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一共有三百餘名士兵,除了當值守城的五十餘名士兵外,其餘士兵都在甕城內休息,幾乎每一個人都看到了突發的一幕。
每個人都驚訝萬分,紛紛站起身奔了過來,很快便圍成一個大圈子,此時劉璟的戟尖已經從蔡中的脖子上移開,一揮手,手下士兵將蔡中按倒在地,反綁起來。
“劉璟,這裡是襄陽,不是你的柴桑,放開老子!”
“狗雜種,有種一刀殺了我!”
蔡中破口大罵,早把蔡瑁的叮囑忘得一乾二淨,他雙臂被綁得咯咯作響,骨頭都快斷了,令蔡中疼痛難忍。
“你們這幫白癡,還不快點來救我!”蔡中轉過頭,對他的手下厲聲大喊。
但他出任北城軍侯還不到半個月,這些士兵都不是他的心腹,就是有一兩個心腹,也懼於劉璟之威,不敢救他。
蔡中的兇暴狠毒早已使他喪失了軍心,更何況他們面對的不是江東軍或者曹軍,而是州牧之侄,剛剛在江夏大敗江東軍的劉璟,令士兵們萬分敬仰的英雄。
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助蔡中,甚至還有不少士兵還背過身去,這時,往來於城門的過路人也紛紛圍上來,跑來甕城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各位士兵聽着!”
劉璟提高了聲音,他嚴厲的聲音在甕城的迴盪,“衆所周知,正是這個蔡中在夏口擅離職守,使荊州援軍慘敗,數百艘戰船被燒燬,六千人餘死傷,四千人被俘,這樣大罪在軍中當斬,可是他卻只降職兩級,就因爲他是蔡瑁之弟,這讓我們陣亡的弟兄何以安息,讓千千萬萬活着的將士何以服氣!”
劉璟慷慨激昂,在場的士兵都靜靜地聽着,每個人都被感染了,他們眼睛閃爍着仇恨和不滿。
劉璟深深吸一口氣,又高聲道:“按照軍規,我無權殺他,但作爲軍人,我卻有權爲陣亡的弟兄們伸張正義!”
他回頭高喝:“給我打斷他的兩條腿!”
蔡中哀求起來,“璟公子,放過我......”
不等他說完,五色大棒如雨點般打下,只聽見蔡中淒厲的哀嚎聲。
劉璟冷酷地注視着蔡中,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冷笑,他相信蔡瑁會懂他的用意。
.........
蔡瑁快步走進了內宅,來到叔父休養之地,走進院子,只見蔡訓正盤腿坐在一隻石磨上,慢慢悠悠地剝着一堆幹豆子。
蔡瑁不得不佩服這個二叔,越來越會修心養性了,他連忙走上前,躬身道:“二叔還有心思剝豆嗎?”
蔡訓也沒有擡頭,慢慢悠悠問道:“天要塌了,還是地要陷了?”
蔡瑁苦笑一聲,“侄兒只是說,荊州將有大事發生。”
“既然天沒有塌,地沒有陷,那擔心什麼?”
蔡訓笑眯眯道:“這些豆子是我種的,秋收冬藏,我已經剝了幾天,儲存了上百斤,今年冬天我就不用擔心捱餓了。”
蔡瑁知道叔父的脾氣,他不再多言,垂手而立,又過了片刻,蔡訓才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問道:“是劉璟來了嗎?”
這句話頓時讓蔡瑁振奮起來,二叔的思路竟然如此敏銳,不僅猜到了他的來意,更重要是,二叔一定有了應對之策,這讓心中煩亂的蔡瑁看到了希望。
“正是!”蔡瑁連忙道:“他剛剛抵達襄陽碼頭,估計帶來五百軍隊,受到了襄陽民衆的熱烈歡迎。”
“他是來給伯父賀壽,很正常,受歡迎也是情理之中,要是你大敗江東軍,一樣可以享受萬民敬仰的榮耀,有什麼好奇怪?”蔡訓依然輕描淡寫道。
“二叔,劉表的祝壽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目的是想誘引劉璟來襄陽,徹底解決江夏問題。”
“這我能理解,不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蔡訓的語氣變得冷淡起來。
蔡瑁不由一呆,他忽然感覺,二叔似乎並不贊成蔡家參與劉璟之事,他心中有點爲難,自己已經參與了,怎麼還能退得出來。
蔡瑁只得硬着頭皮道:“二叔有所不知,這件事是劉表免除我罪責的一個條件,他希望我在江夏之事上能助他一臂之力。”
“哼!”
蔡訓冷哼一聲,“免除你責任的條件是蔡家在上供錢糧上讓步吧!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這是他劉家的家務事,你爲何要捲進去?”
蔡瑁緊咬一下嘴脣,反駁道:“這不是家務事,劉璟割據江夏,就會成爲第二個黃祖,事關整個荊州的利益,我作爲軍師,豈能袖手旁觀!”
蔡訓連聲冷笑,“好一個義正言辭的蔡軍師,說得我慚愧了,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做什麼,去做你的軍師吧!”
蔡瑁跪了下來,“侄兒無禮,侄兒向二叔賠罪!”
蔡訓見他態度誠懇,也收起了嘲諷之心,點點頭道:“先起來!”
wWW☢ttκд n☢¢ ○ 蔡瑁站起身,畢恭畢敬站在一旁,蔡訓這才嘆口氣道:“其實我也並非要爲難你,也不是反對你參與此事,畢竟很多事劉表不便出面,只能藉助於你,雖然這說明劉表重視你,但任何事情都有不利的一面,我就害怕你看不到。”
蔡瑁默默點頭,好一會兒說:“如果事情失敗了,劉景升確實是會遷怒於我。”
蔡訓深深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不是爲這個,德珪,我是擔心將來劉璟會成爲荊州之主。”
蔡瑁愣住了,半晌才連連擺手,“不會,劉景升已經明確告訴我,將來繼承荊州之位,不是長子琦,就是次子琮,不會再有第三人。”
蔡訓冷笑一聲,“漢失其鹿,羣雄競逐之,荊州也算鹿之一角,你以爲劉琦和劉琮有這個能力擁有荊州嗎?”
“可是.....二叔也說過,我們支持劉琮爲荊州之主,蔡家將來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一旦曹軍南下,也能保證蔡家獲得第一份利益,二叔不會否認吧!”
“我沒有否認,我還是支持劉琮爲荊州之主,我只是......”
說到這裡,蔡訓嘆了口氣,“我只是想爲蔡家留一條後路,假如在曹操南下之前,劉璟奪取了荊州怎麼辦,以前我覺得不可能,但江夏之戰後,我覺得有這個可能了,德珪,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啊!”
蔡瑁沉默了,二叔語重心長的話重重打在他心中,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因爲劉璟強勢崛起,他一個堂堂的荊州軍師會這麼重視此人,仇視他,甚至有點害怕他。
他很清楚劉琦和劉琮的無能,一旦劉表控制不住局勢,那****還爲未可知,而且現在還有一種傳言,孫權戰後寫信給劉璟,願意支持他爲荊州之主。
不管孫權是不是在挑撥離間,至少說明江東和劉璟有了一種默契,如果劉璟真得到江東的支持,那麼奪取荊州牧不是沒有可能。
蔡瑁本想是從叔父這裡得到如何對付劉璟的啓示,卻沒想到叔父卻是建議他要留有餘地,這令蔡瑁躊躇萬分。
儘管蔡瑁也明白道理,但有些事情他已身不由己,此時他並不贊成二叔的綏靖想法,沉默片刻,蔡瑁點了點頭,“多謝二叔,我明白了。”
就在這時,一名家人慌慌張張跑來,“家主,不好了!”
“出什麼事了?”蔡瑁極不高興地問道。
“家主,是三爺,也就是蔡中,被人打斷了雙腿,掛在城門上示衆!”
“什麼!”
蔡瑁眼睛瞪大了,誰敢如此膽大妄爲?他一把揪住家人的衣襟,“是誰!是誰幹的?”
“稟報...家主,聽說是璟公子.....”
“啊!”
蔡瑁一下子呆住了,他忽然發瘋似向外面奔去,心中積蓄已久的壓抑,幾乎要讓他爆發了,怎麼又是此人!
蔡訓去沒有半點吃驚,他依舊慢慢吞吞地剝他的幹豆,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冷笑。
“好毒的手段!”蔡訓自言自語道。
........
北城已是人山人海,成千上萬的人遠遠地注視着北城牆,北城牆上掛着一人,頭耷拉着,雙腿無力下垂,渾身是血,幾乎所有襄陽人都認識這個人,號稱襄陽雙虎之一的蔡中。
竊竊私語聲響成一片,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興奮,一個消息迅速在人羣中傳播,據說是劉璟所爲,不滿蔡中兵敗江夏的處置。
所有人既爲劉璟重責蔡中而感到興奮,同時也爲他的膽大妄爲感到擔憂,處理蔡中是州牧的意見,他這樣擅自打傷大將,州牧會饒他嗎?
這時,一羣人飛奔而來,爲首之人便是蔡瑁的另一個族弟蔡和,後面還有十幾個蔡家子弟。
蔡和見兄長竟被吊在半空中,不由指着士兵破口大罵,“你們這羣王八蛋,竟敢見死不救!”
士兵們不敢吭聲,都低下頭,蔡和氣得顧不上士兵,跑上城去解開繩索,慢慢將蔡中從城牆上放下。
蔡中已經暈厥過去,奄奄一息,蔡和急得大吼,“快去找醫匠來!”
這時,又是一陣腳步聲,蔡瑁在幾十名隨從的護衛下匆匆趕到了,他推開衆人,擠上前,一下子愣住了,他沒想到蔡中竟被打如此之慘。
雙腿盡斷,渾身是血,命懸一絲,恨得蔡瑁咬牙大罵:“劉璟,我們走着瞧!”
此時天色已經快黑了,劉璟出現在了州牧府大門外,他整理一下衣帽,快步走上臺階,當真是冤家路窄,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一個貴夫人忽然出現在他眼前,正是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