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寬沒從偶遇的喜悅中反應過來,不由得一愣,道:“什麼?”
臨近黃昏,夕陽慵懶地將紅色的霞光灑落在小路上,晚風吹過,樹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有人約你過來的?”霍宇寬有些明白了,經過白天的事,面對雲嵐他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是的。”雲嵐點點頭應道,“我要去那個塔裡,你要不要一起?”
霍宇寬對雲嵐主動找自己一起行動有些意外,問道:“去那個塔裡?約你的人在那裡麼?我去沒關係?”
“我並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雲嵐回答道,“你來這邊應該不是偶然的吧,對那座塔,知道的總比我知道的多。”
霍宇寬撓撓頭,道:“那倒也是……”雲嵐的神情總有一股淡淡的自傲的感覺,但由於她的表情很自然,整個人都像一座大冰山,所以這種自傲只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書院沒有在周圍下什麼禁止的標示,”霍宇寬看看周圍,道,“裡面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別危險的東西。咱們現在進去?”
“等等,是祁薇草。”雲嵐忽然道。
霍宇寬停了下來,看着雲嵐向旁邊的矮樹叢走去。矮樹叢的下方長着一棵青綠色的小草,上面墜着星星點點的白色花苞,在黃昏下顯得格外青翠悅目。
雲嵐蹲了下來,將潔淨修長的手指伸到祁薇草的草根上,小心翼翼地將它拔離了地面,然後從袖口裡拿出一隻錦繡手帕,從中掏出一支淡藍色小瓶子,她將祁薇草的草葉伸入瓶子裡,草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溶解,溶入了瓶中,只留下莖稈。
霍宇寬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方式的採藥,非常好奇地看着雲嵐的動作。
將祁薇草的草葉溶解完之後,雲嵐把餘下的莖稈拿了起來,重新放回那個坑裡,再填上土種好。
“你在做什麼?爲什麼還要把它埋回去?”霍宇寬忍不住問道,“這棵草的葉子全被化掉了,被埋回原處還能存活下來嗎?”
雲嵐淡淡解釋道:“祁薇草並不單靠陽光生長,它們的莖稈可以吸收空氣裡的水分和靈氣,然後重新長出葉子。因爲它的莖稈是沒有任何藥用價值的,所以在採集了它們的葉子之後,將莖稈埋回原處,可以方便下次再來採集。”
“斬草不除根……”霍宇寬喃喃道,“聽起來很不錯呢!”
“這是我的老師教我的。”雲嵐將瓶子收回袖子裡,喃喃道,“夕老師,是個無所不知的怪人。”
“夕老師?”霍宇寬重複一遍道,“是你家人請的西席麼?”
雲嵐道:“算是。不過他沒什麼時間教我,而且他說,在這裡或許我能學到更多。”
兩人一邊聊着,進入了劍塔。半掩着的黑色森冷的大門約有三米多高,厚重而又堅實,全部由金屬鑄成,門口上兩個惡鬼頭像的浮雕似真似幻,眼睛空洞冷漠,讓人心生寒意。
“看起來真是邪惡,”霍宇寬道,“爲什麼戰役結束後,院長沒有將這裡推倒重建呢?”
“什麼戰役?”顯然雲嵐對劍冢和無名之境的事一點也不瞭解,霍宇寬便認真詳盡地將自己所瞭解的,一點點講給她聽。
走進大門,
面前是一座還算寬闊的大殿,頂端距離地面七八米高,不知是不是由於那半透明的狹窄窗戶,還是由於外面接近黃昏,整個大殿裡瀰漫着暗紅色的光芒,有一種昏暗的感覺。
一條約五六米寬的紅色長路一直通向大殿的盡頭,那裡有一把高大的黑色座椅。
“很像王座。”霍宇寬笑道。
紅路兩旁都是一個個高聳的柱子,直通向大殿的頂端。高大的斑駁的柱子上,刻滿了奇形怪狀的繁複印記,高高地矗立着。大殿右側牆上有一條古舊斑駁的樓梯。
走上樓梯,沒走幾步,兩人便踏入了外側迴廊。很快霍宇寬驚訝地發現,看似狹窄的塔中,竟然有這麼大的空間。繞過外側迴廊,一直向裡面走,又走進了一處房間,這個一房間擺放着一個又一個書架,上面曾經散落着無數的書籍,但現在,只有厚厚的灰塵。
大廳兩旁牆壁的石柱上,懸掛着一個個燭臺,它們或許曾經將整個大廳照得通明,但現在,也只是一個個破舊的臺子。霍宇寬好奇地張望着,沒想到劍塔內部如此雄偉,他簡直可以想象出來,當年劍冢的劍士們是多麼囂張跋扈。
推開一扇殘破的木門,兩人發現了一座寬闊的大廳。
“我的天!”
霍宇寬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大廳擺放了數百個陳舊的金屬棺木,有很多棺木的蓋子被打開了放在了地上,讓人產生了很多聯想。白色的牆面上畫了很多猙獰的惡鬼圖案,還有許多暗紅色的污漬,看得人不寒而慄。
大廳前方橫放着一個巨大的黑色石棺,足有五六米長,上面刻滿了各種符咒,將整個黑色石棺完全包圍,周圍佈滿了蛛網,
“這是怎麼回事?”霍宇寬愣愣道,“棺材?”他還來不及思考這是怎麼回事,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樓下傳來。
兩人齊齊朝外看去,卻見樓下大廳裡站了幾個人,四名女子,兩個漢子。其中一個女子已然躺倒在地,渾身鮮血,方纔慘叫便是她發出來。
另一個黃裳女子正與男人對峙,容貌豔麗,灼若芙蕖。
“師姐!”年輕的淡綠裝女子快速掠過去,查看倒地女子的傷勢。
看着她的動作,霍宇寬不由得道:“好快!”
那邊較高大的漢子手裡拿着一柄黑色尖輪,上面滿是倒刺,他面色略略蒼白,顯然落了下風。
“賤婦!”他狠狠盯着那幾個女子,呸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幾個年輕女子俱都臉色一變,年長那個紫色裙裝的婦人卻笑了起來:“快斷氣的老鬼,讓你嘴上佔點便宜也無妨!”
陳重冷笑:“你們做下這等欺師滅祖之事,也不怕被鏡主人碎屍萬段!”
紫衣婦人面色不變,道:“我等自然得罪不起鏡主人,但是……難道死人還會說話?”
言下之意,她是準備殺人滅口了,在場的,今天一個也走不了了。
霍宇寬心裡一驚,不由得後退幾步。哪知道那紫衣婦人卻像是腦後長了眼睛,對淡綠裝的女子道:“等會兒弄死這倆老鬼,再把樓上的兩隻小老鼠殺了!”
霍宇寬看到那淡綠裝女子凌厲快速的攻勢,知道
以眼下情勢,他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難道要坐以待斃?
正在此刻,卻見那高大漢子朝同伴一個眼神過去,目光一閃,趁其不備,手中黑輪飛出,挾着凌厲勁風,朝那女子掠去。
兩名年輕女子同時出手,手中似紗似綢的緞子飛出,齊齊纏住黑輪。
黑輪被緞子糾纏住,卻見那較矮小的漢子長劍飛出,直直向黑輪襲擊而去。黑輪瞬間碎裂成片,兩人力道皆是到了極致,那輪子瞬間化作漫天毒屑,灑向幾個女子。
那倒地的女子,一時躲避不及,被毒雨當頭澆下,滿頭滿身,立時化爲一灘爛肉。
淡綠裝女子見機得快,但同樣免不了身上一些地方被濺射到,被毒雨碰到的衣裳,立時化爲灰燼,她不由得淒厲慘叫,手腕被毒雨腐蝕,血肉外翻,模糊可怖,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紫衣婦人大怒:“該死的老鬼!”她爲了避過毒雨,直接扯過身邊一個粉裙女子擋在身前,任對方被毒澆得淒厲哭喊,直接化爲黑色屍骨,然後迅速出手反擊。
“老毒婦!自己徒弟都不放過!”矮小漢子“呸”一聲,罵道。
紫衣婦人臉色鐵青,袖中鐵鏈倏地飛掠而出,奔向那漢子。她的速度太快,那精鐵鏈子,竟然在空氣中化爲虛影,彷彿瞬間變成了百條毒蛇,看得人眼花繚亂!
兩個漢子皆以身負重傷,招式用盡,眼看不敵。
千鈞一髮之際,“叮”一聲,一柄鐵劍攔住了鏈子的去路。
是霍宇寬出手了,他想用長劍擋下了鏈子的攻勢。可惜他與那婦人實力差距過大,鐵劍沒能攔住鏈子,很快碎成粉末。
綠衫女子眼一挑,緞子出手,襲向霍宇寬!
而這邊,鏈子從兩名漢子間穿胸而過,在加上紫衣婦人迅速而來的重重一擊,早已胸骨俱碎,神仙難救。
紫衣婦人沒有在意那邊霍宇寬和雲嵐的情況,徑直走過去,從矮小漢子身上搜着什麼。那漢子出氣多入氣少,別說反抗,連說話也不能了。
拿到想要的東西,她纔回頭朝霍宇寬那邊看過去。方纔她只注意到樓上兩人動靜,並未細細查看兩人容貌,這一看,看清了雲嵐的模樣,她忽然道:“且慢!”
綠裙女子聽話地將出手的錦緞收回。
“小丫頭你若肯入我門下,做我弟子,我便不殺你,如何?”紫衣婦人負手看着雲嵐,越看越是捨不得下手。她喜歡貌美的女弟子,雖然利用起來不知憐香惜玉,但平時收集,也是很有興致的。
紫衣婦人看一眼一旁如臨大敵的霍宇寬,笑眯眯道:“這男人嘛,就留着給你做個聽話的藥人,如何?”
雲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從頭到尾她都冷冷淡淡,沒什麼反應。彷彿這驚險至極的一幕幕,都絲毫傷不了她。霍宇寬原本早慌了陣腳,看到她這模樣,不知爲何,忽然有些許的心安,擺出防禦的姿勢站在那裡。
紫衣婦人看到兩人反應,眯起眼:“既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也就無須留你們了!”
長鏈再次凌空而起,眼看要將雲嵐兩人團團困住。
雲嵐忽的冷笑一聲:“雕蟲小技也敢來賣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