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老爺子說話的間隙,雲楚璃總是忍不住偷摸去看坐在角落裡垂着頭的蕭霖笙。 似乎自從那次醉酒,她聽從了好友的意見跑去勸他之後,她的心裡似乎就再也無法將他當做普通的老闆來對待了。
那種微妙的變化,讓她心驚,卻也心喜。這是一種很複雜也很矛盾的感覺,她很想仔細的去分辨清楚。
可不知道爲什麼,每當她想要認真去辨認,心底總會有一個聲音響起,阻止着她。而她也總是會聽從那個聲音,放任這樣的矛盾在心底慢慢滋生。
一連幾次望去,都看見他垂頭認真在看文件。
果然是個一心只想着賺錢的商人,來參加好友的婚禮居然也帶着公務,有一點空隙的時間都要看上兩眼。
心底雖然忍不住吐槽,可是看着他認真的側臉,心卻又忍不住有一絲的顫動。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剛強,卻完美得如同是上帝最得意的作品。下顎的曲線緊繃,似乎被什麼事情困住了一樣,薄削的脣瓣微微抿着,劃出一抹清冷的線條。
不多時,新郎和新娘的婚車到了。許多人都湊熱鬧的跑了出去,雲楚璃本來也想要去,但是腿腳不方便,又被陳老爺子牢牢抓住,似乎生怕她跑了一樣,所以只能呆在教堂裡等着。好在也沒過幾分鐘,湊熱鬧的人都回來了,新郎也跟着被簇擁着走了回來,站在教堂中間玫瑰花扎就的半圓形拱門下面。
在他身前,是牧師的案桌。他俊美剛毅的臉上破天荒出現了緊張的神色,婚禮進行曲的前奏恰在此時響了起來,雲楚璃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跟着跳動着,似乎比他還要緊張。
真是好笑了,人家結婚,她爲什麼要緊張。
一抹高挑的倩影出現在了教堂門口,潔白如雪的婚紗將她苗條玲瓏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處。婚紗的款式非常簡單,抹胸的設計,胸口那一圈用金色的緞帶織成菱形花紋的紋路,每一個花紋中間都鑲嵌着一顆明亮的鑽石。一頭長髮被盤成了美麗的髮髻,漂亮的公主冠將髮髻固定,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光潔的額頭。頭上戴着鮮花紮成的花環,潔白的頭紗一半垂在腦後,一半蓋住她精心裝扮過的美麗面龐。
人家都說,一個女人在結婚的時候,是她人生中最美的時候。
以前雲楚璃總是覺得,依照現在的化妝技術,即便是平時也能將一個人完全的美貌託顯出來。
可是現在,她真的覺得,楚南湘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讓人即便看上一眼,也忍不住豔羨、嫉妒甚至巴不得自己能成爲此時此刻的她。
因爲她脣角的弧度太甜蜜,她眉眼的幸福太濃郁,濃郁到讓人無法忽視。
楚南湘手捧鮮花,一步一步款款走來。在她身後,鍾佳涵和陸梓風一左一右,陳可心居中,三個人成品字形牽託着她的婚紗裙襬。風擎站在牧師面前,俊美的臉上緊張的神色越來越明顯,明明是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了,此刻卻手足無措得像是個孩子。
“瞧咱們這位特種兵少將這副樣子,哪裡像是歷經沙場的人啊。”夏皓傳戳戳一旁的袁默,可惜回答他的只是一個不冷不熱的嗯字。
夏皓傳覺得無趣,便又轉而調侃楚南祺道:“你說他怎麼跟個毛頭小子一樣,看他的樣子,好像生怕你小妹突然掉頭跑了,不嫁他了。”
楚南祺眉峰一皺,似乎對風擎這表現非常不滿意,摸着下巴道:“你們說,我現在衝出去把我小妹帶走,風家的人會不會全力追殺我?”
“會!”夏皓傳和另一個伴郎異口同聲的道。
好吧,他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楚南祺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原本很近的一段路,雲楚璃卻覺得楚南湘好像穿越了一個世紀一樣,但是當她站到風擎面前的那一刻,她忽然又覺得鼻頭髮酸,心中感動得無以復加。
所謂人生伴侶,大抵就是這樣吧。
穿越了千年,只爲尋找到前世許諾要攜手今生的那個人,不管過程如何艱難,也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中忽然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幾乎是下意識的,眼風便朝蕭霖笙坐的位置望了過去。卻不想,恰好與一道清冷深幽的目光對上。
那目中神色複雜,雖然清冷,卻又彷彿燃燒着熊熊烈火一般,讓她心驚,心跳,心顫。
他爲什麼要這樣看她,搞得她居然生出了一種他在看着自己命定之人的樣子,心跳都不正常了。
再要確認的時候,他又忽然將視線移開了。恰好在這個時候牧師的祝禱之詞響起,讓她不由又認真聽起來。
婚禮算不得冗長,但是在她聽到風擎和楚南湘彼此對對方說出那句“我願意”的時候,雲楚璃一直蓄積在眼眶中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兩人彼此交換了戒指,許下了終身的承諾,以後便是守望相助的一體了。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掉眼淚的。”老爺子側頭過來想與她說話,看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雲楚璃不好意思的皺了皺鼻子:“人家是被感動的嘛,爺爺,您的孫子現在結婚了,說不定過不多久就會給您添個白白胖胖的重孫子,你難道不高興嗎?”
“你哪裡看出來我不高興了?”老爺子鬍子一翹一翹的反問道。
雲楚璃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一下,肯定的說:“你滿臉可都寫着‘我不爽,別惹我’六個大字呢!”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老爺子佯怒的瞪了她一眼。
雲楚璃委屈的撇撇嘴:“看吧,我這還沒搬過去呢,爺爺你就開始嫌我了。你說按照我這個闖禍精的體質來說,恐怕要不了兩天你就會把我掃地出門的。你說,我又怎麼敢沒事跑來麻煩你呢。”
“你啊!”老爺子戳了戳她的額頭,目光掃過身側後方,重重哼了一聲。
雲楚璃循着他的目光望過去,便看到一張與風擎有七分像的臉。只是沒有風擎剛毅之外的柔和,這張臉上的嚴肅和嚴謹讓人一看之下就知道,在這個人面前千萬不要放肆率性,否則會死得很慘。
她猜,那個人肯定是風擎的父親。
禮貌的點頭微笑,見那個人只是簡單的動了動下巴,算是收了她的禮數,雲楚璃不由回頭,暗暗吐了吐舌頭。
還好風擎大哥跟他這個爸爸不一樣,要不然自己還真不敢跟他交朋友。
婚禮結束了,下面就是去喜宴上吃喜酒了。
雲楚璃來的時候是跟蕭霖笙一起,走的時候有了陳老爺子,自然是跟他坐一輛車。
上車之後,陳老爺子拉着她手上的左手左看右看了一下,眉頭皺了皺:“你這東西什麼時候能拆?”
“快了,我朋友說最慢一週,最快三天就能拆了。”雲楚璃笑的眉眼彎彎,一看就是討好的樣子,“爺爺放心吧,下棋用一隻手就夠了。”
老爺子聞言捻着鬍鬚笑了笑:“嗯,那就好。”
雲楚璃聞言不由苦了苦臉,果然,老爺子只是缺一個人陪着他下棋而已。
吃完了喜宴,雲楚璃直接被老爺子抓回了別墅,纏着下了半下午的棋。本來她還想掙扎一下,以回家收拾東西爲藉口逃跑。誰知道自己支支吾吾一句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書房外邊有人敲門。
“老爺,雲小姐的一應物品已經全數搬來,日常起居用的生活用品也已經備好了。”那人進來之後恭恭敬敬的說道。
雲楚璃瞬間想要吐血,她的要用些什麼東西,他們知道個屁啊,不知道女孩子搬家最麻煩了嗎,居然這麼倉促。
不過她卻不敢說,只能又讓老爺子纏着繼續下棋,連晚宴都沒去,直接在別墅就吃了。
吃完了飯,雲楚璃總算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機會。
陳老爺子也顧念着她還是病人,吃過晚飯就放她走了。
躺在牀上,雲楚璃翻來滾去有點睡不着,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想着的居然是:不知道蕭霖笙現在在幹什麼,該不會還在看文件吧。
想着又覺得自己這想法來得奇怪,撲騰了幾下,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在陳家別墅住了三天,陳老便叫來他的家庭醫生替雲楚璃檢查,確定她的骨頭恢復得確實很好,便拆了石膏,並且囑咐只要不是太過用力的活動,她的手腳已經可以和平常一樣了。
聽到這話,雲楚璃自然開心得不行,做殘廢做了快一個月,她都要悶死了。還好還好,終於解放了。
丟了柺杖,雖然走路的速度慢了一點,但好歹終於不用再承受那些異樣的眼光了。
歡快的啃着蘋果,覺得和老爺子下棋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一件事情。
“老爺,大少爺來了。”陳家的管家推門進來,神色複雜的看着陳老爺子道。
老爺子的眉頭立馬狠狠皺成一團,冷聲道:“他來幹什麼?”
“這麼久沒見,大少爺肯定很關心老爺,所以特地過來看看的吧。”管家打着圓場,眼風似有若無的掃過雲楚璃。
雲楚璃會意的咬着蘋果鼓着一雙黑白分明純澈天真的大眼睛湊了過來:“爺爺,我還沒有見過風擎大哥的爸爸呢,婚禮那天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你替我引薦一下好不好呀,我想認識一下風伯伯呢。”
雖然是幫忙勸,但實際上她當真是有些好奇,爲什麼陳老爺子的兒子和孫子,卻要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