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和太史慈大戰五十餘個回合,不分勝負,但此時太史慈的部下已經被張遼騎兵屠殺殆盡,千餘騎兵將他們二人的戰場團團包圍。
太史慈見勢不妙,就算自己擊敗張遼,也未必能突圍出去,只有趁騎兵不敢放箭之時殺出去,纔有一線生機。
兩馬交錯,太史慈賣了個破綻,調轉馬頭向南邊一處薄弱處奔去,幾名騎兵挺長矛迎面刺來,太史慈左刺右殺,瞬間將幾名曹軍騎兵挑於馬下,縱馬衝出了重圍。
張遼卻冷冷一笑,掛上大刀,摘下三石巨弓,抽出一支狼牙箭,他張弓搭箭,瞄準了太史慈,弓弦一鬆,一支狼牙箭閃電般射出。
太史慈剛剛衝出包圍,來不及準備,忽然聽見身後有風聲,但他已經來不及躲閃了,後背一陣劇痛,狼牙箭正中他的背心,他險些摔下馬來。
太史慈忍住劇痛,催馬疾奔,片刻便漸漸奔遠了,這時,一名江東軍牙將率數百敗軍逃來,他們跟隨着太史慈向南方撤去。
張遼見太史慈已逃遠,他也不再追趕,再找孫權時,孫權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張遼想到自己白白放過了孫權,心中懊悔萬分,不由狠狠將弓箭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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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太史慈捨命相救,使孫權逃脫了大難,他在百餘侍衛的保護下,慌不擇路地向東北方向奔逃。
一口氣跑出十幾裡,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支軍隊,正浩浩蕩蕩向南疾奔而來,孫權一下子呆住了,難道又遇到了曹軍?
“是江東軍!”一名侍衛認出了對方大旗。
孫權驚喜萬分,催馬迎了上去。
這支軍隊正是急急返回大營的五萬江東軍,由陸遜和周泰率領,陸遜沒有等到北上曹軍,卻遇到了趕來救援的呂蒙軍隊。
陸遜頓時醒悟,他們中了曹軍的調兵之計,衆人急急率軍南下,可又不敢太急,唯恐半路遭遇伏擊。
等他們趕到大營時,天色已經大亮,曹軍突襲江東大營成功,不過他們卻正好接到了北逃的孫權。
陸遜在孫權面前跪下請罪,“卑職無能,被曹軍看破了計策,導致江東軍慘敗,吳侯爲之蒙難,請吳侯殺卑職,以謝陣亡將士。”
孫權扶起他,亦垂淚道:“這非伯言之過,計策本無漏洞,只是曹軍計高一籌,其實是我這過也。”
這時,魯肅、淩統和全琮前後率殘軍趕至,五萬軍隊他們只收攏到不足萬人。
魯肅上前稟報道:“啓稟吳侯,曹軍已經退回合肥城,大營再無敵軍,請吳侯回去。”
孫權扶住魯肅的胳膊,含淚道:“悔不聽子敬之言,以致今日之敗,十萬將士損失過半,我還有何面目去見江東父老?”
衆人紛紛勸孫權,都說夜間作戰,士兵大多會逃散,傷亡未必過半,孫權終於平靜下來,點點頭道:“士兵們一定是南逃,先南撤吧!”
江東軍收拾營帳,緩緩南撤了。
一路南下,不斷收攏到敗軍,這時,一名侍衛匆匆上前,對孫權低語幾句,孫權大吃一驚,連忙跟隨侍衛來到路旁的一片樹林內。
樹林內圍着一圈江東士兵,有人喊一聲,“吳侯來了!”
衆人紛紛閃開,孫權急忙上前,只見太史慈躺在地上,後背箭矢已經拔去,鮮血染紅了戰甲,他面如金紙,昏迷不醒,顯然已經不行了。
孫權握住太史慈的手,頓時淚如雨下,哭喊道:“子義!子義!”
太史慈慢慢醒來,氣息微弱道:“臣爲報恩跟隨孔北海,又遇伯符,跟隨他南征北戰,可惜伯符早去,臣苟活於今,如今將亡於沙場,死得其所望主公早晚看護吾子,讓他爲江東再效犬馬之力。”
說到這,太史慈長長嘆息一聲,“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言罷,太史慈閉目而逝,孫權驚得肝膽皆裂,大叫一聲,頓時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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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陣亡,孫權悲痛萬分,下令全軍舉哀,江東軍哀軍南撤,兩天後抵達濡須口,一路收攏近兩萬殘軍,至此,曹軍的一次夜襲使江東傷亡三萬餘人,包括大將太史慈陣亡。
張遼在逍遙津一戰威名顯赫,以四萬軍擊敗十萬江東軍,殺得孫權喪魂落魄,逍遙津之戰後,張遼的名聲在江東幾追劉璟,而兇名更甚於劉璟,江東小兒聞之不敢夜啼。
孫權也無心再進攻合肥,在濡須口準備渡江南歸了,但就在這時,甘寧率領兩萬荊州水軍終於趕到了濡須口。
荊州軍的船隊在長江經歷四天的疾速航行後,終於抵達了濡須口,然後再進入濡須水北上,兩天後可抵達合肥,一共是六天的航行時間,這比一般八到十天的航行時間已經大大提高。
如果一切正常,他們應該來得及參加合肥之戰,所謂‘正常狀態’就是江東軍抵達合肥後,會和曹軍對峙一段時間,伺機而戰,但江東軍並不正常,在抵達合肥的當天晚上,便和曹軍爆發了戰役,這就沒有給荊州水軍出戰的機會。
荊州軍的數百艘戰船靜靜地停泊在寬闊的河口邊,在遠處數裡外,隱隱可以看見江東軍的大營,甘寧下了戰船,在百餘親兵的護衛下來到了江東軍大營。
稍等了片刻,孫權的侍衛直接將他領到中軍大帳內,大帳內,孫權正和魯肅商議撤軍之事,儘管他們手中還有七萬軍隊,再加上兩萬荊州水軍,那麼就是九萬大軍,而合肥城中只有四萬餘曹軍,從兵力對比上,孫劉聯軍的實力大得多。
但孫權卻失去了戰爭意志,失去了繼續進攻合肥的勇氣,一場慘烈的夜戰,他變得失魂落魄,士氣喪盡,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了,一心只想返回建業。
而魯肅的意見也是不贊成繼續進攻合肥,很明顯,他們準備不足,連數百架攻城梯都被曹軍一把火焚燬,他們拿什麼攻城?魯肅主張再休養生息幾年,準備充分後再考慮北征。
魯肅見孫權憂心忡忡,便勸道:“吳侯也不用太內疚於心,勝敗乃兵家常事,我相信江東民衆能理解這次合肥之敗,畢竟我們的實力還遠不如曹操,先勝後敗完全正常。”
“我何嘗不知!”
孫權嘆了口氣道:“只是三萬軍隊損失和之前的兩萬軍隊,足有五萬人,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三年前西征的損失,三年前的失利讓我揹負了巨大的包袱,而這一次我又怎麼向江東父老交代?”
“吳侯多慮了,這一次失敗和三年前的失敗又不一樣,三年前我們是以舉國之力西征,所損失的戰船物資令我們幾年都翻不過身,而這一次雖然軍隊損失慘重,但所幸物資損失並不大,我們也沒有進行舉國動員,這次失敗對民衆的影響不大,只是一次正常的戰敗,不用給江東父老解釋什麼,甚至也不需要讓太多江東人知道戰敗之事。”
孫權默默點了點頭,魯肅說得有幾分道理,這時,帳門前有侍衛稟報:“啓稟吳侯,荊州水軍主將甘寧將軍求見!”
孫權當然知道荊州水軍到了,他曾經極爲盼望荊州水軍到來,但現在他的想法變了,不再希望水軍前來,他不再想承這個人情,更重要是,他不想在劉璟或者他部下面前丟這個面子。
魯肅見孫權沉吟不語,便小聲勸道:“既然他們已經來了,吳侯還是見一見吧!”
“好吧!請甘將軍進來。”孫權有些無奈地吩咐侍衛道。
甘寧在帳外稍等了片刻,他雖然是武將,但也有思慮細膩之處,如果孫權是極爲盼望他的到來,那孫權一定會親自迎出帳來,以表示對他的敬意和籠絡,但現在孫權卻坐在大帳宣他覲見,這就說明孫權對他的到來已經冷淡,或者說,孫權已經沒有再攻合肥的激情了。
‘看來濡須口就是自己此行的終點了。’甘寧心中暗暗忖道。
甘寧跟隨侍衛走進大帳,他心中略略有些不滿,孫權的態度稍爲失禮,自己並不是使者,更不是江東部屬,而是代表州牧來援助江東軍,是荊州水軍主將,他甘寧的身份再低微,孫權也應該起身迎接,而不應坐在那裡等待自己行禮。
魯肅也感覺到主公有些失禮,連忙給孫權使了個眼色,起身迎上前笑道:“甘將軍一路辛苦了。”
孫權當然不會如此不懂禮儀,他不起身迎接甘寧,是因爲他需要擺出一種不滿的姿態,是由於甘寧軍隊遲到導致他的慘敗,說白了,孫權就是想把這次合肥之敗的責任推到荊州軍的不配合之上,這樣,他對諸軍和江東父老也有所解釋了,他對魯肅的眼色視而不見。
甘寧和魯肅見了禮,又上前向孫權躬身行一禮,“荊州甘寧參見吳侯!”
孫權擺了擺手,冷冷淡淡道:“甘將軍不必多禮,請坐吧!”
甘寧坐下道:“聽說太史慈將軍不幸陣亡,甘寧深感悲痛,願代表我家州牧去太史將軍墓前祭奠!”
“多謝甘將軍好意,太史將軍的墓離這裡不遠,儘管隨意。”
孫權語氣很淡,他話題一轉又道:“我曾派使者去江夏求援,不知甘將軍是否遇到?”
“在半路遇到了。”
“請問是在哪裡遇到?”孫權又追問道。
甘寧感覺到孫權語氣有些不友善,他心中着實不高興,便也冷淡道:“回稟吳侯,是在柴桑以東。”
“難怪呢!”
孫權長嘆一聲,“我天天指望荊州援軍到來,可以說盼星星盼月亮,但你們始終不到,使我無力抵擋曹軍從水面的進攻,最終被曹軍所敗,這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魯肅一怔,吳侯怎麼這樣說話?甘寧也聽出了孫權話中有話,立刻不滿地問道:“吳侯意思是說,江東軍此敗是因爲荊州水軍沒有及時趕來而造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