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打算今天去重慶,不知道部隊允不允許。”趙斌說:“現在放的很寬,因爲部隊的負擔也很重。”我笑着說:“我去開車。”
車子離開了軍營,我對王麗說:“你的導航儀還能用麼?”王麗拿出來說看了看無奈的說:“電量不足。”我讓趙斌把太陽能電池板拿到車外,然後接上導航儀充電。過了半小時左右,勉強看了一下自己的方位,只好憑着記憶開車。王麗一直撥弄着自己的手機。忽然,她興奮的說:“有信號了。”趙斌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說:“真的有信號了。”我也樂得合不攏嘴說:“我真是太感激前輩們的聰明瞭,從來沒有感覺他們是如此的偉大啊。”幾個人都笑着。只是王麗並沒有打通他哥的電話,她沮喪地低垂着頭。趙斌給家裡打了電話,他爸媽都在部隊上所以一打便通了。趙斌剛開始還很激動的和父母打招呼,忽然就泣不成聲的跟父母簡單的說了一下他哥的事。電話提示電量不足,趙斌只好掛了電話。
這個世界給了所有生命身體的傷痛,卻給了人更多的創傷。人會忍受不了身體的傷痛而要求別人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如果一個人拯救不了自己的精神,他會殺了自己。所以,人成了災難中最痛苦的生命。
經過8個多小時的顛簸,下午五點多我們終於到了重慶。所有一切都是軍事管制。我們接受了部隊按例分發的麪包,依舊被分配到大帳篷。我看時間尚早,便想到各處去看看。由於趙斌和王麗的特殊身份,部隊對我們格外照顧。軍營依城而建,這裡少說也有七八十萬人口,只見連營一個接着一個整齊的分佈開來。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條,頭頂時而還有成編制的飛機飛過。
我們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想象中的糟糕,心裡邊暖和了許多。畢竟高層的決定幫助大多數人解決了不少問題。這時,王麗驚訝的說:“快看,他們在幹什麼?”只見人們在公話機前排着長長的隊伍,前面的人像是在打電話,後面的急得直跺腳,但也無可奈何。我們走上去,一個士兵走了過來說:“同志,請排好隊。”王麗趕緊堵在前面說明了來意。士兵很有禮貌的解釋說
:“這些電話都是免費的,我們每天的任務就是負責各營裡的要打電話的人,安排他們和親人打電話。”王麗接着問:“能說一下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嗎?”士兵很耐心的說:“我們的軍營都有編號,我們每天依次抽十個營,給他們下發通知。而後,再按營通知他們去打電話。”“那通話時間有限制嗎?”王麗問。士兵嚴肅的說:“我們國家規定每人不得超過兩分鐘,但由於我們的電話數量充足,一些特殊情況的延時到兩分半。”我們謝過士兵,見天色已晚準備回去。王麗說要給家裡打電話,無奈打不通只好忍受着思念的煎熬。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了,雖是個不認識的號,但我還是欣喜若狂的接了。
“哥,是你嗎?”電話裡傳來弟弟熟悉的聲音。我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連忙答應道:“嗯,你們還好嗎?”不等弟說話我又急切的問:“爸媽呢?”弟弟說:“在帳篷呢,前段日子我們給你打電話都不通,後來我就自己來了。”這時文遠在電話裡喊着:“兄弟,你在哪呢?”“重慶呢。”我興奮的說。電話裡突然傳來“咚·咚”的聲音。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分鐘,但我還是很欣慰。這時趙斌說:“跟叔叔聯繫上啦?”我答應着。王麗也很高興的說:“你終於聯繫上父母了,這下可以安心啦。”
幾個探照燈在城市的上空空洞的划着。光明在黑暗之中是如此的渺小。我們回到軍營,王麗靜靜的坐在一邊,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我問:“麗,怎麼了?”她淡淡的說:“沒事。”過了一會又嘆息着說:“你說人這一輩子能留得下什麼?”我想了一會說:“愛。對親人的愛,對朋友的愛,對陌生人的愛。總之,是對自己和別人的愛。如果有一天,你我都消失不見了,愛也就沒有了。”王麗皺了一下眉頭說:“愛是永恆的,不管你我在不在了,只要有我們的曾今在,愛就在。”我衝她輕輕一笑表示贊同。
漫長的黑夜裡,好幾次被別人吵醒。每次醒來都看見王麗靜靜地坐在我的身旁,好像從來沒睡着過。最後,我被一個孩子的哭聲驚醒,便再也睡不着了。可憐的孩子,斷斷續續的哭到了天亮,才疲倦的睡
去。
“麗,昨晚你沒睡嗎?”我見王麗蒼白的臉色,眼睛裡有好幾條血絲。她無力的說:“睡不着。”我說:“要不去車上睡一會,今天的路可長着呢。”王麗沒說什麼,像是墜入了一個迷茫的深淵。忽然,趙斌興沖沖的跑了過來說:“嫂子,你的電話。”王麗的臉上頓時恢復了一點生氣,立刻接過電話連喊了幾聲“喂”。打電話的是她的哥哥,王麗激動地聊了一會,後來好像是她的母親說話,說着又哭了起來。我問她什麼事,她只推說沒事,便回營房去了。臨走時叫趙斌過去說有事情。我便去開車。
過了一會兒,趙斌回來面容尷尬的站在我的身旁,遞給我一罐汽油說:“昨晚給你討的,我打算留在軍營,我父母也同意我這樣做。”我緩緩地站起來握住趙斌的手,忽然內心裡很激動,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嘴邊。趙斌很尷尬的說:“大哥,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這令我更加難受只好愧疚的說:“其實都虧了你的照料,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這呢,更別指望看見親人了。”趙斌含着淚水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有一件事......”我見趙斌遲疑的樣子便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故作輕鬆的問:“是王麗有什麼對我說的嗎?”趙斌點點頭,爲難的說:“嫂子已經順水路去了武漢。她說如果你有什麼事給她打電話。”這雖然是預料中的事,但還是感覺很突然。但人已經走了,只好和趙斌道別隻身去貴陽了。
路旁乾枯的樹木如飛般向後退去。我想着初次和王麗相遇時,她聰明的眼睛透出的頑皮倔強的神色,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又想着你怎麼這麼狠心就不辭而別呢?便不顧淚水的肆虐,不由自主的加起了車速。如果真如愛因斯坦說的那樣,速度可以減緩時間的運行,我倒寧願開着車超越光速,回到我們相遇的地方。
我忽然有些恨王麗,卻想起那句“愛之深,責之切。”難道我這也叫愛她麼?愛就像是一個充滿悲劇色彩卻又綺麗無比的深淵,當你被誘入深淵才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美輪美奐的牢籠,只有找到另外的那個人才能得到它的善與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