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寶的雪窩子裡,速哈爾察正在哎呦。
鼻子被凍壞,半邊鼻頭都沒了,在寒冷的雪地裡,冰凍收束了痛覺,還不太明顯,現在到了溫暖的雪窩子裡,速哈爾察立即就疼了起來。
高大寶在旁邊殷勤的問着:
“小王爺,要不我給您度點內力,壓制一下。”
速哈爾察煩躁的問着:
“你啥型的內力啊,別是柔中帶剛的,老子怕是疼的更受不了了。”
高大寶嘿嘿一笑:
“碧水功的內息,軍中練成的不多。”
速哈爾察坐直了身體,不耐煩的訓斥着:
“那還等什麼,抓緊,哎呦,可疼死老子了。”
高大寶不敢怠慢,手掌按在了速哈爾察後心,柔和的碧水功內力源源不絕的度了過去。
半盞茶後,速哈爾察的哼哼聲終於停止了。
高大寶收了內力,坐一旁看着速哈爾察調息,看速哈爾察面色由白轉青,不過片刻功夫,臉上的青氣就盡數散盡,不由得心中暗暗欽佩。
不愧是北地王,這內力的運轉都如此之快,軍中高手能比肩北地王的,怕也不多。
速哈爾察調息好了,臉上的疼痛暫時被壓制,心情好了很多,哈哈一笑:
“多謝高統領,小王回去好好宴請你一頓,美女馬奶酒管夠。”
高大寶舔了一下嘴脣,嘿嘿笑了:
“王爺盛情,那某就卻之不恭了。”
速哈爾察擺了擺手:
“這北地太他孃的冷了,再不享受享受,還有啥樂子,也就鄭開那混蛋,以打仗爲樂的瘋子,纔會樂意在這地方打仗。”
高大寶聞言,臉上猥瑣神情盡去,正色說着:
“王爺慎言,鄭開將軍是我漢國軍人,一心爲國,屢次興兵,都是爲了保我漢國民衆平安,讓邊境之民再無戰亂之苦。”
“我們打仗,都是爲了邊民不再受戰時離亂之苦,非是好戰樂戰,我漢國將士,都是爲了父母親人,能夠過上安定的好日子。”
速哈爾察臉色數變,不過被高大寶神情感染,最後還是壓抑着嗓子說了:
“你說的對,倒是我看差了,怪不得以前有些可打的仗,鄭開選擇不打,但是有些可打的仗,他卻又選擇了打。”
“若是爲了邊民不受離亂之苦,這倒是想得通了。”
既然速哈爾察認錯,高大寶不願意讓氣氛太過尷尬,於是隨口說着了:
“王爺也是講武堂出身,講武堂甲學期軍心課教材上,都講了這些,王爺當時沒好好讀書吧。”
提到遙遠的燕京講武堂,速哈爾察神情微微動容,想到了自己當年在講武堂學習時候的快樂時光。
“這都被你小子猜到了,是啊,當初我最喜歡的就是謀略課跟軍陣課,軍心課講的都是理論,一套一套的,不耐煩聽。”
“哎,曹尚書還去授課嗎?當年我最喜歡曹尚書的課了,一週一節,每次都結合一些具體案例來講,當時聽的真是過癮。”
說着,速哈爾察的語氣突然低落下來了。
當年在課堂上當成故事來聽的戰爭,等到自己成了故事中的一員,才發現,一切都不再溫馨可笑,有的,只是冰冷的甲冑、噴薄的鮮血、袍澤的離去。
高大寶突然轉了話題:
“這些戰事,王爺您沒必要親自領軍,不過是些邊疆小卒,遣一員上將,就能橫掃這北地了。也不至於,凍壞鼻頭了。”
速哈爾察聞言哈哈一笑:
“不過是凍壞一個鼻頭,有什麼好怕的,咱們漢國兒郎,爲了漢國而戰,死在這冰天雪地的有多少,我不過是凍壞了鼻頭,算不得什麼。”
“哎,其實當時我若不是埋伏在雪窩子裡,等着探路的暗衛傳遞消息,也不至於凍壞了。”
“孃的,以後只要這幫冰天雪地的雪蠻子不招惹咱,咱也不跟他們打仗。”
高大寶正色說着:
“爲了漢國,末將這次願意襄助王爺,拿下這個小部落。”
速哈爾察點了點頭:
“當然要拿下,這小部落,真是該死,挫了本王的鋒銳,肯定在部落內歡呼吼叫呢。”
高大寶糾正了速哈爾察說着:
“不,他們這是損了我漢國顏面,肯定會認爲我漢國不行,打不過他們,以後會更加頻繁的侵襲我漢國商旅,邊民,讓我漢國民衆蒙受更大的損失。”
“這次必須要滅了那雪蠻子,讓他知道,我漢國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打了少的,會來多的,打了多的,會來更多的,讓他們怕,怕的要死。”
速哈爾察有些驚愕的看着高大寶,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跟鄭開將軍同舟共濟的日子,當年跟着鄭開大哥,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掃蕩一應蠻族,不知道有多舒服。
“好,我們連夜出軍,幹了這幫子王八蛋。”
速哈爾察拿起了兜鍪。
遙遠的南國,陽安縣內臨着金水河的一處村子,高家莊。
村子中間,臨着主街的一處三間瓦房的院子裡,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已經穿戴整齊的高大山打了一個哈欠,披着衣服站在了院子裡。
東方已經升起了魚肚白,天亮了。
把衣服穿好,高大寶又費力的把腰帶繫上,這才彎腰拿起了鐵鏟,開始清理院子。
院子廢棄了十幾年,破敗的厲害,昨個高大山才清理了屋裡的土灰跟蟲豸,院子裡的雜草,現在該當整理院牆了。
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端着兩碗熱湯的鄰居高小河進來了,招呼着說:
“大山,喝點熱湯再幹。”
高大山放下鐵鏟,隨便扒拉了兩塊磚頭,遞給高小河一塊,兩人坐在磚頭上,開始扒拉熱湯。
“你小子不該回來啊,當大官,吃好飯,他不香嗎?”
高小河喝着湯,嘟囔着說了。
高大山嘿嘿一笑:
“香,當然香,記得軍中的早食,必有一個肉餅,一碗酸辣湯,那味道,真香。”
“那你還退伍,真是傻了吧唧的。”
小時候的玩伴,毫不猶豫的斥責了對面喝湯的鄰居。
高大山嘿嘿一笑:
“小河,還記得咱們小時候過的是啥日子不?”
高小河聞言臉上滿是疑惑:
“咋,懷念那時候吃不飽穿不暖的破落日子了?”
高大山搖了搖頭:
“不懷念,一點也不懷念,反而因爲那時候的苦日子,我現在才更加珍惜現在的好日子,有新衣可穿,有米飯飽腹,我只想過現在的好日子。”
“當兵打仗,我就是想要保住這樣的好日子,沒法子當兵了,我也想保住這樣的好日子,不再過當初那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
高小河的神情有些唏噓:
“我也不想再過那些苦日子,可是這跟你不過更好的日子有啥關係,真是傻子。”
高大山喝完了湯,丟下碗,站了起來,迎着朝陽:
“前些日子我見到王爺了,王爺訓斥我,讓我安心從軍,不要害怕自己軀體殘了,朝廷就會不要我了。”
“我見到王爺頭上已經滿是花白了,王爺纔多大,剛剛過了四十五吧,頭髮就已經快要全白了。”
“爲了漢國,王爺付出太多,爲了讓我們吃飽穿暖,王爺把自己都要累垮了。”
“我不能安心享受王爺給的東西,我要爲漢國,貢獻自己的一份力,讓漢國更好,讓我漢國的民衆,再也不會過那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
東方朝陽升空,朝霞光耀萬里,照亮了左近的一切。
高小河看着高大山的背影,那寬厚的背影,在朝陽裡,愈發的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