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淨的酒樓雅間內，擺着一張酒桌，牆上的燈火搖曳，照亮了雅間內的一切。
蘇路夾了一筷子酒菜，吃了一口之後，才搖了搖頭說着：
“餘公，我雖然掛着講武堂山長的名頭，但是你也清楚，講課授課，日常事務，我都甚少插手，如此貿然分派人，不是我的風格啊。”
餘位苦笑了一下：
“王爺，石軌線是您親眼看着建立起來的，現在雖然建成的里程越來越多，但是被損毀的情況也多了起來，若無專門的軍伍衛護，這石軌線早晚會出事的。”
“的的的”
雅間的門響了起來，陸戰探頭進來，笑着問了：
“王爺，餘尚書，曹大將軍到了，想要見您一面。”
餘位聞言緊張起來了，曹華來幹什麼，她最近授了勳，關鍵是成了南境蒼梧軍的大都督，蒼梧城有啥，要人沒人，要錢沒錢。
若是她也來要人的話，王爺給了，那我能要到的人就更少了。
門被推開，一身士子袍的曹華笑着進來，向兩人行了禮，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蘇路問着說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幾日授勳，我有事就沒有過去，對這次晉爵可還滿意？”
曹華笑着說了：
“師父明鑑，弟子對這些是沒什麼想法的，只要能把師父安排的事情做好，我就很滿意了。”
“剛纔我在樓下吃飯，被講武堂幾個學兵鬧事，趙寧處理那幾個學兵的時候，看到了您的禁衛，才能見着您。”
餘位急忙打斷了曹華，急吼吼的說着：
“咱們先說好，王爺，是我先要人的，那些個鬧事的學兵，我工部也願意要。”
曹華愕然看了餘位一眼，沒想到老尚書也是要人的，看樣子一舉平三國，朝廷各處都缺少人才啊。“
蘇路沒搭理餘位，問着曹華說了：
“蒼梧城地處淮水之畔，以後的定位不但是朝廷鎮守南境的重鎮，更是勾連南北的南北通衢，若是要人，直接從講武堂選就是了。”
餘位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王爺也太偏心了，對自己徒弟就這麼大方，對工部就跟後孃養的一樣。
曹華看了旁邊酸臉的餘位一眼，笑着說了：
“人肯定是要的，自林崗跟凝雲帶走五百精銳之後，陸續又被定驤衛借走了數千將士，咱們蒼梧城很缺人。”
“不過看餘位大人這麼缺人，我也不好太過分，講武堂今年結業的學兵，給我一百個就行。”
“不行。”
餘位拉開凳子站了起來，臉都青了。
“一百人，我說曹大將軍，您又不是沒主持過講武堂的事務，講武堂一年畢業能有多少人，總共三百人不到，北上西下，水軍飛鳥兵，那處不要人。”
“你一下分走一小半，我還怎麼給王爺要人，不成的，絕對不成。”
蘇路搖了搖頭，示意餘位稍安勿躁，開解着他說了：
“這樣吧，餘公，我分配給你幾個學兵，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容我把話講完。”
“今年京師大學堂畢業的學子，我做主，勻給你五十個，自軍中退下的將士，我允諾以後每年都給你一批，讓你組建石軌軍，專一負責石軌的保護。”
餘位聞言臉色稍霽，有些不大確定的問着：
“這些人，可足夠好用？”
曹華笑着說了：
“都是百戰精銳，見過血殺過人的，保護個石軌，震懾沿線的刁民，這還不是小菜一碟。但凡調派給工部的學兵有點兒出息，做好調派的活兒，石軌線就不會出事。”
餘位聞言這才放心了下來，笑着問了曹華：
“大將軍這次歸京，準備呆多長時間，要知道你統軍在外多年，曹家借不到你的好處，對你是越來越不滿了。”
曹華聞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小麥色的臉頰上略微泛紅，眼睛裡閃爍了異樣的光澤：
“曹家，有我在的地方纔是曹家，烏煙瘴氣的曹家，早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樣說着，曹華丟下酒杯，起身向外走去：
“師父，弟子不勝酒力，先行告辭了。”
餘位看着曹華搖晃的背影，戲謔着說了：
“曹大將軍統帶千軍萬馬，萬軍中都不曾臉紅的人，怎麼喝了一杯酒，就臉紅了。”
曹華已經走到了門口，扶住了迎上來的曹雲，心中安穩，這才笑着答了：
“喝酒又不是我的本事，打仗纔是我擅長的事兒。”
說着，曹華的聲音逐漸變小，最終變成了呢喃，整個人就軟在了曹雲的胳膊上。
蘇路笑着搖了搖頭，吩咐着說了：
“高大寶，你帶上幾個禁衛，跟着曹雲，保護大將軍回府。就回她的新府邸，被幾個曹家老頭佔了的府邸，把人都給我趕出來，就說我說的，誰敢惹我的徒弟，我就要他的腦袋。”
高大寶嘿嘿應了一聲，就跟着曹雲趙寧下了樓。
餘位站了起來，扶着欄杆，看着一樓大廳內，因爲曹華而嘈雜起來的一衆曹華親衛，語氣有些擔憂的說着：
“王爺，您這樣做，無異於把大將軍放在火上烤啊，曹家，勢必不會容下曹大將軍了，以前她能借到的曹家的勢，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蘇路端起酒杯，一口抿了乾淨，笑着說了：
“曹家算什麼東西，若不是因爲曹華，本王早就把他們連根拔起了。”
“這次他們若是知死，那還好，若是自己作死，那我不介意送他們去見曹家老祖宗。”
餘位嘖嘖着說了：
“王爺，曹家好歹也是名門望族，大將軍能借的勢還是很多的。”
蘇路看着被曹雲背起的曹華，眼前重新浮現出，當年自己在北地征戰，那個倔強走在軍中，面容被曬的黢黑的小姑娘。
現如今，她已經是足夠獨當一面的大將軍了。
“餘公，你錯了，曹家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
“曹華纔是，她一人，就是名門，就是望族。”
餘位搖了搖頭，不過片刻後，這搖頭的動作就變成了點頭，語氣滿是遲疑：
“一個人就是名門？”
“王爺這說法，似乎也不錯，不！王爺說的對，大將軍所在，就是望族。”
“一人行，一家行，一族行。”
餘位看着曹華的背影，臉頰上滿是讚歎：
“不愧是會打仗的將軍啊，一人就是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