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君盼的聲音,大家的視線也都轉移到容璃的身上。≧≦
而君盼很明顯的感覺自己的手輕微的一抖,接着一股大力似是要將她的手骨捏碎一般。
君盼那聲‘露骨’的描述,並沒有激怒陰晴不定的容璃,反而後者看着君盼的眼神更加的幽深,看着大家注視過來的目光,輕輕的上前,拍拍閩政柟的肩膀,似是玩笑的道,“看來和狐媚子一道,會惹得一身騷。”
這句玩笑,除了當事人和獨伊,其他人很給面子的笑了。
閩政柟捂住一張不堪重負的俏臉,“你們纔是狐媚子,一窩子的狐媚子。”
容璃淡笑不語,扯開一把摺扇,優雅的扇起來。看來並沒有指明來意的意思。
這時,夜墨將蟲子抱起來,放在君盼身邊,上前走到容璃的面前站定,“不知,啓國太子來北齊有何貴幹?來這天牢有何貴幹?”
容璃眼睛微眯,看着眼前深藏不露的人,淡淡一笑,“北齊攝政王果然不同凡響,身居北齊竟然能一語道破本宮的身份?”他怎會知,夜墨不但知道他的身份,也對他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若我沒猜錯的話,太子應該沒有軒皇的手諭吧!可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太子此番私闖天牢,可知何罪?”夜墨沉吟出聲,突然話鋒一轉,銳利的視線猛撲而來,“恕本王法不容情,來人——!將太子拿下!”
這時候,容璃突然間收起一直以來漫不經心的笑,他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北齊攝政王會在九弟的牢房之中。今日前來,不急着說明來意,也只是想看看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想到這攝政王竟先聲奪人,不留一絲情面給他。此時的他,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他平生最嫉恨的是有人打了他的臉。北齊攝政王,夜墨,他是第二個。第一個,他的九弟,容麟。回頭看見已經恢復常態的九弟,突然間笑了。
攤手,語氣中頗爲無奈,“可是攝政王,如果沒有皇上的手諭,我們怎麼會空手進來?攝政王這般獨斷,難道也是因爲專政的後果?”他也學起了閩政柟忽悠獄卒的話。
話語中,明顯的指出了夜墨對整個北齊王朝的野心和權力的貪戀。
呵呵!似乎最近以來越來越多的人挑釁他的底線,君盼,他的愛人,寵都來不及;蟲子,他的寶貝,當爹爹應該做的;獨伊,他卻是恨地牙癢癢,但是一方面,他也是自己的親人,不是?眼前的這個太子,雖然血緣上有些牽扯,可是他可不認爲他有這麼個親戚!
“是!本王說一不二,本王的話就是王法,所以太子你只能順從。”隨着夜墨的話音落下,外面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顯然就是來壓人的官兵。
秦術一把護住主子的身前,有些商量的意思,“攝政王,有話好說,不必鬧的這麼僵!”
容璃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秦術,“這麼說,攝政王在北齊真是隻手遮天,連皇帝對你唯命是從!”容璃聽着那些腳步,目光一閃。旁人不知,他豈會不知。他在朝聖門掉頭就走,那北齊皇帝還不會前來捉拿他歸案?此話一出,也是即將走進的人聽得,不知道眼前這個攝政王會給出他怎樣的答案。他卻知道無論哪一個,他都會滿意。
“那又如何?”夜墨不怒反笑,臉上的嘲弄毫不彰顯對着無知太子鄙夷。
牢門外爲首的那人,腳步一頓。
容璃無視夜墨臉上的嘲弄,現在心底已經對這個攝政王有了頗深的瞭解,如果以前對北齊的攝政王還有所畏懼的話,那麼現在,他給他的定義就是,城府深,卻不夠聰明。
不過接下來的這道聲音,令他的面部一僵,再也不會繼續維持剛剛自信滿滿的笑了。≧≦
“是!那又如何?朕也想聽聽啓國太子的解釋!”隨着聲音的落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進入人們的眼裡。在牢門外僅僅停了一瞬便再次邁出了腳步。身後跟隨着北辰星和北沐,以及一大堆的官兵獄卒…
北辰軒第一眼就認準了剛剛出聲的啓國太子,當然不是見過他,而是排除法。直直的威壓逼視着容璃,再次開口,“太子能否給朕一個解釋?”
容璃顯然不是簡單的角色,從最初的驚愕中已經回過神來,淡笑着,“沒什麼,真心佩服皇上的氣度。”一番話不知是褒是貶?
“是!啓國太子也應該學學。”不管是褒是貶,北辰軒一概接受,反而大言不慚的反將容璃一軍。
氣的容璃直嘔血,原來北齊不僅僅是城牆比啓國的厚,就連人的臉皮都比啓國人厚,尤其是這目中無人的小皇帝。不過,如果他就這樣被打倒了,他又是憑藉什麼成爲啓國太子?微微躬身,語氣謙卑,“多謝軒皇賜教!”
北辰軒臉色稍稍平和,不過看上夜墨那張無波無喜的臉頓時有些來氣,“哦,對了!剛剛朕似乎聽見太子和攝政王爭論着什麼,不知可否告知?”
夜墨淡淡的瞟了一眼北辰軒,手俯背後,不發一言。
容璃心中一切都知,這皇帝明明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卻愣是裝作愣頭青,什麼都不知,不知是對他的試探,還是那攝政王的試探?前者,他不懼!後者,他所願!
“只是和攝政王談論爲何貴國掌權人是攝政王,而非作爲一國之君的軒皇您?”絲毫不畏懼此刻我爲魚肉的處境,直視着一國之君的聖威。眼前的北辰軒而非眼前看到的那般簡單,但他容璃豈是別人能牽着鼻子走的人?玩陰謀詭計,耍毒辣手段,看誰陰狠,誰勝一籌?他不知,他只知道厲害如斯的九弟曾經不也是跪在他腳下的嗎?現在兩個毛頭小子在他面前班門弄斧?呵!他,容璃從來就不知忍讓是怎麼寫的!
身後的人都齊齊倒吸了口涼氣,竟然有人如此挑釁他們皇上的權威,就連北辰星的視線都移到那容璃身上。微微皺皺眉頭,不知道爲什麼她特別討厭那人臉上那股邪笑。手抹上心口,她從沒有過這樣大的情緒波動,更沒有太多的愛恨情仇,也從來都不會恨一個人,但是對眼前這個長相陰柔的太子,莫名的厭惡,這感覺來的詭異。此刻,也沒有多想,他說的那話,她生怕激怒了哥哥。
“是嗎?我北齊的從來都是北辰的天下,攝政王對我北辰皇室忠心耿耿,這點不需要太子的離間。可是,這個問題?太子殿下…啓國太子竟然違反兩國公約,干涉我朝內政嗎?”聲聲厲辭言喝,突然間九五之尊的威壓這一刻全數釋放出來,完全沒有一絲以往那吊兒郎當的皇帝模樣!
就連最爲親近的北辰星都是一呆,這樣的哥哥看起來好生陌生,但是也好威武。
北沐看着這樣的北辰軒,目光一閃,有些愣怔,還有一絲敬佩。
夜墨輕擡眼角,不難看出他眼底滑過的一絲笑意。想要坐回君盼和蟲子的身邊,卻看見了人‘一家三口’的模樣,腳步頓住,沒有上前,募得轉過身,似是沒有看見剛剛的那幕一般。
容璃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北辰軒反應這麼快,給他扣了一個這麼大的罪證,突然間,臉上泛出一絲苦笑,看來他還真是輕敵了。兩國公約,呵呵。雖然兩國一直到現在都是水火不容的狀態,戰爭也是十有**的發生。但是一些不成文的規定還是約束着兩國的執政者,否則現在的大陸上也不會有這兩個勢力均衡的國家了,還有,那神秘的南疆地帶。如果,沒有那公約,恐怕兩國都是生靈塗炭吧!而曾經兩國也有野心的君王,擅自破壞這大陸的平衡,可是下場,不敢想象。
而兩國公證的證人卻是南疆那位長老,所以不論兩國任何一國有任何超越規定的行爲,南疆的那股勢力絕對不會輕饒。≧≦不過好在,那也已經是百年之前的事了。這百年之內,任何一位即位的君王都不幹成爲這個出頭鳥。而南疆那股絕對的勢力,也從不參與中原的政治上來,真正的退隱山間,與世無爭。而後來,關於南疆的諸多傳說,也是將南疆講訴的更加的神化,神秘。不管是啓國,還是北齊,民間也都流傳着一句話,“寧得罪中原一條龍,勿得罪南疆一隻蟲。”
如果,現在容璃觸犯了這公約的話,那他的下場可見一斑。這北齊軒皇真是睿智,小人。也不知他是攝政王真正的傀儡皇帝,還是北齊背後真正的智者。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小皇帝,想整死他。
此刻卻是不得不低頭,俯首認錯,“軒皇敏感了,本——我,從無此想。”
盯着這個識時務的啓國太子,北辰軒慢悠悠的道,“沒有就好…朕只希望我朝子民平安安樂,朕的一生足矣。相信貴國太子,哦!貴國皇上的願望與朕應該沒有出入吧!”
容璃低着的頭,看不清他的表情,聽見他非常淡定的聲音,“是!的確如此。”
似是得到什麼承諾一般,北辰軒滿意的一笑,看來今天的收穫不少啊…有了金枝玉葉的啓國太子的承諾,想必他在朝時期,兩國不會再發生什麼戰事了吧!國家可經不起戰爭的消耗,他的子民還要生活,安樂。他可不能讓他的百姓成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
“哈哈哈…。”突然間爽朗大笑出聲,北辰軒仰頭酣快的笑着,低頭收住笑容,立馬那張臉變得親和起來,“貴國兩位貴人來北齊,朕還沒爲兩位接風洗塵。太子殿下,九殿下,不會拂了朕的一番誠意吧!”
容璃面上也是親切的笑着,“本宮的榮幸。怎麼會拂了皇上的心意?是吧!九弟?”
回過頭詢問還從未發過一言的獨伊,目光停留在那熟悉的面孔上,勾出了一抹詭笑。
獨伊慢慢的擡眼,漠然的目光停留在他所謂的兄長身上,兩道目光相碰,沒有一人退讓,漫不經心的勾起脣角,粉白的嘴脣微動,“當然。”
這次,反而是容璃看見不同尋常的獨伊,倒是微微一詫,轉眼又是溫和的笑着。如同長輩對晚輩那疼愛的那笑。獨伊卻是說完自己的話,便轉移視線。
“丫頭,辛苦你了,陪我這麼久。”對着君盼溫柔的笑道。
君盼看着這一出又一出的戲,如果忽略旁邊那道灼熱的目光的話,這段旅程還是很不錯的。聳聳肩,無所謂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啦~”學着港臺音,捏着嗓子說了這話。
獨伊楞然,眼中欣喜不自覺的佈滿。
“哼!我纔不要當雞!我也不要當狗!我是蟲子!我蟲子的爹爹也只能是蟲子!”
撲哧——!
縱然是硝煙滾滾的氣氛,小蟲子的這句話也被衝散了,衆人都被逗樂了。除了黑着臉的夜墨,當場拂袖而去。他想他該去整理心情。
看着怒氣衝衝的夜墨,北辰軒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伸手擋在夜墨的身前,對上夜墨那雙微微有些詫異的雙眼。語氣不善的說道,“夜墨,我們還有筆賬沒算?”
衆人看着這一番場景,都詫異,外戰平息了?內戰又爆發了?不過,他們之間的權利掌控問題不是應該私底下解決嗎?當着他國權貴面前,不怕出笑話嗎?
夜墨眉毛輕擡,北辰軒這幅興師問罪的模樣,他從認識他以來彷彿都沒有看見過。
北辰軒手輕擡,呵斥身後的官兵獄卒“退下!”
片刻,只剩下牢房裡的中心人物了,北辰軒臉色不好的盯着夜墨,可是未見他臉上有任何的變化,心中又是一氣。≧≦難不成他在他老婆這裡討不到好,就拿小雪來當替身?他北辰家的兒女從來都不應該被人如此欺負!就算他不贊同小雪的做法,支持她單戀夜墨的行爲,但是她是他的妹妹!他有必要爲她討回公道!
瞄了一眼君盼所在的地方,人一家人其樂融融,根本就沒有夜墨的插足之地。看見這樣,北辰軒覺得心中的話說出來,應該不會有差!北辰軒突然間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很喜歡看夜墨吃癟,被人拒絕的慘樣。
“堂堂攝政王可是朕最尊敬的兄長,也是朕的拜把兄弟,也是北齊朝堂上下無不尊敬的王,也是北齊全國上下都尊奉的王,應該不會做出有違兄弟道義之事,有違男子漢大丈夫的事,有違堂堂攝政王表率作用的事。做事應該敢作敢當,不會畏畏縮縮,躲在龜殼裡不願見人的——”
夜墨皺着眉頭聽着北辰軒一個人的長篇大論。終於忍不住暴喝出聲,“說人話!”
北辰軒這番行爲不由讓夜墨生疑,他可從未在他面前自稱爲朕,也從不敢以這般口氣說話,頓時覺得心中異常煩躁。
北辰軒似乎也被夜墨的聲音激出了怒氣,沒有任何理智的,大聲喝道,“好!”
“小雪懷了你的孩子,你不打算承認嗎?你打算吞進你的肚子裡嗎?你打算再一次拋妻棄子嗎?你打算這麼糟蹋小雪嗎?你打算瞞着他們享受天倫之樂嗎?啊——?”北辰軒雙眼通紅的朝着夜墨大吼着,手顫抖的指着君盼所在位置。
涼風起,不絕如縷。
靜,牢房裡,靜死,靜死。
窒息,空洞,眩暈,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朝着夜墨襲來。慢慢地看向呆若木雞的君盼,傷痕再一次的撕裂。那美麗的眼裡,除了失望,傷痛,震驚,還有陌生。小蟲子倒是很平靜,不知道是不懂北辰軒話裡的意思,還是什麼?只是那清澈的眼裡流露着名爲疏遠和怨恨的情緒,卻是讓他生不如死。
他不知他的兄弟,爲何說出這些不靠譜的話,他不深究他歪曲的事實,但是他的兄弟竟然這樣的懷疑他,質問他?身置在白茫茫的迷霧中,找不到自己,找不到目的,漂浮。
衆叛親離,原來,這番滋味。
暴怒的一拳襲在夜墨的肩上,毫無防備,也沒打算防禦的夜墨,猝不及防,一口鮮血噴灑在對面的北辰軒的臉上。
“哥哥——!夜墨大哥!”
“皇上——!”
“攝政王——!”
……
衆多的驚呼中,夜墨聽見那一聲,“容陌!”回過頭輕輕地向君盼擠出一些微笑,情急之下,她不是喊出心底的那個名字?一瞬間,君盼心亂如麻,看着容陌這幅慘狀,窒息的痛,但想起北辰軒那番話,心底有百般的不確定,卻看見絲毫沒有還手的跡象,彷彿就默認了剛剛的那些話,心底一陣揪痛,發抖的咬住嘴脣,“活—該—!”
北辰軒似乎也愣怔了,他揮出的這一拳可是使出他所有的功力,本想着夜墨怎麼也擋下了這一拳,可是他的不避不讓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沾滿鮮血的臉上表情多變,震驚,後悔,害怕,不甘,最後凝聚起來的是滔天的怒火。他這樣不就是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爲?他剛剛本就是對他的試探!他本想着小雪的肚子多半是假的,所以纔會這麼毫無避免的說出來!可是,他得到的答案絕非這樣的答案。
頹廢的松下手,一臉心痛和決絕的說道,“我北辰軒處處敬你,尊你爲兄長,可是並不代表我北辰軒是個孬種!被兄弟踩在腳底下還不自覺!我不恨你,不恨!真的不恨!恨得只是,你夜墨踐踏我們十幾年來的兄弟情誼!今日,你夜墨就發一句話,我北辰軒倒是看看咱們的兄弟還做的成嗎?”血紅的雙眼此時看起來真是駭人。≧≦
北辰星心疼的看着一臉激怒的哥哥,卻不敢再此刻去接近盛怒下的哥哥,只願夜墨大哥說一句否定句。哥哥今日抽風了纔會說出來這些話!夜墨大哥一直以來對他們的愛,她都看在眼裡。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卻總是插不上嘴,也放棄了替夜墨大哥澄清的想法,幫一次幫不了他的一生。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這麼想着,北辰星倒是平靜下來了,看着哥哥只是希望他彆氣着他的心肝了。
與北辰軒相比,夜墨倒是顯得非常淡定,嘴邊凝起一抹嘲諷的笑,“微臣怎敢忤逆皇上的意思!”他北辰軒,痛恨別人玩弄他的感情;他夜墨,又會讓他的感情成爲笑話!
北辰星,突然聳下肩膀,她怎麼忘記了夜墨大哥是多麼驕傲的人!今天哥哥真是傷了他的心了。
“微、微、微臣?皇、皇上?”對待感情一向大大咧咧的北辰軒,顫抖的咬着這幾個字…淚水充盈着眼眶,七尺男兒,到了傷心處,也會落淚。
“嗤——”明黃衣袖在臉上一抹,募得甩開,衣襟溼透一大半。看着依然不爲所動的夜墨,北辰一下子斂住所有的情緒,整個人都處在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中。最後一眼,看了他的兄弟,夜墨。最後一眼…
背過身,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冷冷出聲。
“罪犯夜墨上前領旨!罪犯夜墨我朝公主,目無法紀,藐視皇權,其罪當誅!念其攝政期間,爲我朝開疆拓土,屢建功勳;將功抵罪,免其死罪,罷免攝政王一職,沒收其家產,權利,虎符,貶爲平民!”
“念其功勞,以及公主之顏面,特招平民夜墨爲我朝辰雪公主駙馬!”
“擇日完婚!”
……
隨着每一個字的落下,夜墨嘴上的笑容更是擴大,嘲諷意味更足。
原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雖然這隻老虎還是自己親手餵養的。這樣諷刺意味更足…再深的情誼在帝王面前都是螻蟻。他的兄弟,小軒軒,也終於踏上了這條路了嗎?
呵呵呵…
這道聖旨宣讀完畢,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們的心上,雖然不是當事人,但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畫面都不是他們所樂見的。
而,北辰星心裡只有一道聲音,瘋了,瘋了,全瘋了。
“怎麼?朕的聖旨從來都不需要你的點頭!大膽!還不來謝恩!”北辰軒背對着夜墨,也彰顯此刻的怒氣和毋庸質疑的命令!
皇權,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點頭,他需要的只是,服從!聽從!
“還是久居高位的您,已經忘記了任何做人臣子的本能?”北辰軒雙手捏成拳…
“不要企圖抗旨!攝政王的軟肋,朕還是知道的!”
夜墨看着那強硬的背影,那雙手被捏的泛白。突然間就笑了,風輕雲淡。
一把拋開前袍,單膝跪下,叩首,聲音低沉,“罪臣領旨!”
君盼抱住蟲子的手猛然一顫,忍住不往那邊看去。
聽見夜墨的答話,北辰軒手指輕輕一動,嘴脣微微泛白,良久,“這樣最好!”說完,擡起沉重的腳步踏出了這座牢門。≧≦只給人留下一道冷硬的背影。
北辰星第一時間並沒有追了上去,反而走到夜墨身邊,“夜墨大哥,你不要在意哥哥今日說的話。你爲什麼要承認沒有做的事呢?”
“北辰星,不出來,還想和罪犯發生一段感情嗎?”在發現自己身邊沒有北辰星的身影后,北辰軒不由氣惱。
北辰星怒目瞪上哥哥所在的方向,瘋子,什麼話都在說!
原本聽見夜墨面上遊戲鬆動的表情,再一次凝聚起諷世的微笑,慢慢地站起身來,撣撣衣服上的灰塵,對上北辰星那雙純潔的眼,涼涼地說道,“這不是公主關心的事,罪犯夜某還沒有這麼大的能力敢讓公主屈尊。公主還是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北辰星頓時一啞,怪不得哥哥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她才知道夜墨大哥對他們這麼疏離的態度,多麼欠扁。頓時,小脾氣也上來了,袖子一拂,“隨便你!”
反正,他們的事,她也沒有任何能力改變什麼?兩頭犟驢!真是可恨…
跟上那個正發瘋的北辰軒,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再在這呆上一會兒,他還會做出什麼事!
“諸位,請!”北沐在身後向他們做出了邀請的動作。對上夜墨的視線,卻低下頭,不忍直視。
事情發生已過三日,君盼一行人被安排在行宮之內,倒沒有準許他們的辭行,美名其曰,他們作爲啓國來北齊的貴客,理應參加北齊即將舉行的公主大婚。
這幾日發生在北齊皇宮的事,也不脛而走。
不得不說,自皇宮盛宴那開始,北辰軒這一系列的動作,不但讓平民百姓搞暈了,就連朝中大臣也摸不清他們皇帝的性情。
應邀前來的鳳翔樓老闆、老闆娘,轉眼就變成啓國九皇子和攝政王的妻子?那日那對令人稱羨的夫妻倆雙雙下獄,就連攝政王都前往陪同。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跟不上潮流了呢?還是他們身居首位的兩位大爺,太特立獨行?
不過,常在朝堂上混的人,就算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但是也敏銳地嗅到了一股腥風血雨的前奏。所以,明哲保身的他們默默地閉上嘴巴。
卻不料,幾天的時候,事情竟然有了大逆轉!
原本爲敵國質子的階下囚轉眼成了皇上的座上賓?原本被敬爲上神的攝政王竟然被貶爲平民!也不知道爲何,皇上卻讓貶爲平民的攝政王做公主的駙馬?這一切都那麼的不可思議!
大臣們沸騰了!也憤怒了!皇上真是胡鬧!
北齊是皇上的天下,想怎麼整就怎麼整!無論是將啓國的九皇子,還是啓國太子殺掉,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不就是兩國再次打仗嗎?他們北齊前些年是不敵啓國的兵馬,這些年國家昌盛起來,豈會怕了啓國那自大狂不成?可是,不論皇上怎麼折騰!——也不能拿攝政王下手!現在北齊能有這個安定的局面,哪點不是攝政王撐着的?雖然攝政王平時的爲人處事,大臣都不贊同,可是他們也不得不佩服人的手段!否則,也不會讓他在北齊兩朝君王面前耀武揚威!他們不相信軒皇不知,攝政王在朝中,在北齊中的利害關係。攝政王倒下,多少盤根錯節會牽扯出來?而攝政王這個信仰倒下,北齊人民又會陷入怎樣的惶恐之中?而北齊子民又怎樣能擁戴一個‘陰晴不定’的暴君?
試問,一個皇帝斬殺自己的忠臣,抹殺自己的兄弟情誼,隨便了解一代功臣的命運。
誰人,能擁戴他?
軒皇?到底有沒有想清楚?
已經邁入古稀的老丞相領着文武百官齊齊地跪在朝聖殿的階梯上,烈日炎炎,老丞相眼看就要支撐不住!咬牙看着依然緊閉的殿門,老丞相提起最後一口氣朝着殿內喝道,“請、請皇上收回成命——!”
北齊上下,這老丞相的地位卻是極高的。身爲四朝元老的丞相受朝中上下的尊敬,每位北齊君王都對丞相有禮相待。就連平時我行我素的夜墨,也對老丞相存着敬意。德高望重的老丞相也從來都不倚老賣老,反而近些年來,有了卸甲歸隱的意思。若非有了之前先皇的囑託,也不會耗着生病的身子繼續留在朝堂之上。
隨着老丞相聲音剛落下,身後傳來一陣陣穿破雲霄的呼喊聲,“請皇上收回成命!”
“請皇上收回成命!”
“請皇上收回成命!”
三聲高呼震耳欲聾,震得殿門都忍不住晃盪,但是大殿裡還是沒有任何聲響傳出。大臣的顏色不由變成灰白,沒有任何希望。但僅僅一瞬,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堅持。只要還有一天在,他們也不會放棄。
老丞相有些沉痛地閉上眼,再次睜開裡面竟閃爍着令人心驚的光彩,吼出最後一聲,“皇上小崽,你是要做昏君嗎?先帝啊…是臣愚昧,沒能完成您的託付,臣只有以死明志,喚醒這個小崽子!臣也會死得其所!”吼完這句,在衆人的驚呼中撞向殿前的雙龍柱…
“丞相——!”
“老丞相——!”
——
衆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老丞相是要以死明諫嗎?不等他們阻止,老丞相的身子已經到了柱子跟前了,文武百官們個個張大了雙眼,有些不相信這竟然是他們最敬重老丞相的歸宿!正如老丞相所言,昏君!昏君!真是個昏君!竟然將丞相逼死。
不少大臣,有些破釜沉舟的想着,罷了攝政王的權利,奪走了老丞相的性命,那個所謂的小皇帝還能受到大家的擁護嗎?答案是否定的!
有些人已經沉痛的閉上雙眼,難道這就是他們北齊的命運嗎?
死寂,大殿外一片死寂。
突然間,一道驚喜的聲音劃破長空。
“老丞相!”
隨着這一道聲音,大家紛紛擡起頭,頓時面上一喜。接着神情卻又變得古怪起來…一些人低下頭,一些人偏過頭,一些人卻是直直地盯着那。
北辰軒面上一陣青白,忍住腹上的劇痛,咬着牙將老丞相扶起來。悶着聲音道,“老丞相這是做什麼?看上這雙龍眼了嗎?老丞相只需吩咐一聲,朕便會雙手奉上,不敢讓老丞相親身躬行!”
撞在北辰軒肚子上的老丞相,只覺撞上一道軟軟地肉墊上,雖然不痛,但是也是一陣頭昏眼花,聽見北辰軒的這番話,又是氣的半死,慪的一口氣提不上來,指着北辰軒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北辰軒退後一步,輕輕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天知道他剛剛回來看見了這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腦子裡想也不想迅速移到老丞相的身前,本來下意識的運氣抵着,發覺到眼前的是老丞相,立即卸下運起的氣,生怕撞壞了老丞相。此時,想想才覺自己有多愚蠢,明明可以將老丞相扯住…腦子被狗吃了?暗暗的罵着自己。
“玩世不恭!玩世不恭!”老丞相指着北辰軒的鼻子憤怒的罵着。
北辰軒摸摸鼻子,“老丞相慧眼識英雄,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看着被自己氣得快要岔過氣的老丞相,立即收了嬉皮笑臉的臉皮,轉頭看着底下發麻的腦袋,一陣錯愕!只不過出去了兩日,他家門口竟然這麼受歡迎?
突然間凝起的怒氣朝着身後吼道,“北沐!怎麼回事?”
北沐在北辰軒的命令下走了出來,不鹹不淡的道,“文武百官齊聚朝聖殿前進諫!從昨日清晨開始。”
北辰軒心中一陣愕然,轉頭看着不僅僅是老丞相,下面跪倒一大片的官員個個都是眼睛浮腫,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樣。頓時,一身的力氣沒有發的去處。
“爲什麼沒有稟報朕?”北辰軒想着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有收到半分的消息,他這個御前侍衛當的可真是稱職!連他都想爲他拍手稱讚!
北沐神色不變,“臣進不去春風樓,消息也傳不進去。”那眼神不卑不亢,讓北辰軒看着牙癢癢!
聽了北沐的話,神色稍微變了變。自上次和夜墨鬧成那般,心情就從來就不曾好過!也不想呆在這皇宮之中,便去了春風樓,一去就是三日。春風樓是他的勢力範圍處,任何人都不會逃脫他那些爪牙的法眼,別說是活人,就連一隻蒼蠅也不得入內。那裡的人,是他的心腹。在那裡,他不會被打擾。那裡的掌櫃是位絕色動人的女子,曜娘。他的朋友,他的知己,讓她相陪,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和夜墨的關係也很熟,他就是想通過她的口探聽些什麼?誰知,曜娘只是靜靜地陪着他喝酒,也不曾多言。只是在今早,突然間說了句話,給了他當頭一棒。
“皇上的處境還真和攝政王一般!”
“什麼意思?”三天內沒有聽見曜娘說一句話,尤其是‘攝政王’這三個字,北辰軒下意識的彈起身子,情緒失控的問着。“他怎麼呢?和我什麼處境一樣?他——”
曜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彆扭的大男孩,當時就撲哧地笑出聲,“皇上這些天來的處境,這幾天又爲了什麼而貪杯?別擔心,攝政王什麼都沒幹…”
曜娘這句話,卻讓北辰軒眼睛一亮,他的處境?他怎樣,他就怎樣?他這些天感覺痛不欲生,成天的回憶都是他那張決絕的面孔。也恨他的絕情…夜墨,也是嗎?
想起之前在牢房裡,他那人傷人的話再次在腦海中上映…
霍地起身,三天了,終於踏出了這廂房。
盯着北辰軒的背影,曜娘頓時翻了一白眼,什麼嘛!老大不小的皇帝,成熟穩重的攝政王,切!還玩小孩子脾氣。她可不是故意忽悠這小皇帝的!實在是,她不想再拿酒窖裡的佳釀了…攝政王,她怎麼知道?
北辰軒實在是暗惱自己這不負責任的行爲…總是,忘了自己已經是一國之君,凡事都要多想想。之前,向夜墨的頒的那道聖旨,也只是想和夜墨賭氣。他自己都默認了,他也不想下下臉皮,去討好他。
卻不知,這一行爲卻掀起了朝堂上的軒然大波。
北辰軒頭疼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過眼睛一轉,“哦?衆位愛卿辛苦了。朕真是無顏面對你們,這樣吧!愛卿們先下去休息!”
北辰軒自知理虧,非常委婉的說道。
誰知,文武百官們看他的眼神卻令他發憷…“請皇上收回成命!否則,臣絕不起身!”
再一次上演了地震山幌的戲碼,北辰軒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情況…似乎,他還沒聽見大臣們這中氣十足的呼聲!平日裡的高呼萬歲也沒有這麼震撼…
北辰軒有些微微嫉妒起夜墨來了,看嘛…就算剝掉了攝政王的這層皮,人還是比自己受擁戴。
身旁的老丞相也‘咚’地一聲跪在地上,讓北辰軒回過神來,“請皇上收回成命!否則老臣一跪不起。”在知道皇上並不是故意不見他們,尤其是看到皇上時不時的揉着被自己撞上的肚子,老丞相對北辰軒的印象悄然轉變。
北辰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況,在衆人都低下頭的時候,悄悄地勾了勾脣角。
佯裝思慮的樣子,“哦?愛卿們這般維護攝政王?不惜自己頭上的這頂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