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森看着那些個人下了山,放心了,磨回頭就上了山。那山上大當家知道,東北軍一定不會放過這麼個機會,一定會來抓捕給他們山上送槍的人。想到了這一層,壓根兒就沒派人到山下去接槍,而是派了幾個弟兄就在那山腰兒上樹深林密的地兒候着!告訴那些個弟兄,不論出現啥情況,不能露頭兒!看準了,不論哪方勝了,就趕緊回山上報告!那些個候在山腰兒上的弟兄黑燈瞎火地也看不太真切,但見先是有幾個人上了山,好象比劃了幾下子,過了一會兒又聽到有人喊了幾嗓子,到最後,一應人等就都轟轟隆隆地朝山下走回去了。知道這是東北軍勝了,要不然不會這麼消停!急忙回到山上那山崖前的房子裡,同大當家正說得起勁兒,劉森就到了。大當家先聽手下弟兄已經說了個大概其,再聽劉森一說,知道事成,立時就在那大粗木椅子上騰地起身,把那置於大木頭桌子上的槍拎起來,插在腰間,只說了一個字,走!又對杵在眼前的劉森比劃了一下子,把手往前兜了兜,意思是讓劉森在前面帶路。大當家對劉森他們這個木材貨棧在牡丹江的哪條街上,是個啥地兒那是知道的,以前去過,但要說走得順溜兒,當然還得是劉森在前邊兒要順溜兒。
一幫子人,也不多,也就那麼四五個,就這麼就下了山了。儘量別整出啥動靜兒!不能騎馬,就只能靠腿走了。
劉森給人家當夥計的這家木材貨棧前門臉兒臨街,幾間房子,房子後面是挺大的一個貨場,堆着的全是各種類的木材,大多都是些個原木。這掌櫃是個活絡的人,做掌櫃那是必須的!在做木材生意的同時,還做着收購山珍的生意,是凡山上的出產,好的東西,他都根據情況收購,因此,除了貨場,還有兩間庫房,就在貨場的旁邊兒,當然那庫房也並不是放啥上好東西的地兒。上好的東西,啥人蔘鹿茸之類,那都是要收在自個兒的屋子裡的,好好收着!那些個東西可值了錢了!
掌櫃的心裡有事兒,那哪還睡得着覺!就坐在自個兒的屋子裡抽菸。這時的貨棧除了掌櫃就剩兩個夥計,其中一個就是劉森的老爹。劉森的老爹和另一個夥計知道貨棧今兒個晚上出貨,但都是些個啥貨並不清楚,跟自個兒也沒啥瓜葛,也就睡下了。掌櫃剛抽過了一鍋兒煙,又把煙荷包裡面的煙末捻出一些個往煙鍋裡摁下去的時候,就聽到後面的貨場裡有點兒啥動靜,剛要起身,又聽得前門兒有人敲門。掌櫃心裡一驚!那要是送槍的人回來,應該有車馬的聲音,可這悄悄地來人應該不是咱自家的那夥子人。就急忙來到了門前,向外問了一聲,誰呀?門外的人說,開門吧!咱是山上的!這時正值夏末,天氣悶熱,因爲是貨棧,不好深夜裡四門大敞,窗戶已經開着了,房門並沒有開,而是從裡面拴着的。掌櫃覺得有異,是槍沒有送到還是咋的?那不開門也不行啊!開吧!他這邊兒門栓一拉開,早有兩個粗漢撞了進來!一下子就用槍頂住了那掌櫃,還沒容他問出話來,嘴已經就被人家給捂住了!掌櫃的一看,這兩個人全都蒙着臉,就是在這夏日裡,也能感覺得到那身上的寒氣!接下來,劉森的老爹和另一個夥計也讓那夥子人在睡夢中給綁了起來,塞上了嘴!再接下來,就是翻箱倒櫃,那貨棧裡是凡值倆錢兒的都被那些個人一併掠走,還包括那掌櫃。一應人等出了門, 那夥子人領頭兒的卻返身回到了屋子裡,把劉森的老爹和另一個夥計鬆了綁,拿去了嘴上塞着的破布,告訴他們,天亮以後,趕緊到掌櫃的家裡去,告訴掌櫃屋裡的,也就是掌櫃的太太啦!帶上貨棧所有的一應文書和貨棧房契三天之內到山上取人,過了三天,領回來的就只能是掌櫃的屍首了。此事不得聲張,走露了風聲,殺掌櫃全家,還包括你倆兒!劉森的老爹和另一個夥計早已嚇得瑟縮,只能跪着點頭。
那掌櫃的太太本是大家出身,遇到個事兒啥的,並不象一般的婦人失了主意。天兒剛亮就聽到自家的貨棧被鬍子劫了的消息,當家的也被人家弄到山上去了。驚懼歸驚懼,但還沒有亂了方寸。這個時候,那要想說話硬實的,還是得找掌櫃的外甥!那可是東北軍哪!可等再找,哪還找得着!早被那團長給拘了去!這時已被那團長着手下的人給折騰得只剩一口氣了!
連長開頭兒還嘴硬,不肯承認,但人贓俱獲,哪還容他不認!團長一看,這事兒基本就成了半拉架兒了,趕緊着人去逮那貨棧掌櫃,那哪還有啥貨棧掌櫃!連個夥計也沒逮着!掌櫃讓那山上大當家的給綁了去,劉森的老爹和另一個夥計都奔掌櫃的家裡去了,就剩下那貨棧的空房子架在那兒,任啥也沒有了!那後院兒貨場上的木材倒是有一些個,可那還有啥用!
那東北軍的十來號人只是知道連長讓他們不遠不近地隨着前面的那幾個人到那山腳下,到了山腳下就算完活兒,任務就是這一路要保證那幾個人的安全,並不知道那幾個人要幹啥。
團長並不糊塗,知道這個事兒跟這些個臭當兵的沒啥關係,全都蹲兩天禁閉!禁閉室放不下,就在營房禁閉!可讓他不明白的是,那貨棧,聽去逮那掌櫃的大兵回來說,那貨棧就象是被洗劫過了似的,這是咋個回事兒?
一夜之間,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到東北軍去找自個兒男人的外甥,連個影兒也沒見着,好象也是遇到了啥事兒,這可讓那掌櫃的太太有些個吃不住勁兒了!三天的期限一晃就到,也不知自個兒的男人在那山上遭了多大的罪!那鬍子可是任啥事兒都幹得出來的! 真要是--掌櫃的太太是想也不敢再想!得先把當家的從那些個鬍子手裡整出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掌櫃的太太咬咬牙,任可那貨棧不要了,保命要緊!到得這時,那掌櫃的太太知道,整出這麼些個事兒來,最終是想要咱那貨棧哪!這得是個啥人能幹出這等事來!左思右想想不出個眉目,心裡發狠道,等日後讓咱知道,咱寧可不要咱這條命也整死你個犢子!
掌櫃的太太有個遠房的表哥,好象是個警長。不管是個啥了,反正是在牡丹江縣警察局,要是說起來,出了這類事兒,那可是正管兒!可多少年不走動了,是不是還在那兒也說不準了。管咋的,找找,萬一能找着,或許表哥還有法子也說不定。去到牡丹江縣警察局,到大門口向那站崗的警察打聽。太太說道,兄弟,咱想找一個人。找啥人?咱找咱表哥。表哥?表哥,表妹,噝--那站崗的警察眼珠兒在眼眶裡轉了轉。那表哥姓啥叫啥?咱表哥姓楊,名叫大柱。大柱?沒這麼個人!不會呀!他就在你們這警察局!沒有,確實沒有! 另一側的那個警察問,她找誰?她找她表哥!找表哥上咱這兒找啥!快走吧!不是,咱表哥就是你們警察局的人,他姓楊,叫大柱!那邊兒那個警察一聽,就愣了一下子,又大聲小氣地問了一句,叫啥?叫大柱!哎呀,她是不是找咱局長啊!噝,不過,咱局長不叫楊大柱,而是叫楊天柱!對對!就是楊天柱!他小名叫大柱!那倆警察一聽,臉色一時就變了!一個趕緊就急急地說道,哎呀!你咋不往清楚了說哪!等着!咱這就給你找!轉身就進了身後的崗亭,操起了裡面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