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驍柏最後也沒有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只說顧長生是最大的嫌疑人,真實的情況依舊有些模糊。冷容若自己想了許久,可事情是二十多年的事,而且又是關係到自己一點都不熟悉的顧長生,冷容若也無法下一個判斷,最後還是找來了秦戰和方童,把調查結果告訴了他們。?
其實易驍柏的調查結果很是簡單,一個是說當初第一次聯繫上曲叔的人是財叔,也就是顧長生的管家,不過第一次聯繫時,財叔只是要了曲叔的電話號碼,並送上了一份大禮,具體事宜都沒有說。第二個線索是,聯繫上曲叔,買兇殺人時對方是來的電話,對方只說上次已經送禮過去了,希望他可以幫忙辦件事。當初那份禮物裡包含了現金、一塊勞力士,還有一份打字機打的信,把買兇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所以曲叔也大概知道了情況,電話裡具體確認了一下曲叔的意向。並且把冷燦森的車牌號告訴了他,之後就掛了電話。問題就在於,曲叔之後透過關係去調查了一下客戶的來電,居然是來自顧長生的書房電話。也就是這兩個線索,讓顧長生成爲了最大嫌疑人。?
不過易驍柏不敢確認的是,這樣的線索其實是隱秘的,但仔細想想,顧長生真想買兇的話,絕不會讓財叔上門,也不會用自己的書房電話。當然,要理解成事情重大,只有財叔值得信任,防止電話竊聽和泄露秘密才使用書房電話,這樣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聽完冷容若的說明,方童和秦戰互相對看了一眼,幽幽地嘆了口氣,遲疑了好一會,秦戰才慢慢地說到,“容若,只怕,只怕這是真的。”?
真的?那就意味着,買兇殺人的人真的是顧長生?顧長生就是那個意圖謀殺自己一家三口,卻沒有成功的幕後黑手??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冷容若還是啞然,不是驚嚇,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顧長生的印象,冷容若一直停留在那個固執倔強的老頭的畫面上。還有那張六兄弟的黑白集體照,那還是冷容若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其他的畫面,顧韻寒,顧雪然,顧影漾這些活潑的身影,顧文信夫妻的溫和儒雅,除此之外,對於顧長生冷容若真的想不起其他的內容了。?
“顧家除了連鎖酒店,旗下最掙錢的就是快遞公司了,他們的快遞網絡已經遍佈全部各大中小城市,縣鎮的覆蓋率也達到了業內的前列。”方童簡單地解釋道,“而當初有問題的賬目,我和秦戰都懷疑是走私生意。這樣看來,顧長生的確洗脫不了嫌疑。”難怪方童和秦戰也覺得顧長生是嫌疑最大的,目前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他,即使沒有直接證據。?
不過,正如之前說的,一來車禍真的是意外,二來沒有證據,三來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年,通過法律是沒有任何追究的可能性了。現在。冷容若只是想弄清楚,幕後的黑手究竟是誰,究竟是爲了什麼,還自己一個明白罷了,也是讓內疚了二十多年的方童和秦戰得一個解脫。?
所以,方童以他的名義把顧長生叫了過來。地點依舊選擇了那間古色古香的茶館,坐在包廂內,除了在座的人,就沒有人會聽得到談話內容了。?
方童,秦戰,顧長生,還有冷容若,圍繞着圓桌兩兩對面落座。?
顧長生看了冷容若幾眼,眉頭微皺,這裡也就冷容若一個小字輩,出現在這裡自然是有些奇怪,但顧長生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轉向方童和秦戰,“找我有什麼事嗎?”?
方童和秦戰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方童開口了,“長生,六弟去世了多少年了?”?
顧長生眉頭更加靠近了一些,幾乎要打結了,氣氛十分異常,“今年是第二十四個年頭了。”顧長生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遺憾,雖然不是很明顯,在座的其他三個人卻都看到了。方童沒有接着說下去,氣氛卻是有些僵硬了,顧長生低聲開了口。卻想是在自言自語,“峻兒如果還在的話,現在就和韻寒、落言一般大了吧。”顧長生話裡的落寞,讓冷容若的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
“你知道當年的車禍是怎麼回事嗎?”方童當機立斷,直接切入主題,這樣的情況有幾個可能,一個是顧長生察覺到了異樣在故作姿態,一個是顧長生真的在惋惜冷燦森的離開,一個是顧長生在內疚。不過,不管是哪個可能,都沒有必要再遮掩下去了。?
“不是意外嗎?”顧長生擡起了頭,看着方童,卻在方童的眼底看到了嚴肅,還有一絲隱藏地凌厲。顧長生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看秦戰,發現秦戰眼底也是一片複雜,顧長生再察覺不到不對勁,也就枉費他把顧氏帶到今天這個位置了。“裡面還有什麼內幕嗎?”?
“有人制造了意外。”方童沒有再對話了,而是直接把當初的事用幾句話簡單概括了一下,從查賬目開始,到車禍的發生,還有之後他和秦戰察覺的異常,一直到最近的調查,只是最後的結果卻沒有說出來。?
顧長生今年依舊六十多歲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顧氏也是風裡來雨裡去的,有如此多人生經歷的顧長生,此時卻愣是一句話都說出來,完全被驚嚇到了。嘴裡好不容易纔發出幾個音節,“不……是意外?”?
只是不知道顧長生是不是裝的,如果是的話,那他的演技絕對可以拿奧斯卡了。沒有打算再繼續終於猜謎下去,秦戰終於開口了,“我們調查的結果,所有線索都指向了一個嫌疑人。”秦戰的話。讓顧長生轉動了一下他僵硬的脖子,那張固執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震驚,“嫌疑人,就是你。”?
這句話之後,顧長生卻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吃驚都回神了過來,“什麼?你是說,六弟一家人是被害死的,而我是最大的嫌疑人?”顧長生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大哥,四弟,我知道六弟一向和你們比較好,但我和他也沒有隔閡,對於六弟,我是打從心地佩服的。且不說賬目究竟有什麼問題,是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我也絕對不會加害六弟的。我顧長生一生光明磊落,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大哥,四弟,我們認識了半輩子了,你們還不瞭解我嗎?”?
此刻,冷容若的存在已經完全被忽視了,顧長生兩眼發紅地看着方童和秦戰,呼吸急促地喘着,他激動,他生氣。?
方童剛纔說情況的時候,故意隱瞞了幾個重點,比如賬目出問題最大的可能性是走私,顧氏的快遞自然是有大的嫌疑;比如車禍最後還是意外,曲叔並沒有成功。即使如此,顧長生還是這樣激動,這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了。如果真的是顧長生做的,那麼他對於細節肯定是瞭解的,就知道事情的重點都沒有說出來,不管是對方還沒有調查出來。還是隱瞞不說,都說明事情還沒有完全說開,此刻斷然不會如此激動。這樣看來,難道不是顧長生??
一時間,顧長生和方童、秦戰固執地對看着,明明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了,還像一個孩子一樣,兩眼發紅,委屈的淚水已經堆積了起來。“大哥,六弟離開,我也傷心。我們六個兄弟中,我最佩服的就是六弟,我是一個愚笨的人,沒有什麼做生意的天賦,不是六弟一直都有教我,不用等到今天,也不用等你們來幫我,我自己早就把顧氏毀了。我們做兄弟了半輩子,你們還不瞭解我嗎?我顧長生沒有什麼優點,但絕對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方童和秦戰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相信顧長生,那那些線索又怎麼說,不相信顧長生,那看現在的情況還真是什麼都問不下去了。?
看着眼前的顧長生,冷容若猛然想起了書房裡的那張照片,那張他們六兄弟的照片,顧長生一直都珍惜地保存着。再想想顧家的孩子們,這樣一羣善良的孩子們,也可以看出父母的一些端倪。冷容若心裡掙扎了好一會,又看了看爲難的方童和秦戰,在這片沉默中,最後還是冷容若打破了沉默,他做出了選擇,“我相信你。”?
原本,顧長生已經忽略了坐在旁邊的冷容若,只看得到方童和秦戰,此時冷容若卻猛然開口,完全吸引了顧長生的注意力。“二伯。”冷容若接着喊了一聲,讓顧長生更是糊塗了,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方童和秦戰。?
方童和秦戰也有些吃驚,冷容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現在沒有證據,而所有線索都指向顧長生,雖然不能“定罪”,但也不是憑藉顧長生幾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以方童和秦戰對顧長生的瞭解,對顧長生的話也已經信了三分,可是冷容若一個什麼都不瞭解的人,居然還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讓方童和秦戰都有些意外。?
雖然吃驚,但方童還是出聲解釋道,“容若是六弟的兒子,峻兒。”?
顧長生所有的火氣和激動都瞬間澆滅,所有的委屈也都收了回去,居然有些結巴地說到,“峻……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