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更深了,這座公寓卻似乎正在忙碌。小柔在廚房裡細心地完成自己的作品,管家查看完了公寓周圍的狀況,來到廚房和小柔說着笑。輕鬆,又不輕鬆。
輕鬆是因爲冰零已經醒來了,公寓將再一次有了主心骨。而不輕鬆,便是指烈培還在沉睡,而小莉,在冰零的房間裡,沒有人照顧,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管家有些擔憂,他不知道小莉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小柔洗着菜注意到管家的臉色,便笑了笑安慰道:“不用擔心啊,少小姐那麼厲害,小莉也那麼厲害。既然少小姐那麼放心,這麼要求,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管家點點頭,依舊掩不住臉上的憂色。小柔也沒再說什麼,事實上,她也在擔心。少小姐他們的世界,好像離他們太過於遙遠,以至於不知道該如何去了解和麪對。悄悄擡頭看了一下少小姐房間的方向,小柔抿了抿嘴,更加認真地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力所能及,便是她現在能做得最好的,也是對少小姐他們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吧?
管家也注意到了小柔的臉色,苦笑了一下,頓時收斂起了臉上的情緒。明明他應該是最清醒的一個人,因爲他是“管家”,這個身份要做的要完成的太多太多。但在瞭解和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以他的年齡來講,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絲迷茫。有些不知道什麼纔是正確的,什麼纔是應該做的,以至於過多地去探索自己的內心,而忘了外表所應該呈現的完美。
管家和小柔都沉默了下來,專心致志,彷彿在做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冰零依舊趴在牀邊。烈培好安靜地在睡着,桑子在牀上空白的地方打打滾,啃啃小拳頭,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偶爾也會爬回來看看烈培爸爸的狀況,但很快又開心地玩着自己的了。
這是說明烈培身上沒什麼問題了嗎?冰零張着一雙迷濛的雙眼。是霧氣還是前路。冰零假裝自己不知道。
——那薄膜一旦突破,一切便變得不可遏止起來,她閉上眼睛,仔細地感受着身體裡真力的遊動,緩緩地吸收着周圍的靈氣,開始積攢力量準備洗刷脈絡。還未能開始,那屋裡屋外的吵鬧便使得她眉頭更加緊皺了。
尤其是小莉在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將他們帶到了烈培的房間。
烈是什麼人!豈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更何況,雖拿着探病的旗號,其目的又有誰人不知呢?本來是想着一舉完成,沒想到這羣人的作爲還是過分了些,至少在她看來,不可寬恕。
要完成突破,需要一些時間,也肯定會出現一些動靜,冰零沒有遲疑地將真力和靈氣全數壓制下去。這個也要感謝光明露,它不僅增強了身體,甚至也增強了她所能做的很多事情。
哪有什麼人像她一樣,突破了一半,還能把突破這件事放下的?
冰零卻做到了。咬着牙收起那亂七八糟的真力與靈氣,她走出了房間,來到烈培這裡說出了第一句話:“這裡是我家,憑什麼你來指手劃腳!”第一次,她還沒能完全控制住那些真力和靈氣的外泄,使得她的氣息變得分外冷冽,不過就是因爲光明露的能力實在過於逆天。
接下來,就像是大家看到的那樣了。她送走了那羣人,但也對自己的身體已經是拼盡了全力,再無法好好控制住那逐漸在崩潰的真力流動。
還好反噬並不嚴重。
說起來,小莉的表現很不錯啊。也許可以成爲一個很有潛力的孩子。冰零想,看着烈培的臉發呆,沒有意識到自己比小莉的年齡還要小上不少。有什麼關係呢,強者爲尊纔是真正的世界。或許,還有其他守則,但毫無疑問在能力者的世界裡,這就是最重要的一條。
冰零想了想,又嘆了一口氣。她今天嘆氣的次數特別多:“烈,小莉也在突破啊。她也變強了哦,和你一樣是魔級,你會不會怕輸給她呢?我可是不怕輸給你呢。”冰零說着說着,又笑了。烈啊,我會比你更強的。我要變得可以保護所有人,即使沒有了炫琳的巫級真力,也一樣可以保護所有人。
但是這個目標會不會有些過於遙遠了呢?
冰零不知道,她只能在等待之中學着變強。
天黑了,越來越夜。公寓之中燈光搖曳,在男主人的房間中,只有一盞牀頭檯燈點亮,並沒能給房間帶來多少光明。但只要眼睛看得見光亮,便可以有方向,便不怕迷失。
烈培在自己的夢裡沉浮,桑子翻滾到累了,便爬回來烈培的身邊躺下,不一會兒也安靜地睡着了。綿長的呼吸,是香甜的誘惑,冰零看着這名義上的父子倆甜甜睡着,她的眼皮不由得也變得沉重起來。幾次努力無果,沉重的眼皮耷拉下來,冰零也趴在牀邊慢慢地沉入了睡夢之中。
小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模樣。這一家三口,姿勢各異,卻睡得同樣香甜。她感激地笑了。
時隔多年,她終於完成了魔級的突破,原本是再無可能的事情,卻在少爺少小姐的影響下,把一切變成了可能。這讓她如何不感激。她會盡力的,更加盡力,爲少爺和少小姐所想要做的事情,掃平她所能掃平的一切障礙!
小莉暗暗握緊了拳頭立下了誓言。悄悄關上了門,小莉準備回到樓下去。才一轉身,便看見了小柔驚訝地站在了樓梯口處。
“小莉,怎麼樣,沒事了麼?”小柔連忙問道。
“沒事了。感謝少小姐,我終於完成了一直沒能完成的事情!”小莉笑着,有些興奮,有些虔誠。
“真的?恭喜啊!”小柔也笑了,依舊是一直以來的漂亮溫柔的模樣。完成了什麼呢?其實沒有必要知道吧,只要祝福就好了,萬事強求不得,心甘情願纔是最好的。
“小柔,少小姐將永遠是我的主人,我願意爲她做任何事!”小莉語氣中的虔誠和狂熱,是小柔從不曾見過的。她稍微有點疑惑,這說法是否有些過於虔誠。
小莉注意到了小柔的疑惑,但她沒有解釋太多,只是笑着說:“小柔,我會告訴你爲什麼的,不過現在還不行,關係到少小姐要做的事情,我暫時還不可以說。”
這樣的坦白,是被信任的表現吧。小柔釋然了許多。“少小姐他們怎麼樣了?”小柔不再糾結着這個話題,而是看了看被小莉關上的門,問道,“我把粥煮好了,現在端上來嗎?”
“不用了吧,少小姐他們都睡着了。”小莉笑了笑,說道,而後,她開始垂涎欲滴,“是什麼粥?我餓了啊,小柔。”
“真是,少小姐他們都還沒吃呢。”小柔有點不知道要怎麼笑了,小莉這算是有點逾距了吧?
小莉嘻嘻一笑,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今天太興奮了,有點忘記規矩:“還是看管家怎麼說吧。”
這說着,管家也已經走到了這裡來了:“小莉沒事了?那正好。”他說着,正經的模樣就像是一開始那個正經的管家一樣,鬧得小莉和小柔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管家自己有點摸不着頭腦,又問了一句。看着兩人笑而不語,捂着嘴不說話的樣子,管家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有什麼問題啊?他疑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什麼問題。“你們這兩個丫頭啊!”他嘆了一聲,自己也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彼此才止住笑意,管家這纔想起了自己過來的原因:“小柔,我是讓你來問問少小姐意見的,怎麼站在這裡了?少小姐怎麼說?”
小柔爲難了一下,看向了小莉,畢竟她沒有見到少小姐,便也沒有話語權了。倒是小莉自己開了口:“少小姐和桑子小少爺都睡着了,都太累了。”這些日子,這麼來來往往這些事情,怎麼可能不累呢?
“少小姐睡了?”管家驚訝地重複了一次,看了又看烈培那被關上的門。“她怎麼睡的?”他不得不問了一句。就小莉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計……
果然,這麼一句,小莉便“呀”的一句,輕聲叫了起來。
就知道這小丫頭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管家輕拍了一下自己腦門,沒下得去手拍小莉。小莉是剛醒的病號,先放過一次。這麼想着,管家打開了被關上的門,果然看到了冰零就那麼坐在牀邊,半個身子趴到了牀上,一雙眉皺着,不知道是因爲不舒服還是其他。
小柔也小小地瞪了一下小莉,剛剛還說的那麼虔誠,結果這麼一件事都沒注意到。小莉尷尬地輕笑了幾聲,不說話了。
管家上前去看了看,想把冰零抱回她的房間,無意間卻看見冰零的手疊放在烈培的手上面,緊緊抓着,不願放開的樣子。管家想了想,最終嘆了口氣,把冰零放到烈培的牀上。
小柔從冰零的房間裡拿來了冰零被子,輕輕地幫她蓋好。調整好桑子的位置,幾人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夜很深很深,終於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