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許,周大志早做好事發頂罪的準備。
《刑法》規定,故意殺人,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情節較輕,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刑法第二十三條補充,已經着手實行犯罪,由於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屬於犯罪未遂。
對於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連城並未在手術室一屍兩命,孩子是得救後一個多星期流產,原因也複雜。當真起訴,樑父必然會找律師大狀,最後定刑酌情可以減至六年,或者更少。
周大志用六年報恩,樑父還會給他餘生富貴,想撼動周大志,難上加難。
蕭達架了桌上小桌,樑朝肅穿上病服,一頁頁將文件翻到最後,神情冷靜又寡淡,“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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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顏色選淺灰,淺棕,風格偏宋式。連城不喜歡厚重,你那紅木風死板又老掉牙。要雅緻一點,清冷不失溫和,簡約而又精緻。”
連城進門的腳步頓住。
視頻裡,白逸仙覺得這要求是“五彩斑斕的黑”,他忍了又忍,果斷撂挑子,“我把設計師微信給你,你給他講講什麼叫有色彩又要淡化的和諧自然。”
視頻掛斷。
連城走近皺眉,“不是說好了?不用裝修房間,我回去有地方住。”
白瑛置若罔聞,反倒問她,“怎麼樣,樑瘋子是不是威脅要你搬上去,跟他一間病房?”
連城搖頭,搖得嘴角上彎,“不是,是回國。”
白瑛不信,“你唬我,樑瘋子現在回國,飛機起飛,他就上西天。不可能。”
連城也認爲不可能。樑朝肅重複申明,禁止她和沈黎川有牽扯,只這一條,就不像能放她單獨回國。
他必定是有謀算的,八成與樑家一行人來冰島有關。
通常來講,私人飛機申請國際航線需要提前七天。樑家有權勢,時間可能會縮短,但不至於昨天申請,今天就批飛。
除非航線早就申請好,要麼是樑父蓄謀已久,要麼是樑朝肅早有圖謀,就等着樑家一行人來冰島。
但不管是哪種可能,讓她回國都是真真確確的,連城拒絕不了。
她將文件遞給白瑛,“不騙你,六個小時後起飛,你現在要收拾行李了。”
蕭達下來,連城已經整裝待發,他驚怔一下,後知後覺在樓上話有歧義,連忙解釋,“抱歉,惹您誤會。我的意思是彙報完,我隨時可以送您去機場。”
他說完,真誠建議,“醫院距離機場,通行只需要一小時。飛機起飛到深夜了,您可以先在這裡休息,補足精力。”
連城拒絕,“飛機上也可以休息,我們現在就離開。”
蕭達無奈,視線掃過一旁白瑛,“樑先生安排您回國後住在翡翠公館,如果您不想和白瑛小姐分開,可以邀請白瑛小姐一起來住。”
白瑛不出意料立即反對,“連城一個人不安全,住我家。”
蕭達成算在心,望連城,“管家和王姨都是翡翠公館,王姨非常擔心您。如無意外,飛機落地在停機坪,您就能見到她。”
連城臉上笑意蕩然無存,“我聯繫王姨了,她在老家,而且她退休了。”
連城其實還想聯繫管家,但管家仍舊在樑家,在樑父眼皮底下,連城怕給他招不必要的麻煩,暫時忍下。
蕭達笑,“您是昨天初一聯繫的?王姨兒女忙碌,只能春節陪她一天。樑先生怕她孤單,也怕您無聊,接她來陪您住段時日。”
白瑛瞭解連城對王姨的感情,樑瘋子只會更瞭解,一出手就直擊要害,威脅似的,她非常不愉快。
“連城,王姨退休了,又不是樑家返聘,她住哪,樑朝肅管不着,你完全可以把王姨接到我家。”
雖然他們提前回國,連城的房間裝修方案尚未定下,但白家客房六七套,暫時住下完全不成問題。
連城沒打算住白瑛家,她這次回國後,不願再牽連別人,更不會住翡翠公館,日夜被他陰影籠罩,在他掌控之下。
“蕭助理,我受制於他,但他也有所圖,算起來也算受制於我。既然如此,約定就不該只由他來定。”
連城凝視蕭達,眉間結出一層冰霜,“等他回國,我進梁氏做他的秘書,但工作之餘,我拒絕他一切要求。”
蕭達做不了主,匆匆返回請示樑朝肅。
燈光下,男人沉吟不語,深邃眉目藏了銳亮的鋒芒,波瀾迭起,好半晌,他開口。“送她回去,在機場別讓她吃虧。”
蕭達瞭然,翡翠公館退步了,等到機場還要連城撒撒氣。
…………………………
樑家總共有兩架私人飛機,一架是樑朝肅的灣流G650,一架是樑父早些年的波音767—33A。
但航線申請需要提前,樑父本意申請不了,就乘航空公司的國際航班來冰島。
但樑母憂慮樑文菲有孕,執意託關係,一查之下,樑朝肅的灣流G650竟申請有航線。
這般巧合,樑父心下打突,預感不詳,一路上眉頭不展。
空姐換上果盤,樑母叉了一塊兒蘋果,喂到樑父嘴邊,“別搞杞人憂天那一套,吃蘋果,平平安安。”
對面樑文菲目光陰鬱,“爸爸,您見到連城後,準備怎麼處理她?”
樑父心裡不安穩,沒有開口的談興,潦草回,“她不重要,重要是你哥。”
他公佈連城死訊,對樑朝肅來講,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再帶她回國,還是進一步公開,連城有新身份,阻力都會減少。
再有孩子,他公佈死訊雖然並非出於爲孩子考慮,可從樑朝肅連城的角度,輿論環境壓力小,無疑對孩子成長有好處。
他想不明白,樑朝肅如何會撤銷死亡宣告。
樑父的敷衍溢於言表,樑文菲本就陰鬱的眼神,愈發陰鷙。
“其實鬧到這一步,您沒必要再去阻攔哥哥娶她。外界的確會有人以此做文章,對梁氏下手,但哥哥蟄伏四年,必定是有把握纔會顯露。”
樑父終於正眼看樑文菲。
從沈黎川多次暗中協助連城,被她知曉,再到樑沈樑家撕破臉,她婚事無可挽救。
樑文菲變了太多,沒了浮躁,脾氣收斂,小心眼小九九長了不少。
“你是不是認爲連城有孩子,最終會爲孩子跟你哥哥結婚,沈黎川就還是你的?”
樑文菲垂下眼,不敢與樑父對視。
她是當真如此想。連城有孩子,她和沈黎川就沒可能。
也幸好有這個孩子,不然她哥哥會瘋,她會更瘋。
一切無可挽回,她會做什麼,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