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時,冰零和煙姬老師出發了。
靜謐的夜裡,偶爾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嘀咕和夜鳥的啼叫,小蟲子的鳴叫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時間裡,一切都很平常。星星三三兩兩閃爍在夜空中,一輪明月半遮半掩,似乎好奇着冰零她們的動向,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
一早就已經向雪孩子族長問明瞭方向,冰零和煙姬老師一路疾行。疾行帶起了些許小小的風聲,卻影響不了她們對周圍的認知和感受。夜風中,什麼輕微響動都逃不開冰零和煙姬老師的耳朵,細細的喘息聲傳入耳內,未免顯得太過明顯。
冰零和煙姬老師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只當作沒聽到,腳下的方向卻悄悄拐了彎,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也加快了腳步。
也許是被跟蹤的那人發現了不對,或許是跟蹤的人修爲還不夠,身後那細細的喘息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冰零和煙姬老師相視一笑,又彎彎繞繞行進了一段時間,纔對比了一下月亮的方向,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夜空中有着雲彩翩翩,暗色的天空中,彷彿有什麼在等待着。
冰零和煙姬老師很快就來到了雪孩子族長所說的那個地方。確實足夠隱蔽,又不引人注目——
雜亂的荒草掩蓋的小坡,其中有着不少怪異的石頭,遮住了這坡的全貌。風在輕輕流動,把這裡的氣息變得清新而自然,又帶着不少令人不舒服的味道,讓人一旦來到,就忍不住要遠遠離開。——完全的簡單事物的壞味道,真心讓人不會有半點好奇心,大概這裡又是什麼種族的葬墓地吧。
冰零想起了雪孩子族長說過,雪孩子一族尋找新的巢穴的方法,正是去尋找先祖的葬身之地。大概這味道就是這麼來的吧?冰零撓撓頭髮,一頭銀髮在暗淡的月光之下,變成灰色,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長着雜亂毛髮的灰色小動物。
煙姬老師看了一眼冰零,尋思着有空應該教會冰零把頭髮紮起來,冰零從小到大的惰性,該好好調教一下才是。
“進去看看吧。”煙姬老師輕聲說。
冰零嚴肅地點點頭。暗地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把所有雜亂的想法清除出腦袋,只餘下對周圍認知的敏銳。
一旦踏入了其中,才知道表面的事物永遠只是表面。冰零捂着鼻子,對這令人作嘔的氣息感覺難受不已。煙姬老師也皺着眉,表示了她對現在這種氣味的唾棄。
真不知道那羣雪孩子是如何對付這種惡臭的。冰零被薰得搖搖欲墜,恨不得即刻轉身便逃。但她不能。因爲她們來到這裡的目的還沒完成,所以冰零隻能跟着煙姬老師繼續往裡行進。
越往裡走,冰零越想大喊救命。她快受不了這裡的味道了。煙姬老師看起來卻似乎毫不在意,連之前緊皺着的眉頭也展開了。一團霧氣慢慢從煙姬老師的身體裡蔓延出來,看得冰零隻想叫一聲“狡詐”。
雖然她不瞭解煙姬老師的霧,但明顯那是一種好東西。大概隔絕一點氣味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過冰零也想起來自己身上的寶貝。哎,浪費啊,白白讓自己受了這麼多罪。冰零暗罵了一句,一股冰寒瞬間把自己包圍了。冰零眯着眼睛笑了。舒服多了啊。
要知道,寒凌晶,可以號稱可以冰凍萬物!冰零嘿嘿一笑。難聞的氣味直接被寒凌晶凍成了渣,空氣清新多了。
都說歷盡了千辛萬苦,纔有可能最終得到最好的結果,任何作弊行爲都是值得唾棄的。冰零沒有想到這一點,煙姬老師大概也沒有。只是煙姬老師不像冰零那麼直截了當的把這些氣味用寒冷隔絕,而是稍稍過濾了一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小坡明明看起來不大,冰零兩人卻找了不短的時間,眼見着月至中天,冰零開始覺得有點睏意了。有點無聊啊,可是怎麼就找不到呢?
荒草叢中,有什麼在細細遊動,冰零和煙姬老師卻毫無所覺。她們對於這噁心味道的屏蔽,也導致了她們對這周圍許多未知狀況的屏蔽,這正是她們的失策之處。
若說冰零是因爲經驗不足,那麼煙姬老師確實是有些輕敵了。畢竟雪孩子們的能力,除了那精彩的隱藏之外,確實沒有其他過人之處。
驟然而來的攻擊,令冰零慌了手腳,勉強灑出幾支冰箭,卻毫無準頭。煙姬老師目光一凝,霧氣瞬間籠罩了大半個小坡,但隨即她的眉又再一次皺了起來——怎麼,什麼都沒有?
冰零也被包圍在其中,有點驚疑未定。剛剛那攻擊是衝着她來的,印象中,只有那對陰冷的金色雙瞳,盯着她,把她當成了到手的獵物那般,似乎已經在打算着要如何將她吞下肚。
右手扣訣,左手凝鞭,冰零很快就鎮定下來。她忘記了與竺蘭的那次戰鬥,但不代表着她的戰鬥就一無是處。
也許是一擊不得手,冰零和煙姬老師在那裡等待了許久也沒有其他動靜。煙姬老師皺眉道:“小心點。”但一會兒,她又改口道:“不然我們先回去吧。似乎有點失策了。”
冰零的眼睛裡卻透出了一種堅定的光芒:“不回去。失策的不只是我們。”冰零笑了一下,她突然有點想明白爲什麼那人不再攻擊了。
寒凌晶的能力,確實一不小心,就會讓人吃不消啊。冰零說:“剛剛那人攻擊我的時候,曾經停頓了一下下,雖然很短,卻足夠讓我發出了幾支冰箭。我猜那一點停頓,是因爲他一下子被寒氣透體了。”
“你是說他傷了?”煙姬老師一愣,想起了冰零身上的寒凌晶。
“嗯。”冰零點頭,將寒凌晶的寒氣瀰漫在周圍,卻不再用它去隔絕氣味,頓時,一股清爽的感覺突然襲上了她的心頭。冰零突然一陣恍然。握緊了手中的冰鞭,冰零說:“老師,我們到了那巢穴附近了。”
煙姬老師疑惑地看向冰零,冰零便繼續說:“小時候喜歡去雪孩子族羣裡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爲那裡的感覺很舒服,應該是因爲是冰行者,喜歡那種涼涼的感覺吧。”當然,那些小冰果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冰零覺得煙姬老師應該不會想知道這個原因。
煙姬老師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確實,有一股很淡的涼涼的感覺,就像在雪孩子族羣裡感受到的一樣。只是現在這種感覺比在雪孩子那裡要淡得多,可能是因爲雪孩子們已經離開了的關係吧。
空氣中的那股惡臭已經消失了,煙姬老師收起了霧氣的過濾,卻沒有收起霧氣。畢竟還有個敵人在附近。
冰零埋頭在周圍的荒草叢中找了又找,嘴裡不停地嘀咕:“在哪兒呢?怎麼沒找到?應該是這附近纔是啊……”弄得煙姬老師有點不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冰零的動作。
好一會兒,才聽冰零高興地叫了起來:“找到了!就是這個!!”
煙姬老師連忙湊過頭去,卻發現冰零並不是找到了雪孩子的巢穴,而是幾株漂亮的冰玲瓏果。看着冰零小聲叫着,十分開心的樣子,煙姬老師突然覺得有點無奈。
看見老師的臉色,冰零就知道煙姬老師誤會她的意思了。“找到了冰玲瓏果,雪孩子的巢穴就容易找了。從冰玲瓏果開始,順着月亮的方向開始找,一定會找到的。”冰零認真地說。
煙姬老師恍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煙姬老師擡頭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正想問冰零,月亮不是會移動的嗎?卻已經見到冰零開始出發了。但卻不是直線,一種奇異的步伐踏位讓煙姬老師十分驚訝。不再多想,煙姬老師連忙跟了上去。
“對了,小零,你看清楚來的人的模樣了嗎?”煙姬老師問前面埋頭趕路的冰零。
“看不清楚,只記得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冰零悶悶地說。她還記得,龍帝的眼睛也是那樣的。只是那時候看見的,卻不是如此詭異的目光。至於爲什麼確定是龍帝而不是其他生物,冰零也說不清楚,只是下意識地,就將那雙眼睛和龍帝的對比起來了。
如果真的是龍帝,那她們這次,不是去送死嗎?冰零驀然驚醒,停下了腳步。而那個巢穴,已經近在眼前了。
煙姬老師見冰零停了下來,便朝前方看去,黑幽幽的洞口已然出現在眼前。繞過冰零,煙姬老師準備探探這洞的深淺,卻被冰零拉住。冰零臉上那複雜又有點蒼白的表情,讓煙姬老師有點莫名。心也不由得一沉。
“老、老師,我們回去吧。”冰零說。儘管她不相信龍帝真的就是幕後黑手,但是她不想讓煙姬老師跟着她一起冒險。先回去吧,下次再找個機會自己出來。
煙姬老師皺眉,不明白冰零的意思。
冷風呼嘯而過,想回去,卻是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