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彪死了,他並沒有把他知道的城北瓷器店的啥情況泄露給啥人,但這並不等於城北瓷器店就沒啥事兒了!
在特務這個行當中,西田可以算作是成了精的了。坎山的任務是監視河山城正街派出所,那坎山咋會跑到河山城東北那一片兒去哪?那同他一塊兒被也不知個啥人射殺的那謝大彪又是個啥人哪?現在讓西田感到困惑的是,根據現場看,坎山和那個謝大彪顯然都是朝着一個方向奔跑的,兩個人都是身後中槍。那,是坎山在追謝大彪,還是兩個人都在奔逃,另有一夥子人在追他們?西田分析,這後一種情形的可能性不大。那謝大彪本就是個滿洲國人,坎山--一個大日本關東軍特務咋會同他一塊兒奔逃?根本沒那可能性!應該是那個謝大彪逃跑在先,坎山追在後,他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外的啥人!從子彈並沒有射穿他們的身體,而是留在了兩個人的身體裡這一情況分析,除去冬天裡兩個人都穿得較比厚的情況外,還有一層因素就是,在他們身後射擊的人同他們應該是有着一段兒距離的。西田得出判斷,應該是坎山追擊跑在前面的謝大彪,後被啥人發現,那後面的人就開了槍了。接下來的事兒,那可就有待於槍支檢測和屍體解剖了!需要看看坎山持有的武器,也就是日本關東軍統一配發的手槍啦!看看坎山是不是曾經開過槍。還要看看打進坎山和謝大彪身上的子彈,從那子彈能夠知道是啥樣的手槍打出的。至於坎山爲啥跑到河山城東北那一片兒去,西田認爲,有必要詢問同坎山一盤架兒執行監視河山城正街派出所任務的小野。
西田回到自個兒的辦公室,不停歇地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打給日本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讓守備隊派出兵力前往城北瓷器店,把那鋪子牢牢地圍住,任啥人不得進出!另一個是打給他們特務機構的行動隊,讓行動隊派人把小野找到他的辦公室,他要就一些個相關情況親自問詢!
西田認爲,坎山之所以會玉碎在城北瓷器店前面的衚衕兒裡,應該是與那瓷器鋪子有關的。
較長時間地監視河山城正街派出所,坎山和小野與另一盤架兒的兩個特務已經就象工廠工人上下班兒一樣兩班兒倒了,上班去,下班兒回。不同的是,不論是去還是回,那都是要避着人的。爲了避人耳目,這四個人每天上班兒或者下班兒那都是要重新約定交接班兒時間的,力求不讓啥有心人摸着他們的行動規律。不當班兒的時候,那就是個人的自由了,坎山是坎山,小野是小野,他們雖說就在一個宿舍,或者叫營房,但互相之間也並不相關。小野在睡夢中被喊了起來,懵懵懂懂地隨着喊他的那個行動隊的特務一塊兒到了西田辦公室。小野畢竟是受到過嚴格訓練的特務,那也是知道輕重的,知道西田這個時候把他從睡夢中喊起來,絕不會是給他晉升軍銜!在進入西田辦公室的一瞬間,他的腦袋可就清醒了。小野把已經穿整齊了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子,在喊了一聲報告,聽到西田在辦公室裡應了一聲之後,走了進去,站到了西田辦公桌前。少佐--小野探詢地問道。西田用極其平靜的眼神兒盯盯兒地瞅着站在辦公桌前的小野,既不動也不說話,就這樣過了好久,小野覺得,那可是太久了!
按說時間緊迫,西田這是幹啥哪!西田玩的這一套兒,叫作心理戰!那要是啥人幹了啥錯事兒,或者說犯了法犯了罪,心裡有事兒,正打顫的時候,要是有個啥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盯着看,那人精神上是容易崩潰的!但這也得看那當事人是個啥人!西田今兒個偏偏遇到了小野!這小野平素是個隨和的人,隨和的人大致可以分爲兩類,一類是心理承受能力較比脆弱,抗受不住一些個心理衝擊,這類人一般不願意摻和到是是非非的矛盾中去,那要說啥堅強的意志,那可就是扯淡了!還有一類是意志力特強,同樣不願意參與紛爭,但具有堅強意志,給人的感覺是那種博大和沉穩。那要是按照中國東北人的說法,那就是老有主意了!老有豬腰子了!小野屬於隨和中老有豬腰子的那麼一類人。
小野心裡打鼓,可外觀卻沒啥表現。他看着西田,再一次探詢地問道,少佐--
西田終於說話了。
說吧!你和坎山是怎麼回事!小野有些個不解。看了西田一眼,我和坎山?怎麼回事?沒怎麼回事啊!小野心裡想。少佐,我--沒太聽明白。小野吞吞吐吐地說道。
小野話音未落,那西田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嗵”地一拳擂在了桌子上!到了這時,你還敢不說實話!少佐!我沒有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可也是!小野確實不知道這一宿在河山城東北那一片兒發生的事!西田把頭猛地往一邊兒一擺,一屁股坐下去。過了一會兒,有點兒象是自言自語似地說道,坎山君玉碎了!
小野渾身抖了一下子!他知道,大禍臨頭了!
現在,擺在小野面前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是實話實說,把他和坎山在監視正街派出所這一段兒時間裡發生的事一一向西田作以報告。這樣做的話,他和坎山就得背上抗命的罪名,就得背上不如實報告有關情況的罪名。現在坎山已經玉碎,這些個罪名可就得他一個人擔着了!眼下,到底發生了啥事兒,尚且不知,也不知道已經發生了的事兒嚴重到何種程度,那,這樣的罪名,自個兒是否承受得了?另一條路,就是並不說出實情,自個兒和坎山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曾經被那幾個街頭混混調理了一回,被也不知些個啥人給打迷糊了!說與不說,那差別可就大了!相比之下,不如一推六二五,任啥也不知道就完了!這也是對坎山君負責,要不坎山在天上也得罵我,說他已經玉碎了,在天上還不得消停!這樣想着,小野看着西田說道,少佐!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還正要問你哪!我問你,坎山爲啥要到城東北那邊兒去? 小野一臉的驚詫。誒?他到那邊兒去幹啥?少佐!你說的這些個都是剛剛發生的事?西田還是直盯盯地看着小野,他感覺到,自個兒在小野這兒有點兒象是失敗了。小野任啥也不知道!
屍體解剖很快就完事兒了。坎山和謝大彪都是死於槍傷,倆人兒身上的子彈都是由大日本關東軍統一配發的手槍發射的!經檢驗,坎山的槍當時打出了兩發子彈!這樣說來,坎山在玉碎前是開了槍的!
根據這一情況,西田推測,應該是坎山發現了謝大彪的啥事兒,就去跟蹤了謝大彪。坎山跟蹤謝大彪應該就是今兒個的事兒。那要是以前就有了這事兒,坎山和小野一盤架兒,小野不可能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得這時,西田忽然就心裡有了一道光閃了一下子!誒?我這是怎麼了?這個事兒得讓島田去辦哪!島田手裡不是有個二混子嗎?爲啥想起島田,想起二混子哪?西田覺得,那謝大彪並不象正經人,雖然已經嚥了氣了,但他身上的那股子匪氣,那股子賊氣,仍然是那麼嗆人!這個事兒,還得從二混子那夥子人那兒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