上面的筆跡親切如昔,但是內容卻令他渾身戰慄:

“張賢老弟:此時接到這封信請勿激動,還是耐心地讀下來!”

開篇的時候,劉興華便彷彿是預感到了張賢讀信的心急,猜透了他的性格,第一句話就是先要將之穩住。

張賢不由得一聲冷笑,這個劉興華太小看自己的度量了。他沒有再說什麼,繼續看了下去:

“淮陽一別,已然數月有餘,兄無時不念弟之情誼,感懷在心。竊常思非分之想,願與弟共建復國之偉業,不知弟可否同心?”

讀到這幾句話的時候,張賢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起來,劉興華之所以取名興華,就是有復興中華願望,在這一點上,他與劉興華可以說是心心相映的,只是兩個人所走的道路不同罷了,這兩條路卻又是背道而馳,沒有人知道真正的正確方向,而兩個人又堅決相信自己的選擇。

張賢不敢再多想下去,楊濤還在旁邊不安地盯視着自己。他接着往下看着:

“今機會以至,雖弟率師被圍此處,但兄絕無輕視之意,誠惶誠恐邀弟共赴偉業,不知弟可否願與兄共謀?另,國共之爭已漸出分曉,孰贏孰敗,一目瞭然;弟之忠義蒼天可鑑,但,便是弟不爲己謀,亦應想想部屬官兵,何忍心棄幾萬兒郎生命於不顧,徒作無謂之犧牲?兄之言句句肺腑,願弟能效沈鳳起師起義之前鑑,成就蓋世之英名!望弟慎思!

如若弟有意懷兄之言,願與弟師聯結通訊線路,弟可與兄之首長直線談判,所提條件只要合理,兄可擔保必定通過!兄極盼與弟並肩作戰,極盼弟之迴音!

順頌祺安!

兄劉興華頓首”

這其實就是一封勸降信,只是與別的勸降書不同,劉興華在這封信裡寫得極爲客氣,他十分了解張賢的性格,所以整篇信沒有一點威脅恐嚇,反而句句透露着懇求與協商,彷彿佔着便宜的不是他所在的解放軍,而是張賢所在的國軍!

看完了這封信,張賢愣了半晌,一時之間真得無言以對,這明明是劉興華寫給自己的秘信,卻爲什麼跑到了王元靈的手裡呢?

“阿賢,劉興華到底在信上寫些什麼?”見張賢擡起了頭來,楊濤已經有些迫不急待了。

張賢很是無奈,只好把這封信轉遞給了楊濤。

王元靈生怕張賢誤會自己,不等張賢追問,便實話相告着:“送這封信過來的是你的弟弟張義,我沒有想到他的膽子這麼大,竟敢化裝闖進雙堆集裡面來。不過,他走錯了地方,致了我們一一八師的防區裡,李現法團長在巡視的時候,一眼便發現了他!”

當初張賢在當整編一一八旅旅長的時候,張義也曾被安排在這個旅裡,那個時候李現法正是張賢手下的一名手下,當然認識他。

“李團長在他的身上搜出了這封信,他看過之後覺得事情重大,所以沒有敢驚動其他的人,而是直接找到了我!”王元靈又接着道。

張賢的臉變得十分得難看,畢竟張義是自己的弟弟,而這封信又是劉興華寫給自己的,如果楊濤將這封信交上去,那麼自己的處境便可想而知了。

“張義他人呢?”張賢陰沉着臉,嗄着聲音問着王元靈。

王元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正在鎖着眉頭看信的楊濤,如實地道:“我已經悄悄把他放了!”

“你怎麼能這樣?”張賢不明白王元靈是什麼意思,還以爲他這是在試探自己的話,當下信誓旦旦地道:“他雖然是我的弟弟,但是,他也是我們的敵人,你不能因爲他是我的弟弟而絢私情,王大哥,你這是在害我!”

王元靈卻微微笑,並沒有馬上回答張賢的責問。

這個時候,楊濤已經看完了這封信,他的臉此時也拉得老長,不快地問着:“張賢,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這個襄河縱隊的劉興華的?看他在這封信上跟你稱兄道弟,如此親切,就好象你們兩個人關係真得是親兄弟一樣!”

張賢有些尷尬,他總不能告訴自己的軍長,這個劉興華就是當年的馬文龍吧,當下只得胡扯着道:“我們十一師與劉興華的襄河縱隊打了不下數十次的仗,便是我不想認識他也不可能的,他也是一樣!那一次在淮陽你也知道的,我被他圍在那裡,不得不跟他唱了一出空城計,爲了迷惑他,所以我應他之約,在城下和他席地而坐地直面暢談了一晚。我們兩個除了政見不同,發現彼此還是很談得來的,於是便以兄弟相稱,那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呵呵,沒有想到,這個劉興華還真得把我當成了兄弟了,還給我寫了這麼一封信!”

對於張賢的話,楊濤是將信將疑,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悠悠地問道:“我曾聽別人傳說,說是馬文龍還沒有死,這是真得嗎?”

一聽此言,張賢馬上嚴肅了起來,一本正經地道:“我不知道軍長是聽到了哪裡的謠言,馬文龍是被我親手處決的,當時在場的還有保密局和武漢行轅裡的很多人,也驗過身,也驗過屍,就算我張賢想要包庇馬文龍,又哪有這麼大的本事來糊弄住那麼多人的眼睛?難道保密局與武漢行轅裡的人都是白癡嗎?”

張賢的話有理有據,令楊濤無法反駁,看着張賢卻好象是在看一個怪物,經不住地道:“阿賢呀,我想在卻是在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你做不了的事!”

從楊濤的言語中,張賢已經聽出來,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封信不能不令他有所防範。

“軍長,我看你也不要責問張賢了!”這個時候,旁邊的王元靈適時地勸解着道:“這或許是敵人的一個離間之計,我們跟張賢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您難道只爲了這麼一張紙,就信以爲真,而對張賢進行懷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這些作師長的可真要小心了,萬一哪天再有這麼一封信,而信上寫的是我王元靈的名字,您定然也會相信我通共了!”

王元靈的一番話,令楊濤恍然大悟,同時也十分不好意思起來,他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不由得對着張賢道:“阿賢,是我的不對,呵呵,怎麼能因這麼一張紙,就開始懷疑起你來了呢?”他說着,把這封信又遞還給了張賢。

張賢接過了這封信,想也未想,便當着大家的面把它撕得粉碎,同時道:“我張賢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楊軍長也早就知曉,如果我真得要去投共產黨,還會等到現在嗎?當初跟着沈鳳起一起過去,豈不是更好?”

“是呀!”王元靈也道:“如果阿賢當時帶着十一師投向了共產黨,只怕我們十二兵團在幾天前就已經被敵消滅了,哪還能堅持到現在?”

楊濤也點了點頭,如今的十一師,就是十二兵團的支柱!

對於王元靈的幫腔,張賢很是感激,但是對於他放走自己弟弟張義的行爲,依然感到不解,於是追問着:“王大哥,你到底爲什麼要把張義放了呢?”

“是呀,這是爲什麼呢?”楊濤也追問着。

王元靈看了看面前兩個一臉狐疑的同袍,卻是悠悠地道:“軍長,這個時候您覺得我們十八軍還能夠衝出重圍嗎?”

楊濤與張賢同時愣了一下,楊濤有些不明白他的所指,但是張賢卻猜出了王元靈的心思,只是這個時候卻不是他可以說出來的時候。

“軍長,你可能不知道,十二兵團裡,已經有人動搖了,在偷偷地聯絡共軍方面的人,想要效仿沈鳳起的行爲。”王元靈道。

楊濤想起了什麼,馬上問道:“你不會說得是十四軍的熊軍長吧?”

一聽到楊濤提起十四軍的熊軍長,張賢馬上想到了從兵團指揮部裡走出來的時候,聽到的黃維與胡從俊的談話。

王元靈並沒有說是,但是還是道:“熊軍長與共軍頭目陳賡當年在黃埔軍校的時候,據說關係非常好,這一次圍住我們的共軍就有陳賡的部隊,他的參謀長被敵人俘虜又放了回來,聽說還帶來了陳賡的親筆信,勸熊軍長率部投降,但是這件事還是被黃長官獲息,已經將之軟禁了起來!可是,這件事還是令很多人活動了心思,第十軍裡就有人向我打聽有沒有認識得共軍首腦!呵呵,我也實話實說,我還真得沒有認識共軍首腦。可是沒有想到,原來阿賢會有共軍首腦的朋友,而且他的這個朋友還會親自寫來這封信!”

楊濤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到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了王元靈的所指,只是還作着沉思之態。

張賢卻顯得很是平靜,一句話沒有說,站在楊濤的身邊,靜觀着楊軍長的表情。

王元靈以爲自己已經說動了軍長,又接着道:“我把張義放了回去,告訴他阿賢不在雙堆集,同時又答應他,這封信我會轉送給張賢的。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並且向我保證,只要我們十八軍裡任何一支部隊有這個意思,他都非常願意跑腿。我也沒有答應他什麼,只是說我們會考慮一下的,如果有了結果自會與他聯絡!只是,我覺得此事事關重大,所以也不敢自作主張,畢竟我們十八軍的這兩個師是情同手足,必須要同進同退,否則便成了跛腳了!”

楊濤擡起頭來,已經鎮定了許多,反問着王元靈道:“王師長,依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王元靈道:“這的確如劉興華信裡所說的一樣,是我們十八軍的一個機會,我們可以乘機與共軍討價還價,讓他們給我們一個名義和地位,必須保證我們十八軍的完整,只有這樣纔是對大家最有利的,也可以保住我們十八軍的光榮。其實無論是跟着國民黨還是共產黨,大家都是中國人,我想,到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楊濤沉默了片刻,轉過了頭來,以徵詢的目光看着張賢,問道:“阿賢,你看王師長的建議如何呢?”

張賢怔了怔,從楊濤閃爍無常的眼神中,他彷彿是看到了軍長深藏着的決心,當下毫不猶豫地答着:“我完全聽從軍座的決定!”

張賢的話,使本來有些動心的楊濤軍長又堅定了起來。

聽到張賢如此響亮的回答,楊濤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一臉正色地面對王元靈,十分嚴肅認真地道“王師長,你的想法過於天真了!你也不想想看,我們第十八軍,從當年在江西圍剿紅軍開始,便與共產黨打了幾年的仗,可以說是結下了血海深仇,共產黨一見到我們就會眼紅,絕無饒恕之理。便是如今他們能夠爲了擴大戰果接納下我們,也不可能會讓我們保持平等,定然會在以後找機會收拾我們的,這方面他們的作爲十分陰險,經常是卸磨殺驢!你看一看高樹勳的部隊吧,說得好聽是起義,到後來他們不都又以陰謀叛亂的罪名被奪了權嗎?”

聽到楊濤如此一說,張賢馬上又想起了在南京時於長樂告誡過自己的話,當下也不由得點了點頭,肯定地道:“是呀,就算他們一時答應了我們的要求,到時候也會相方設法地把我們瓦解掉,他們要的是我們的士兵,而並不是你們這些帶兵的人!”

聽到楊濤與張賢的話,王元靈已經知道了這兩個人的意思,仔細想一想張賢的話,的確也非常在理,雖然他還有些不甘心,但是此時也只能隨着服從這兩個人的決定,正如他自己所說得一樣,十八軍的這兩個師是密不可分的,大家都是手足兄弟,無論缺少了哪一個,都會有斷足之感。

在沉吟半晌之後,王元靈終於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好吧,既然你們兩個都反對,那就只當我沒有說過,我以後也不會再提起這個問題!”

看到王元靈已經回心轉意了,楊濤也很滿意,卻又想到了什麼,對着兩個人道:“這件事只我們三個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傳將出去,尤其是不能傳到黃維與老胡的耳朵裡去!”

張賢與王元靈都明白楊濤的話意,同時也明白這件事一旦傳到那兩個人的耳朵裡去之後可以會有的結果,當下也就一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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