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和齊永和倆人兒隨同荊繼富回到家,敲開了門,同前來開門的荊志義打了招呼,就朝東廂房走過去。卻是荊繼富說了一聲:
“他白大哥,咋?你和小叔要回屋兒嗎?要是還沒困,走,到咱那屋兒一塊兒說說話兒!”
困啥困!這才幾點就睡覺!
進了正房荊繼富住着的那屋兒,荊繼富一邊兒脫下穿在身上的皮襖,一邊兒說道:
“這事兒都過了多長的時間了!這時想起要調查了!當初也不幹啥來着!”
這時屋裡的這四個人,除了荊繼富,還沒有人知道縣警察局的那些個警察到齊永庫家幹啥來了!
“調查?調查啥?”荊志義先接了一句。
“調查啥?不就是前些個日子你大小爺家出的那碼子事兒嘛!”
荊志義聽罷,頓了一下子說道:
“明明是日本人胡作非爲,那上咱溝裡來調查個啥!咋?縣警察局還能幫咱溝裡出這口氣是咋的!”
一應衆人嘮了一會兒,心裡有些個納悶兒,拿不準那幫子警察到溝裡來的真正用意,七嘴八舌,各抒己見,說東說西,總是覺得,這黑燈瞎火地到溝裡來,應該是受到了日本人的挑唆。那縣警察局本就是跟日本人穿一條褲子,人家日本人一動嘴兒,他縣警察局就受不了啦!
華子爲大家夥兒沏了茶送過來,順勢坐在一旁聽嗑兒。一屋子的人剛嘮了沒幾句,就聽到大門外有人敲門,荊志義趕緊出了屋兒,離老遠就喊了一聲。
“誰呀?”
“小武兒!開門吧!”
小武兒正在家裡炕上躺着哪!讓那熱熱的炕頭兒烙着自個兒的腰。聽到警車的叫聲,就從自個兒家裡跑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兒。小武兒腦袋瓜子靈光活分,並沒有就拱上前去,也是一個人避在了暗處,觀察,窺探!待看到那些個警察都上了車,車也開走了,就想到齊永庫家去看看,那些個警察來溝裡幹啥!便便這時來了事兒了,憋得受不了,也就找個地兒方便了一通。等到辦完自個兒肚子裡的事兒,這就來得有些個晚了。小武兒一到,屋子裡的人可就又多了一個。
小武兒問道:
“大爺!那些個警察幹啥來了?”
等到聽了荊繼富簡單地說了幾句,那小武兒嘖了一聲,象是自個兒叨咕似地說道:
“這他媽是要幹啥呀!”
衆人無話。一時間,一屋子的人竟都悶住了。挺了一忽兒,荊繼富說道:
“時候也不早了,還是都回去早點兒歇着吧!”
衆人起身散去。荊繼富對齊永和說道:
“小叔兒!夜裡精神着點兒啊!”
“啊!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啥心!到得這時,荊繼富可就覺得好象有啥事兒就要發生似的,心裡有些個慌慌的。
荊志義他們幾個人從奉天回來,在北山上遭遇了日本人的襲擊,雖說有驚無險,但聽幾個人說到當時的情景,真真兒就讓人有些個後怕!白果欲去奉天受阻,還沒等想出啥好的法子,那個日本關東軍憲兵 宰豈就來了!剛剛過去還沒有一天哪!這邊兒縣警察局一幫子人又來整這個事兒!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把人整得有點兒迷糊了!那還放啥心!更讓荊繼富有點兒心慌的倒是昨兒個晚上發生的事兒!
白果找到荊繼富和荊志義父子倆兒,請這爺倆兒幫個忙。
白果瞅了瞅站在門邊兒裡側的荊志義,又看了看坐在太師椅上的荊繼富,說道,自個兒有一個小包袱,裡面都是隨身用着的東西。自個兒想把這個小包袱委託給荊繼富和荊志義父子倆人兒暫時代爲保管。
一聽白果說出這話,荊繼富和荊志義爺倆兒當時可就都愣住了!有些個驚訝地看着白果,想從白果的臉上搜尋出答案,未果。荊繼富遂問道,咋?他白大哥!你是想出門兒嗎?不,不出門兒!那--荊繼富想再問一句,不出門兒,爲啥要把東西讓咱爺倆兒替你保管哪?但這一句,荊繼富沒有問出口。
荊繼富點兒頭。
荊繼富說道,那--你那個小包袱在哪兒?你拿來吧!只要你放心!放心放心!白果嘴裡答應着,身子已經就出了正房,往東廂房走了過去。一忽兒的功夫,白果返回了正房,大襟裡掖着一個用油紙包着的小包兒,也能有一尺左右見長,半尺左右見寬。
按說,委託別人幫着保管東西物件,那應該是當着兩下人的面兒,把委託保管的東西看好點清,以免日後發生不必要的口舌。
荊志義看着白果問道,白大哥,你這包兒裡都是些個啥呀?白果說道,少東家,這小包跟隨着咱也有些個年頭兒了!裡面的幾樣東西都是咱的心愛之物。老東家和少東家要是實在想看,就等咱回了下屋後你們再看!老東家,少東家!這個包兒放在這兒,不管將來--將來發生了任啥事兒,咱也不會埋怨老東家少東家的!
荊志義看了看荊繼富,荊繼富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着白果。荊繼富說道,他白大哥!你能把自個兒的東西交給咱替你保管,這可真真兒就是信着了你叔和你老弟了!沒問題!只要你放心就行!
荊志義一看,爹已經就答應了人家兒了!
他白大哥,那你這個東西放在哪兒較比好哪?荊繼富問道。薑是老的辣。咱要是不看看,你委託給咱 保管的真真兒就是啥貴重的東西,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咱咋跟你交待哪!
白果話說得是再幹脆不過了!老東家,咱敢把東西交給你們爺倆兒,那是咱信得着!您看咋弄好就咋弄!這點兒東西,咱就交給老東家和少東家了!
送走了白果,荊志義把那個油紙包兒拿在手裡掂了掂,心裡立時就是一驚!那油紙包兒挺沉!一忽兒的功夫,反過來調過去地就看了也有多少遍了!
荊志義對荊繼富說道,爹,白大哥這油紙包裡不會是把槍吧?這咋這麼沉哪?荊繼富用眼睛瞪了自個兒的兒子一眼,急忙把那個油脂包接到手中,接着就是一掂!
荊繼富沒有言語。倒是荊志義又說起了話來。爹,白大哥是個好人不假,但世事難料!萬一--哎呀!志義,你咋連個裡表都不懂哪?你白大哥是那種人嗎?
到得這時,荊繼富有些個爲難起來!顯然,白果的這個油紙包裡包着的應該是件值錢的東西,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咱替他保管!可既然是值錢的東西,那--
想到這裡,荊繼富是陡然一驚!
白果自打秋上到他家當長工以來,那已經就跟荊家溝人相處得很好!白果並不是個遭人厭煩的人!雖說這期間出了一些個令人費解之事,但白果也是個幫了荊家溝大忙的大好人哪!白果是可靠之人,這一點,恐怕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