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見硬朗冷酷的李天磊對自己不怎麼感冒,客套幾句就帶人匆匆上車,把半條街弄了個烏煙瘴氣的城管們灰溜溜離開,出乎所有人意料,路邊看熱鬧的人哪曾想到,李天磊孤身一人戳在那震住了平日裡對待小商小販比虎狼還兇猛的傢伙們。
“陳隊咱們這麼離開威信掃地,以後兄弟們怎麼辦事?”開車的年輕司機憤憤不平抱怨着,在城南區一直橫行無忌,曾經也有幾個蹦出來妨礙執法的傻叉,哪個不是被送進局子裡?今天灰頭土臉離開,總覺得窩囊。
陳剛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心說小子你年輕氣盛缺乏閱歷啊,回頭瞥了眼漸漸模糊的挺拔身影,故作深沉道:“小李,你知道沒有番號的部隊意味着什麼?”
年輕司機搖頭道:“我沒當過兵哪裡知道,那小子說的神秘兮兮的,還特有氣勢,陳隊你倒是說說沒有番號的部隊有多牛逼。”
“我以前在瀋陽軍區當兵,雖然是汽車連的,但多多少少聽過些傳聞,沒有番號的部隊泛指咱們國家最神秘的第五部隊,據說其中執行絕密任務的一支部隊叫老a,裡邊盡是些以一敵百的高手,這類人有殺人執照。”陳剛故作高深點燃一根菸,打住不說了。
司機小李被閒扯經驗老道的陳副隊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道:“啥是殺人執照?”
“就是管殺不管埋,人家殺了你警察來了不會給人家上銬子,最多給你收收屍。”陳剛吐了口菸圈,玩味笑着,這些話是他在部隊時聽老班長說的,至於真假局外人誰能知道,不過殺人執照這東西確實有,絕非子虛烏有的傳言。
小李開車悶了好一會兒,才道:“真他孃的拉風那小子真要有什麼殺人執照我一定跟他磕頭拜把子。”
“拜把子”陳剛嘀咕一聲,微皺眉頭,現在的社會多個朋友可能就多條出路,真能結識那個身手變態的青年,日後或許有用得着的地方,貌似他對買烤紅薯的女孩有點意思。陳剛沉思一陣子,對小李道:“以後告訴兄弟們只要上邊那些當領導的不來咱們城南區溜達,對那個買烤紅薯的女孩睜隻眼閉隻眼就行了。”
小李嘿嘿一笑,頗爲猥瑣地點點頭,以爲陳副隊對買烤紅薯的女孩有什麼特別想法
城管們走的無影無蹤,幾個沒良心的圍觀悻悻離去,顯得意猶未盡,大概這些齷齪的傢伙最期盼城管們光天化日來一出霸王硬上弓的好戲,李天磊等人散光,看了下表快晚上七點,得抓緊時間找房子。
“大哥,謝謝你幫忙。”
女孩湊過來略顯羞赧,李天磊正要邁步離開,聞言只好扭過身,連說了兩個“不用謝”,原本蹦出來強出頭並非抱着英雄救美的心思,幫她是出於良心和骨子裡沒被殘酷現實磨乾淨的一股子正氣。
他同爺爺在城鄉結合處生活了十幾年,對這裡有感情,對這裡的人亦覺得親切,自己是從市井小民最底層的社會羣體掙扎出來的,比嬌生慣養長大的同齡人多了些對底層市井小民的同情,根本無法冷着臉漠視女孩被欺凌。
不需要對方感激涕零,更不會意淫着眼前的山裡妞兒如何以身相許,女孩柔柔弱弱道謝倒叫他無所適從。
女孩見李天磊點頭笑了笑要離開,忽然想到他總是瞅路邊電杆上的小廣告肯定有什麼事兒,下意識問道:“大哥,你看路邊的小廣告是有什麼事兒嗎?”
“我那啥是看看附近有沒有房子出租,想租房子。”李天磊忙解釋,深怕面前的女孩誤解他患有隱疾,一個大男人被人誤解多情也好,誤解風流也好,都沒什麼,如若被誤解患有某方面的疾病那可受不了。
“租房子?我在前邊巷子裡租了個小院,兩間正房還帶涼房,一個月房租一百塊錢,這幾天一直想找人合租,分擔一下房錢,大哥要麼我帶你去看看?”女孩顯得有點興奮,一個人從鄉下來城裡好不容易租了套比較滿意比較實惠的房子,只是沒找到中意的合租夥伴,一間正房空着,每個月要白白多花五十塊錢房租,她心疼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女孩這麼想,李天磊同樣這麼想,兩人一拍即合,女孩收攤,推着腳蹬三輪車與李天磊並肩走在街道上,李天磊要幫忙推車,卻被女孩拉開,說車很輕,用不着幫忙。
三輪車上放着重五六十斤的烤爐,還有半袋紅薯,十幾斤木炭,加在一起三輪車載重估摸過百斤了,女孩扭着柔韌腰肢兒,推着三輪車不見怎麼費力,輕鬆的很,李天磊暗自稱讚,鄉下女孩多半是幹體力活磨練出來的,能吃苦,有拼勁兒,這是城裡那些只懂吃好穿好的少男少女比不了的。
一路上李天磊大致瞭解了女孩的情況,她的名字很好聽,叫寧雨,小名秀兒,比桂花啦翠花啦好聽多了,家鄉在河西省最北面緊挨大興安嶺原始森林,父母早亡,與弟弟相依爲命,隻身一人來省城寧和是爲了給弟弟攢以後取媳婦的錢,山裡人的意識,娶個既孝順又能傳宗接代的好媳婦是男人一輩子的頭等大事兒,讀書、幹事業是其次。
剛滿二十歲的女孩肩上扛着這麼重的擔子,爲了弟弟,爲了一個家,孤身在異鄉辛苦操勞,李天磊敬佩她,而且是自內心的敬佩,他以前敬佩的人都是部隊裡爲大夏流血立功的硬漢,現在多了個外表柔弱骨子裡堅強的女孩。
他隨着女孩走過一個小十字路口,拐進一條小巷子,巧的是這條巷子離自己長大那條巷子很近,巷子兩邊是黑壓壓的平房,房頂上凌亂的電線似乎將天空割裂成一小塊一小塊,從市中心到這條巷子,時光彷彿整整倒流了二十年。
“等我成了有錢人,會在這裡蓋好多好多漂亮的樓房。”李天磊忽然想起初中剛跟張倩搞對象那會兒他一手握着張倩柔軟小手,一手指點同樣是黑壓壓一片平房說出的豪言壯語,此時他心裡又重複了一遍兒時的那句豪言壯語。
女孩在釘着二十六號門牌的鐵皮門前停步,麻利地開了鎖,推車進了小院,李天磊走進來,環顧整潔院落,暗道:“這就是我以後在寧和的家。”