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暫時沒事?”蕭霖笙寒着一張臉問。
陳司寒眉頭一皺,要不要這麼敏感,不過還是老實回答:“她被壓制的記憶有復甦的跡象,所以正在和催眠的禁錮 相抗衡。這次只是很小的一個衝擊罷了,她昏迷一下醒過來就沒事了。但是如果刺激過大的話,就是非生即死了。”
“什麼意思?”老爺子也沉下了臉。
見老爺子對她這麼關心,陳司寒不由有些側目,不過還是解釋道:“要麼她戰勝了體內的催眠徹底清醒過來,要麼 她被催眠控制經受不住記憶的衝擊神智錯亂。”
“沒有辦法可以醫治?”就連一直不怎麼開口的風莫離,也忍不住關心的問了一句。
這一問,讓陳司寒看着雲楚璃的目光越發複雜。
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老爺子那麼喜歡她也就算了,怎麼連風伯伯也開始關心起她來了。
不過長輩問話,他做晚輩的也不敢不答:“除非讓實施催眠的人自己來解,否則不管是誰來,都會非常危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雲楚璃豈不是要等死了。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這個可能,風莫離冷漠堅硬的心居然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狠狠的疼了。
這個丫頭其實挺好,至少三言兩語的居然就化解了他和老爺子之間冰冷的氣氛。
雖然剛剛下棋下的並不算愉快,但是至少這已經是這幾十年來他和老爺子之間唯一的一次互動,多虧了她。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調節他們家庭的矛盾。
可是這麼好的一個女娃,怎麼就這麼命運多舛呢!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對小璃下這樣的狠手。”老爺子拄着柺杖重重敲了幾下地面,滿臉怒容,鬚髮都飛揚了起 來。
楚南湘站在老爺子邊上,見他這樣生氣,立即安慰道:“爺爺您別太生氣了,小心血壓。這件事情風擎和蕭霖笙他 們會處理的,一定會把背後那個壞蛋給揪出來,讓他接受應有的懲罰。( 好看的小說小璃這麼善良的人,肯定會吉人自有天相,沒有 大礙的。”
“就是,爺爺,你身體不好,還是先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呢。”風擎也在一邊附和着安慰
。
老爺子臉皮一抖,狠狠瞪着他:“小璃昏迷不醒的,我怎麼睡得着。更何況,居然有人悄無聲息的潛入到這裡實施 暗殺,這件事情必須儘快查清楚不可。”
風擎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被自己父親一記警告的眼神給瞪得把話都吞進了肚子裡。
也對,在安保如此精密的地方,居然還有殺手能夠帶槍潛入,實在不是一件小事。在這一片住的人雖然不多,可隨 便牽出一個那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任何一個受到絲毫損傷,只怕舉國都要震撼了。
一定要搞清楚,這個人是怎麼潛進來的。
“陳管家,你去把今夜負責的人叫來,我要好好問問。”陳老爺子沉着臉吩咐。
陳管家匆匆離開,客廳裡氣氛仍然沉重。
“行了,把她弄回房間去吧,總不能一整夜都躺在這裡吧。”陳司寒掃了一眼昏迷的雲楚璃,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
蕭霖笙上去一步想要抱她,結果發現自己只有一隻手可以用力,根本不方便。
旁邊的風擎見狀,攔着他道:“還是我來吧。”
說着彎腰將人抱起,蕭霖笙緊隨其後,兩人將雲楚璃送回房間。
老爺子沉着臉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着強烈的壓迫氣勢。這股氣勢直接壓得楚南湘低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喘。陳司 寒雖然好一點,但是心裡也非常驚訝。
他實在想不通,老爺子對那個惹禍精怎麼會那麼關心。
“你去休息吧,事情交給我。”
正沉默壓抑呢,忽然聽到一聲冰冷得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陳老爺子一記凌厲的目光掃來:“你查,你能查出來什麼。當初讓你留在身邊學習從政你不聽,現在這裡你一點人 脈資源都沒有,你要怎麼查?”
“政治上那些虛與委蛇的東西我學不來,也不想學。以前我不會,現在更不會。”風莫離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像是 摻雜了冰渣一樣,一字一句都分外扎人,“你浸淫政治一輩子,又得到了什麼,到老都不得安寧。”
老爺子臉色都氣變了,顫抖着鬍鬚怒道:“你有出息有本事,那你得到了什麼。連個家都沒成,讓人家耍了這麼多 年還一點長進都沒有,你就是這樣出息的?”
“那也比你要好,我媽當初何嘗不是讓你給活活氣死的。要是讓我活的像你這樣,我寧願一輩子單着。”風莫離被 他的話刺得胸口生疼,怒氣上來什麼理智都沒了,口不擇言。
“你……你……”老爺子顫抖着手指,一口氣上不來,直翻白眼。
旁邊一直不敢開口的楚南湘慌忙撫着他的胸口替他順氣,陳司寒更是直接拿着血壓計開始測量血壓
。
見到那高居不下的血壓時臉色都變了,翻箱倒櫃找降血壓的藥,一邊嘗試着勸阻道:“風伯伯,您就少說兩句吧。 爺爺現在身體不好,您就別再惹他生氣了。”
“滾,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風莫離冷寒的目光落在陳司寒臉上,那駭人的氣勢直接讓他忍不住倒退一步,才堪堪 站穩。
在心底嘆了口氣,陳司寒不再多說,轉身倒了水將藥餵給老爺子吃下。
風莫離雖然口氣冷硬態度生冷,但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話讓老爺子更生氣了。看着他忽然間頹然下去的氣勢和虛弱 的樣子,冰冷的眸底起了一絲漣漪,卻又很快將其壓制下去,轉身忿然離開。
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陳司寒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又專心替老爺子做了一下檢查,確定穩定了這才鬆了口氣。
兩個都是帝國位高權重的人,一個政界元老至今還被人傳頌,一個軍方的傳奇將領現在還是威懾一方的存在,明明 應該是兩個最能沉住氣最懂得交際手腕的人,卻在對上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暴躁的互揭傷疤,誰也不肯退讓半步。明明一 件小事,卻也值得他們爭得如此面紅耳赤,最後不歡而散。這兩人就好像磁鐵的正負極,天生不對盤,放在一起除了互 相排斥之外,居然一點相融的跡象都沒有。
“唉,沒想到小璃剛剛倒下,爺爺和爸爸的關係馬上就變僵了。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下的氣氛,現在又打了水漂。” 楚南湘拿了一牀薄毯蓋在老爺子身上,忍不住嘆着氣咕噥了一句。
誰知道她這自言自語的話卻讓一直冷漠沉穩的知名醫生陳司寒,吃驚得嘴巴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了。
什麼,那個女人居然有本事讓風伯伯和爺爺和平相處一個晚上,到現在纔打起來?!
那個惹禍精,能幹的了什麼好事,應該只是誤打誤撞吧。
老爺子被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了,陳司寒檢查了沒事之後,和楚南湘一左一右把他扶到樓上休息。
蕭霖笙和風擎送了雲楚璃回房之後,只有風擎出門下樓,蕭霖笙卻留在了他的房間裡,認真思考着風擎離開前說的 那句話。
你真的願意冒險,讓她恢復記憶嗎?
他真的願意嗎?原本他以爲自己可以很堅定很肯定的回答,可是他錯了,當這個問題真的被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居 然發現自己的心猶豫了。
他發現自己的答案從“是的”,變成了“不知道”。
他很想雲楚璃能夠恢復記憶,因爲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那些過去,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他不能肯定,如果雲楚璃 正的不愛他,他會怎樣。
可是如果讓她恢復記憶的代價時,她有可能會死、會瘋,他還真的願意嗎?
不,他不願意,他想讓她好好活着,快樂自在的活着
。
她已經吃了那麼多苦了,他不想連她活着的權利也剝奪。他想要她好好的,即便是在沒有他的情況下好好的。
是否,真的應該遠離她,在她和自己之間劃下一條深深的溝壑,阻隔自己和她之間的一切交集,讓她再也沒有機會 去觸碰被塵封在心底的記憶。
就讓她以爲自己只是他的上司,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並不是她心底在意的那個人。
可是,這種想法只是在心裡過了一遍,就像是滾了煮沸的油的氈布,在他的心上狠狠烙燙了一圈。
面目全非,滿目瘡痍!
他做不到放手,卻又不忍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更危險的深淵。
砰!
蕭霖笙一拳砸在牀邊的櫃子上,實木雕花的櫃子被砸出一個深深的坑,一如他現在心。
昏迷之中的雲楚璃,又彷彿墜入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夢境裡。
夢裡,像是電影一樣,回放着她經歷過的事情。
可是原本清晰的記憶,卻變得模糊不堪,就好像總有一團濃霧將其包裹,讓她看不分明其中的景象。
可是那彷彿定格住的一幀一幀的畫面上,都在原有的基礎上多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個人應該是個男人,身形挺拔高大。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可是他在每一個畫面當中,都站 在自己的身邊,分明是極爲親近的人才對。
他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爲什麼她好像知道,卻又好像不知道?
每當她想要伸手抓住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又像是一團煙霧一樣,一碰,就散開了。
“蕭霖笙,蕭霖笙……”
躺在牀上不斷掙扎的小人兒,忽然吐出了這樣的囈語,讓原本發狂得想要砸碎一切的男人,忽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