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滿洲省委把這次對日本關東軍覃縣荊家溝東山工程實施的摧毀行動確定爲由省委領導的中國東北抗日武裝力量的一次舉旗行動!只能打贏!
摧毀行動已經抵達臨界點!
荊志國綜合所獲情報,設想,日本人的那艘商船在一週內完成卸貨,那麼,一般說來,日本人會用軍列一次性完成從關東州發往覃莊的貨運任務。貨物運抵覃莊後,唯一的運輸工具也就是日本關東軍的那些個卡車啦!按照一般情況推測,運輸貨物的那些個卡車一定得是用苫布覆蓋,這樣一來,那車上到底運的是啥東西則很難確定。這些個事兒,那可都是軍事機密!任啥人都懂的!要想知道那車上運的是啥,唯一的辦法就是上車查驗。佯裝成日本關東軍巡邏隊,攔截那些個卡車!可要是逐一卡車去查驗,那從哪個方面說起來,恐怕都難以實現預期!那咋可能哪!就是情勢允許,查個三天兩天的,那參與行動的那兩支小股武裝力量咋整,咋樣隨時掌握查驗結果,啓動摧毀行動?這可是一連串兒的事兒!
那些個運輸的卡車都持有特殊通行證。根據平素的情況判斷,在這麼個情勢之下,日本人更不可能徵用中國東北,滿洲國這旮噠的民間力量運送那些個貨物!
這可真真兒愁煞了荊志國!
秦藍說道,志國!可否變換一下兒思路,兩條腿走路!一方面從上車查驗上考慮,另一方面也可以從覃莊火車站貨場上再下點兒功夫。秦藍說得沒錯。可這時那貨場已經就相當於戒嚴了!不是貨場上的人休想進到貨場,就是進到了貨場,也無法靠近那條軍列停靠專線。荊志國琢磨來琢磨去,想到了兩個法子。一個是請初發出手相助,再一個是由石壘和萬倉以辦案爲由進入貨場。這兩個法子到底能不能奏效,沒有啥人拿得準!
說請初發出手相助,是因爲初發認識的那貨場調度鄭大杵子是初發老爹的徒弟。可要想從鄭大杵子身上下功夫,必須得與那鄭大杵子接觸。這樣的事兒,電話裡肯定是不能說的。眼下的情況是,初發已經就是受保護的重點人物,爲確保摧毀行動萬無一失,初發是出不得事兒的!荊志國推想,進不去那貨場,就得在貨場外做文章!
要說,見鄭大杵子至於那麼難麼?那貨場的調度室不是有電話嗎?讓初發給鄭大杵子打電話,把鄭大杵子喊出貨場,不就結了!再有,也可以在鄭大杵子不當班兒的時候到鄭大杵子家去找他呀!實在不行,就在鄭大杵子上下班兒時,在道兒上攔着他!
初發真真兒就是慨然允諾!到得這時,初發那哪還有退路!家沒了,老爹也沒了,那不說是啥都沒了也差不多!同媳婦兒倆人兒糗在佟剛那貨棧裡,心裡早已經就把那日本人恨得是不行不行的了!初老爹雖說不是被日本人直接殺害,但沒有日本人抄家在先,老爹是不會死的!
初發說道,妥!石警官和萬警官請放心!咱立馬就辦!只是咱並不知道鄭大哥家住在哪條街上,想必也是在咱爹住着的那房子的一前一後!在南滿鐵道上幹活兒的那些個人都住在那一片兒!咱想,這個事兒也不用到那貨場去。鄭大哥下班兒不得回家嘛!咱就在城門的那條街上等着他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今兒個他是白班兒還是夜班兒!咱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在不在班兒上,如果他在班兒上,咱就說下班兒後請他喝酒,如果不在班兒上,咱就通過在班兒的人跟他約一下,事兒反倒更好辦了!
石壘說道,初教官說得是!只是,你不能在這貨棧上打,得到外邊兒找家有電話的鋪子打!初發應道,明白!
初發把自個兒捂紮了一番,把眼睛以下捂了個溜嚴,出了門了!就近找了家鋪子,是家五金店,把電話打了過去。那頭兒接電話的是那個小年青兒調度。那小年青兒說道,你找咱師父啊!今兒個他中班兒!你到時再給他打電話吧!初發問道,那他家是不是也住你們鐵道那一片兒的房子哪?這個--咱可就不能告訴你啦!嘖!你還是到時給他打電話吧!啊!也好!
那還打啥電話!也別另約啦!就在道兒上等着吧!初發知道,那小年青調度說的中班兒,是下晌兒四點鐘接班兒!有了準點兒,事兒就好辦啦!
下晌兒三點多鐘,提前那麼個把鐘頭,初發再一次把自個兒捂紮了一番,就在他已經等了一回劉胖子那警車的地兒再一次抱着夾兒等起了鄭大杵子。還真不錯!那鄭大杵子是個守時的人。三點鐘剛過一點兒,鄭大杵子已經就被初發截住了!
誒?發子!你咋在這兒?哎呀!鄭大哥,咱在這兒等你哪!等咱?有事兒嗎?啊!原本說好了的咱要請你吃頓飯,咱哥倆兒在一堆兒嘮嘮,這也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這兩天,家裡就出了事兒啦?咋?出了啥事兒?唉!大哥!一句兩句也說不清!那,你得啥時下班兒哪?下班兒得半夜哪!那麼的吧!那你還啥時上班兒?再上班兒得明兒個夜班兒!半夜上班兒!那好!明兒個晌午咱哥倆兒找個小館子在一塊兒喝點兒,嘮嘮嗑兒!妥!
次天頭晌兒,初發按照和鄭大杵子的約定,到了那家小酒館兒。那小酒館就在距城門不遠的地兒。等進到了小酒館兒,兩下坐定,初發前了後了地看了一回,見並無啥異常,這才把戴着的大狗皮帽子摘下來,把圍着下巴的圍巾摘下來,放在了一邊兒的凳子上。坐在對面的鄭大杵子正在給初發倒水,擡眼一看初發的臉,那可立時就怔住了!初發臉兒黢黑,黑裡透青,幾天不見,竟然瘦了一塊!把水壺放在桌子上,瞅着初發,鄭大杵子問道,發子!咋?到底出了啥事兒啊?
初發說道,鄭大哥!咱爹過世了!啊?啥時的事兒?也有四五天了!咋?是因有啥病嗎?咱爹雖說年歲上大了些個,但身子骨兒還算行,沒有啥大病,這沒病沒災的!那到底是因啥呀?再說了,咱師父走了,你咋也不告訴咱一聲!咱咋也得送送咱師父!初發說道,大哥!不是咱不告訴你,而是告訴不得你!那是因啥?
來!大哥!咱先把酒倒上,把這杯酒喝下去,咱再跟你細說!來!發子!幹!到得這時,那也用不着再說那些個酒話了!
接下來,初發遂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一一向鄭大杵子道來!
說點兒實在話,鄭大杵子也就是個鐵道工人--只是不用幹體力活的那種工人,那在南滿鐵道上幹活兒也多少年了,尤其是日本關東軍佔領了中國東北這旮噠以後,鄭大杵子就覺得他身邊兒的那些個日本人有點兒不比從前。鐵道上的那些個日本人多得是,但總的說,對中國人,象初發他老爹和鄭大杵子這些個人,管是真了假了的,還算是客氣,有的兩下兒相處得也還算不錯。可自打日本關東軍佔了中國這東北,尤其是成立了啥滿洲國,那日本人看中國人,眼神兒同以前就不大一樣了!那日本人,人家是佔領國!咱中國人,咱是被佔領國,那佔領國的人和被佔領國的人能一樣嘛!兩下兒不再是同事的關係,而是佔領國的臣民和被佔領國的人民這麼一種關係!就鄭大杵子這些個人說來,那也是沒招兒的事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說的不就是這麼個理兒嘛!表現在鄭大杵子身上,直愣愣的時候明顯比以前要多得多!
初發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鄭大杵子已經就愣了幾回啦!
其實,是凡鄭大杵子發愣杵着的時候,那都是他腦袋裡在琢磨事兒時的一種外在表現。
鄭大杵子一邊兒聽着初發說着的一應事兒的一應過程,心裡卻在不停地琢磨!咱師父可是個好人!難不成真真兒就是俗話說的那種好人無好報?那,這一應的事兒到底都是因啥呀?
鄭大杵子心想,發子是縣警察局的教官,在時下覃縣人看來,那可就是漢奸了!跟日本人穿一條褲子!那日本人咋會對發子,對發子一家兒做出這樣的事兒哪?那以後,還有啥人願意爲你小日本子賣命哪?噝!難道,發子參和了啥反滿抗日?要不,日本人咋會對發子下此狠手哪?這樣說來,發子要咱幫着他的啥朋友拉腳找活兒幹,他那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些個反滿抗日的人哪?誒?這發子找咱喝酒,說是嘮嘮閒嗑兒,他咋早不嘮晚不嘮,偏偏這個時候想起找咱嘮嗑兒!一定是找咱有事兒啦!
鄭大杵子待初發說完,挺了一忽兒,突然說道,發子!你找你大哥喝酒一定是有事兒!
從這個事兒上那也看得出,無論是個啥人,那可都是小覷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