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最終破例讓晴子加入了網球部,她沒有開心多久,因爲兩天後將舉辦學校迎新化裝舞會,按照慣例,每個新生都必須參加。
她苦巴巴地望着坐在各自鏡子前專注練習化妝的三個室友:“都開學兩個多月了,辦什麼迎新舞會啊?還是要化裝的,多麻煩。”
櫻乃白她一眼:“只有你覺得麻煩吧?”
朋香說:“這場舞會辦得好啊,高年級的男生可以藉此機會泡新鮮MM,大一新生們也可以趁此機會進行聯誼,多好的事兒。”
晴子不屑的撇嘴:“這不成了變相相親大會嘛,沒勁。”
“別管有勁沒勁,反正你是一定要去的,與其在那做無意義的忿忿不平狀不如好好想想後天你要扮成什麼樣子。”玲好心提醒她,“撞衫的話會被重重懲罰的喔。”
“什麼懲罰?”晴子有些好奇。
玲不回答。她轉向櫻乃,櫻乃露出羞澀的笑意也不回答。
朋香大笑:“不如你猜猜?”
“是不是上臺唱歌?那是跳舞?都不是?那……不會是現場告白這種吧?!”
櫻乃捂着嘴笑:“差不多,不過還要更誇張一些。”
“還要誇張?那是怎樣?”
“要現場找個男生KISS啦!”
“……”晴子滿頭黑線,“這是誰想出來的餿點子啊?”
“無可考證,反正新生化裝舞會和這條懲罰規則都是我們Y大從建校流傳至今的優良傳統~”朋香嘻嘻哈哈地說。
“哪裡優良了?”晴子涼涼地看她一眼,“你不會要故意跟人撞衫然後強吻越前吧?”
朋香馬上臉紅了:“我纔不會!”
說完看一眼櫻乃,飛快地垂下眼眸。櫻乃的臉一陣青白,咬脣不語。
自知說錯話的晴子又後悔又尷尬,玲見狀連忙轉移話題:“晴子,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跟人撞衫喔,你可不能吻我哥哥以外的男生!”
晴子滿腔感激之情在聽到她後面這截話時立馬消散地無影無蹤,敢情這位大美女還惦記着讓她做她嫂子這事啊……
絞盡腦汁想了兩天,晴子最終打扮成了白雪公主……的後媽。
她身穿一襲華貴的紅色小禮服,拿着一面鏡子故作妖媚得自我催眠:“魔鏡魔鏡告訴我,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是誰?啊,你說什麼,是我?真的是我嗎?你確定嗎?百分之百確定嗎?HOHOHOHO——我就知道我的魔晶是不會騙人的,我果然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朋香和櫻乃一陣哆嗦:“晴子,別太入戲啊,你這樣我們會害怕的。”
玲也嫌惡地說:“以後再也不吃你給的蘋果了。”
晴子拿鏡子擋住半張臉作淑女狀:“還有,也不要用我的腰帶和梳子喔……”
笑鬧了一會兒,櫻乃問她:“你就那麼有自信不會有人和你撞衫?”
“那當然了,我這服裝是彩子姐姐從戲劇部幫我借來的,全部僅次限量版的一套,怎麼可能還有人打扮得跟我一樣。”
“你好狡猾!”
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場館門口。朋香戴好面具抱怨:“爲什麼要戴這玩意兒啊,戴着誰認得出誰,我可不想和青蛙跳舞。”
玲滿不在乎地說:“青蛙又如何,反正看不到臉。”
晴子打趣道:“她是怕跳了舞后就被青蛙糾纏上了。”
“知我者晴子也。”朋香東張西望,“不知道網球部的人都打扮成什麼樣子。”
“他們也會參加嗎?”晴子有些詫異。
“當然啦,部裡那些男生都沒有女朋友。”
“都沒有?”晴子更詫異了。
玲眯眼兇狠地看着她:“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千萬不要誤會,我對網球部的那些人都沒有非分之想……”
朋香說:“等你和大家多接觸一段時間就未必能像現在這麼信誓旦旦了。”
晴子不以爲然,腹誹道:情人眼裡出西施我可以理解,越前也確實挺有個人魅力,不過你們也不要太愛屋及烏了吧……
好吧,她承認網球部有幾個男生確實挺帥,像手塚國光不二週助桃城武菊丸英二……
好吧,她偶爾也會對着他們花癡一下,但也僅僅是對美的欣賞好不好,她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喜歡上他們其中的什麼人……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喜歡上誰,這樣她就可以正常的去談一場快樂的戀愛,不用再爲永遠沒有迴應的初戀煩惱了……
想到流川楓,情緒莫名低落下來。走了一會兒神,有男生走到她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她才注意到室友們都被請去跳舞了。
男生很有風度地躬身又請了一次。晴子無奈地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帶着慢慢挪向熱鬧的舞羣。
所有的人都穿着奇裝異服戴着面具,誰也認不出誰,自由得很,於是大家都忍不住異常放肆,男男女女很快就各自成雙成對的勾搭到了一起,有些親密地樓抱在了一起,有些聊得投機的索性不跳舞,坐在一邊脫了面具熱火朝天地聊個痛快。
晴子瞠目結舌,一不小心就亂了拍子踩到了對方的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切地道歉。
男生沉默着,握住晴子的手力度加大了一點。
晴子以爲他生氣了,慌亂地繼續道歉。
“……沒關係。”男生終於開口了,晴子從他的聲音一下聽出他是阿銀。她有些難受,阿銀肯定是一早認出她纔過來邀舞的,怕被她認出來彼此尷尬所以才一直忍着不說話。
“阿銀……”她遲疑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阿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隨即很輕鬆似的呼了一口氣:“拜託,失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幹嘛那麼哀怨。”
“我……”
舞曲在這個時候完結,過了幾秒換成了一首更歡快的。阿銀放開了晴子的手,嬉笑着說:“我已經想通了,所以你也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我們把之前的事都忘了重新做朋友吧。”
“好的,一言爲定。”晴子笑了。
“我現在要去找比你更漂亮更可愛的MM跳舞了,千萬不要哭,也不要後悔喔。”
阿銀的身影很快淹沒在舞羣中,再也找不到。晴子惆悵地任另一個男生牽着,身體在翩翩起舞,心卻一點點沉下去。
愛情是什麼,可以讓所有人都煩惱。
她心底的話不知不覺間呢喃出來,男生愣了一下,沒聽清楚似的問了句:“什麼?”
他的聲線磁性中帶了點清冷,晴子呆呆地注視着那張佐羅的面具不可置信地驚呼:“手塚部長?”
手塚愣了一下,淡淡地唔一聲算是默認了。
晴子期艾地問:“部長知道我是誰嗎?”
他點點頭。
晴子驚異:“你怎麼認出來的?”
手塚抿嘴注視着她,似乎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晴子不屈不撓地問:“你到底怎麼認出我的啊?”
“味道……”
“什麼味道?”
“你身上……有種很特別的味道。”手塚不情不願地回答。
晴子的臉立馬紅了,心臟像打鼓般劇烈地跳動着。他的左手攬着她的腰,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仰頭就可以看清他長長的睫毛。在這種親密的狀態下說出這種對話,怎麼想都覺得曖昧。
她的手心滲出細汗,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彆扭地垂下了頭,結果用力過猛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前,慌亂間拍子又錯了,腳尖絆到他的,整個人不穩地朝前摔去。
手塚條件發射地伸出雙手摟住了她的腰,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晴子身上淡淡的味道充斥着手塚的鼻腔,他心神微恍,沒有在第一時間放開手。等他反應過來,連忙急急地把她推開。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別開眼。
手塚覺得自己似乎唐突了她,想開口致歉又感覺說對不起顯得更怪異,一時無措的僵在了原地。
晴子也很無措,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跟他繼續跳舞,她乾巴巴地說:“那個……我有點頭暈,我出去吹會兒風……”
手塚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好,再見。”
看着她提着蓬蓬的裙子逃也似的消失在大門邊,他忽然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不遠處,分別穿着菠蘿服蘋果服和葡萄服的三個男生將他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他們就是網球部的不二,菊丸和大石。
“嘖,部長打球這麼厲害,怎麼對泡MM就一點都沒轍呢?”菠蘿菊丸嘟囔道。
蘋果不二笑笑:“有句話叫術業有專攻,看來泡MM確實不是部長的長項,我還以爲部長會像所有正常男生一樣追上去呢,好失望喔。”
大石鬼祟地四處張望:“我們走吧,被人發現就不得了了……”
“喲呵,大石你在害怕啊?”菊丸幸災樂禍地大笑。
大石急忙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罵道:“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想害死我啊?!”
“哈哈哈哈,怕什麼,懲罰環節還沒開始呢。”
“被人逮到再逃就來不及了!”大石氣惱地說,去年他被一個彪悍的大一女生奪走了初吻,今年本來打死都不來參加這個噩夢般的迎新化裝舞會的,無奈之前和不二的比賽輸了,兩人約好輸的一方要無條件答應對方一件事,獲勝的腹黑不二同學要求大石參加舞會……
不二輕笑:“其實有女孩子獻吻也挺好玩的啊。”
大石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覺得好玩的話你去被吻試試看!”
“還是不要了,比起我被吻,還是看你們被吻比較好玩。”
菊丸默默地挪了一步站在了大石身邊。不二,果然是很腹黑很腹黑,得罪誰也千萬不要得罪他啊,否則下場會比觀月還慘……
遠離不二,就是遠離危險……
晴子走到會館後面的草地上,仰望滿是星子的夜空,深吸一口氣,鼻間滿滿的都是桂花的香甜味道。她四處望去,沒有找到一棵桂樹。奇怪,香味是從哪飄來的呢?
順着香味一路尋過去,不知不覺走進了草地前面的小樹林裡。
月光透過樹與樹的縫隙灑在石子路上,遠處的鞦韆架上影影綽綽,似乎有個人坐在上面。她慢慢走近,越發覺得那個背影有些面熟。
聽到聲音,那人回過頭來,皎潔的月光下他的臉顯得異常英俊。
他望着晴子,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他就那麼淡淡地看着她。那種目光淡到令晴子覺得身上有些冷意,想避開卻怎麼都捨不得移開視線,整個人似乎都溺在了那湖水般的眼眸裡,然後身不由己地朝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終於到達他面前,他微微仰頭望着她問道:“魔鏡呢?”
晴子失笑:“你怎麼知道我扮得是誰?”
“戲劇社演白雪公主的時候我看過。”
晴子挑眉:“你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花澤類垂下眼瞼,往旁邊挪過去,示意晴子坐下來。她坐好,摘下面具好奇地問他:“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隔得這麼遠,他不可能也聞得到她身上的味道吧,又不是狗鼻子……
花澤類瞅她一眼,吐出兩個字:“直覺。”
“切——”晴子白他一眼,“一個人傻坐在這裡幹什麼?思考人生?”
“吹風。”又是簡潔的兩個字。
“對了,你說你看過白雪公主這齣戲,白雪公主的後媽是誰演的啊?是不是戲劇部那個單鳳眼的井上學姐?”晴子挺喜歡看音樂劇,開學後跟着彩子跑去戲劇部看過很多次正式表演,和裡面的大多成員都混熟了。
花澤類搖頭:“不是她。”
“那是誰演的?不會是佐佐木學姐吧?她長得倒是有點陰險的樣子,哈哈——”
“也不是她。”
“那是誰啊?”
花澤類仰起臉,閉上眼睛接受月光的洗禮。
“喂,你倒是回答我啊。”晴子不耐煩地推他一把。
花澤類倒向一側,鞦韆馬上失控地左搖右擺起來,晴子抓住手邊的藤繩驚叫一聲。
“膽小鬼。”花澤類輕笑,走下鞦韆來到她身後狠狠地推了一把,鞦韆上的晴子朝着夜空飛去,大大的裙襬隨風搖曳。
“王八蛋,快放我下來——”晴子歇斯底里地大叫。
花澤類不管她,自顧自地推着鞦韆,一次比一次推得更高。
“啊——啊啊啊——”晴子喊到後面氣急敗壞地換成了喊救命,“救命啊——殺人了——”
花澤類愣了愣,固定住鞦韆把她放平。
面對她的狂怒,他淡笑,四兩撥千斤地說:“你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奉承我也沒用,我要殺了你這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